第13章 一只断手
“难不成……它还防伪?”
“当然了,纸张的材质和刻印的符纹都是学院内的专属,涉及知识产权,外面如果有人借此做些什么,都是违法的。
你这事儿是学院建立以来的第一桩,现在无法通过定系珠进行分配了,姓名是……周稻,对吧?你是什么类型的天迪?说详细一点”
红衣看着通知书上周稻的签名说。
周稻如实交代了……一半:
“功能类,生活向,【万物滋长】,一星品质。”
“噗。”红衣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压了下去。
周稻也不想对此介意什么。
放在这样的世界,这确实是一个笑料。
但毕竟马上就要改变了。
先这么说也无妨。
反而可能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方便之处。
“好了,你可以走了,后面会有其他人带你们,不用担心,但也不要乱走。”
红衣把通知书还了回来。
周稻接过,急忙点头,没有追究责任就好。
要不然真容易闹出来点什么幺蛾子。
真要暴露了笔记的存在……大概率会被当做某种实验里的小白鼠。
“好了?走吧小稻子,听说功能派系的,都跟着那个人。”周泉说。
周稻出来时,见到的周泉是微微侧着身子的,还在自顾自欣赏着身上的新裙子。
一旁龚礼陪着,吴亥和龚政的踪影倒是已经不见,大概已经被带走了。
而周泉看到周稻之后便停止了这种欣赏,直起身来指了个方向。
顺着方向,周稻看见一个身上没有红背心,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学院安排的人。
紫衣翩翩,犹如暂时停留的飘摇蝴蝶。
一眼看去,便给人迷幻,而朦胧的感觉。
其举止,却又端庄得体,仿佛是优雅的唯一体现——同韵味之于一切。
而那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开门的动静。
“看来这一批已经结束了,各位,请随我来。”
其说完,便动起身来。
周稻快步靠近。
当几乎肘碰着肘,要并排的时候,才闻到淡淡的,和前世的紫罗兰很像的香气。
“学姐贵姓?”周稻问。
“免贵姓燕。”燕姓女子礼貌回应,同时向边上挪上两步似要和周稻保持距离。
“燕学姐,那我就直说了,我想问你,可认识冯竹先生?”
周稻还记得府主不久前跟自己提起的这个名字。
既然来了。
有腿不抱。
多半脑子有泡。
“你是?冯家后人?”燕学姐闻言则是十分疑惑的侧目看着周稻,浅眉微蹙。
“不,我姓周,但和其有一点不解之缘。”
周稻先否认,同时为了给自己接下来的发言留有余地,模糊了关系。
而燕姑娘思索片刻,点点头,大抵是信了,甚至自己脑补出了一段故事:
“冯妈妈人很好,在外确实乐善好施,你知道她,甚至受过她恩惠也不奇怪,不过她很忙,起码现在,是没空见你的。”
“冯……妈妈?”周稻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
他原本听府主说“冯竹”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种固有的偏见影响了他对于这未见之人的判断。
谁成想……
这一句话也算是在燕姑娘这里漏了怯了。
“你……不知道?”燕姑娘质疑着。
不过这也没什么。
问题不大。
既然已经是不解之缘了,解释权,就全在周稻这边。
该怎么说,说什么,和为什么这样说,都能被修饰
那么表达方式,内容,原因,便都能被控制:
“我确实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声,对其很崇拜,想一睹尊容,如果能拜入其门下,我定日夜感激涕零。”
“这样啊……那你应该会很困难,我感受不到你的境界,可之后还要有一次新生间的比试,这个水平,恕我直言,你很难胜出啊。”
“什么时候?”
“也就这两三天的事儿吧。”
周稻闻言。
顿感紧迫。
只能将大部分希望寄托于自己的铜牌足够有用了:
“这个无妨,山人自有妙计,不过燕学姐,咱们现在,是去做什么?”
“根据个人特色,匹配临时的导师。”
周稻闻言,心存侥幸的问:“那冯……”
燕学姐立马斩钉截铁的打断道:
“不用想了,她老人家不会来的,没那个功夫。”
周稻只能暂时收住话题,谢过燕学姐的解答后乖乖跟着队伍前进。
人群随着涌动,议论不断。
“听说了吗?这次学院里最强的新生还是战斗型的。”
“这还用听说?哪回不是?”
“什么时候才能重振功能型的荣光啊……”
周稻听见了,但并不打算加入讨论。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偷偷努力。
然后惊艳所有人。
……
在燕学姐的带领下。
所有人都望见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排高大建筑,深灰色的石块交错堆积,遍布浓绿的藤蔓,好像一片原始丛林里的祭祀场所。
而可以称作“门”的地方是一片黑暗的拱门,拱门顶部正有一道符纹闪烁,门下空荡,日光擦檐而落,照不亮更深的地带。
两侧则正站着高大的执戟铁甲,而铁甲上,也刻着周稻未曾见过的符纹。
不过这身打扮,任谁看了都得问一嘴——不热吗?
燕姑娘站在拱门跟前,对周稻在内的所有人说:
“手持通知书进去,各位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临时导师了。
在进行新生比试之前,你们的一切疑问和指导,都由其负责。
好了,开始吧。”
周稻依旧站在队伍最后的地方。
他好像有一种魔力。
只要排队永远都是最后的那个。
不过不要紧。
进行的速度够快。
周稻很快进入其中。
跨过拱门的时候,周稻经历的和过学院大门时一样的被扫描的感觉。
但只是跨过还不够。
在不知距离的黑暗中。
还要走上一段路。
更前方才有浮光。
而随着周稻愈发靠近。
淡淡的血腥味便从那浮光的位置飘来。
学院里。
为什么会这样?
而随着周稻越过浮光,身体仿佛穿梭一般到了新地方之后。
来不及查看环境的各方面细节。
一具躺在地上,被割喉了的尸体已经让他无从关心其他了。
死者圆睁的双目仿佛难以置信,又仿佛畏惧。
涓涓血河漫在地板上,晕染了原本黑色的地毯,暗红未干。
“救救我,救……你……你也是新生,我……我刚见过你,怎么办,怎么办?”
周稻的一只手被从身后拽住。
回头与其对视的时候,对方眼里先是求助,然后是失望,再然后是惊恐。
有些无力的甩开周稻的手,捂住脑袋,蹲下不住颤抖着。
而这也是在场的唯一一个,除了周稻之外的活人了
“这也是个第一次见死人的……呕~。”
周稻心里对这个人有了一个基本判断。
但生理反应,是无法克制的东西,而尸体就近在眼前,不吐一下……都有点不太礼貌。
前世自己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几次生离死别的人。
所以虽然眼前的尸体和自己素昧平生,但看见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慌乱了,更多的是疑虑。
他不是法医,也不是警察,不会验尸,也不懂刑侦,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不是自杀。
而现场没有凶器。
可招新还在继续。
这个节骨眼上。
闹出人命?
图什么?
给新生造成恐慌?好让学院生源降低?
也不对。
那下手的目标该是新生啊?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周稻立刻找门。
试图把消息扩散出去。
可当自己刚看见门的时候。
手一碰上去。
轻轻一推。
其便仿佛魔术般被变成了一堵坚实的土墙,不信邪以为是幻觉的周稻砸了两下,切实的痛感和手上粘到的沙尘使他清醒。
于是又找窗子,在碰到把手的时候,窗子便和门落得一个结果。
而屋子里只有一个窗子。
屋内顿时沦为黑暗的主场。
不会夜视的周稻没有立刻乱了阵脚。
按照方才的观察,窗子正对着的就是桌子。
靠在桌边,周稻深呼吸一口气。
除此之外。
他什么也做不到,也不能做。
不碰其他的任何东西。
毕竟要么自己死在这里,要么被人发现救出去,然后遭遇不陌生的审问,届时自己的嫌疑,一定是越少越好。
周稻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挺到那个时候。
毕竟就面前的情况而言。
那个凶手八成是在黑暗中以某种方式窥视着自己。
且距离的并不远。
“啊!”
一侧,惊呼声传来,凄厉而悲惨。
听音色好像是刚刚那位已经丢了魂的新生的。
但只有一声。
一声之后。
一切都归于寂静。
可片刻之后。
一声尖叫又响起。
这次……
近在周稻的耳边。
令他感觉有点聒噪。
很快。
窗户的位置恢复了正常,一个孔,慢慢扩大成原本的样子,光打进来。
周稻侧头,那新生俨然已经成为了新的尸体。
跪地,俯首的姿态向着前方,拍在地上的手还在用力,仿佛想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比如自己的生机。
不用猜,致命伤依旧是脖颈的位置。
而低下头,周稻坐着的桌子上,正有一只苍白的断手,仿佛从石膏雕塑上截下来的一样,而从断面还正向外淌着白色不明流体。
流速不快,距离周稻的屁股所在地还有一段距离。
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周稻立马起身。
毕竟如此诡异的断手出现在这儿,任哪个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躲远点,而不是抓起来细细观摩。
但就在周稻换了方向倒退时。
“咔哒。”
锁芯打开的声音响起。
周稻再转移视线,门和窗子一样,恢复了正常,被人向内推来之后。
一个女性红衣志愿者捧着什么东西进来,看见屋里的情况之后先是尖叫:
“啊——!”
然后两眼一白倒在门口,仿佛是因为过度惊吓。
怀里的东西也散乱飘落。
周稻走过去,但并不拾起,蹲下扫了一眼。
是一份名单。
周稻向外探出脑袋。
“喂——这里……出了点儿意外。”
……
“我本以为我们下次见面会换个地点的。”
龚凭坐在周稻的对面,和上次一样,周稻这次也是处在被审讯的位置。
已经轻车熟路的他。
正无奈叹息着。
不过这次没有什么枷锁,两人坐在审讯室里。
就像在吃下午茶一般坐的惬意。
“你家里那次就这么不算了?
这次真跟我没关系……”
周稻有些无力的辩解。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前。
自己主动“自首”的时候。
还是“老熟人”龚凭把自己带到警局来的。
在这一个小时里。
据龚凭所说。
屋内两位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
一个是学院负责教授植物培育的老师。
一个是和周稻有类似天迪的新生。
而那只断手。
龚凭说幸好周稻没有碰。
那只手是反生命的。
而听见这个消息。
周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挖了个渠。
又是反生命。
上次自己来这儿就是因为和所谓反生命有“勾结”嫌疑。
梅开二度。
周稻真的有点想要飙脏话的心思了。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你是冤枉的。
可要不把你拉过来,指定是要引起一些麻烦。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龚凭悉心劝慰
“我妹妹没受什么影响吧?”这是周稻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当时她和你隔了很远,再怎么着也波及不到她。”
“那学院我还能上?”
自己毕竟还指望着以后在那个地方学习符纹来着。
整出来这档子事儿。
怕不是要被拉到黑名单?
龚凭则摆了摆手打消周稻的疑虑。
“问题不大,这事儿还没扩散开。
知道的除了你自己。
就是局里负责这案子的。
以及原本就关注着你的。
上边那些人。”
周稻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去。
“这反生命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周稻对这个名词并不甚了解。
或者说。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普通人都不了解。
只知道那个用于审判“生命奸”的生命基本法里。
唯一法条就是。
任何和反生命有主动往来的个体或组织,乃至国家。
都将被视为所有物种的对立。
一经确定。
人人可予以处决。
而龚凭听见这个问题,思索片刻,砸吧着嘴说:
“那鬼东西……说来话长,不过我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