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言兴奋地说：“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不悄悄撤退？就是因为我们离他们的大本营太近了，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顾远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南冥和顾行言同时看向上面，顾行言说：“那我们就回到上面看看。我记得李杜老师一直感知着鲜血的气味行走，我们也探查这气味，跟着这气味走。”

    他们三人飞身而上，一边小心探查洞穴的情况，一边沿着鲜血的气味和敲击声传来的方向前进。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血腥味越来越浓，顾远的眉头越皱越紧，“快到了”，说完他便加快了行进速度。

    顾行言见顾远如此，连忙出言提醒：“顾远，你冷静点，不可冒进。”

    待他和南冥追上顾远时，差点撞上他，只见顾远如石化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他们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方的洞穴看去，眼前的场景让他们不忍地移开视线。狭小的洞穴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杨慧和李倩二人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顾远颤抖着走了过去，直直地跪在了碎石林立的地上，眼泪如珠串般砸在血泊里，溅起朵朵血花。半晌，顾远才有力气，他伸出苍白的手摸向离他近些的李倩。李倩四肢都被打断了，头发散乱在脸上。顾远生怕自己弄疼了李倩，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把头发整理好，当看到她毫无生气的脸时，顾远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顾行言和南冥沉默地走了进去，顾行言将手放在顾远的肩上，拍了拍他。突然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传来，顾远猛地抬起头，看向她们。待确认是杨慧的声音后，顾远跪行着来到杨慧身前，小心地扶起杨慧的头，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杨慧艰难地睁开眼睛，用尽全力说：“你终于来了。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顾远努力地摇摇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样，“不是幻觉，是我们来救你们了。”

    杨慧扯动嘴角，想露出笑容，却吐出一口血水。顾远想用手帮她擦干净血迹，却越擦越多。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看着遍体鳞伤的杨慧，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在杨慧的身上、脸上。

    杨慧直直地看着顾远断断续续地说：“顾远……，顾远……，别哭，别哭。听我说。”

    “好……、好，我听你说，听你说”，顾远压抑的嗓音，让顾行言都有些泪目。

    杨慧的眼中闪出晶莹地泪光，“顾远，我……我喜欢你。”

    顾远紧紧地抱着她，“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了。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家。”

    杨慧动了动头，声音越来越低，顾远把头贴听她的嘴唇才听到她的话，“不可能了……，我要死了……。能……，能在……死前见到你……亲口说出……喜欢……喜欢你，我已经……很……很开心了。顾远……，听我说……，一定要远离……远离那些……黑衣人。就是……他们……把我们……带这里来的。”

    顾远悲怆的声音中带着一股狠劲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杀死这些黑衣人。你现在什么都要说了，什么都不要想，我把你带回去。”

    见顾远如此说，杨慧激动地睁大眼睛，“不……不要。顾远，他们……跟……跟密地……有关，你……千万……不要……。”

    闻言顾远如遭雷击呆愣在当场，顾行言和南冥互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震惊，顾行言立即蹲下身子问：“杨慧，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是密地的什么人？”

    杨慧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她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她喃喃地说：“顾远……，天……都黑了，我……死后，你一定……要亲手……亲手……把我的……我的……头……砍下来。我……怕……怕……变成……失魂者。”说完她便没有声息。

    “杨慧！”顾远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洞穴内。顾远仿佛又回到了大黑去逝的那个时候，同样是洞穴，同样的无能为力，同样倒在自己的怀里，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努力地张开嘴，想要吸入哪怕一点点空气，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却涌入他的口腔、鼻腔，甚至耳朵里都仿佛灌满了粘稠的液体，这种比死亡还可怕的感觉，让顾远痛不欲生。顾行言拍着顾远的后背，想要安抚他。顾远双眼无神地看着她们的尸体却无动于衷。

    就在这悲伤的气氛压得顾行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时，南冥突然拔出寒霜剑砍下了李倩的头。见到这一幕，顾远一下子爆发了，他的飞星抬手就向南冥攻去。

    “顾远，你冷静点！”顾行言紧紧地抱住顾远。

    此时顾远的眼睛已经通红，他恨恨地看着南冥，乌啼剑直指南冥的胸口。

    南冥闪过飞星，并未理会顾远的剑，而是看着地上李倩的尸体说：“她快要变成失魂者了。那些黑衣人在制造失魂者。”

    顾远的剑并没有因为南冥的话而放下，顾行言大声解释着：“顾远，你冷静点。那些黑衣人之所以没在第一时间杀了她们，而是百般虐待她们，为的就是让她们心存怨恨，这种怨恨越深，将来成为失魂者的能力应该就会越强。所以，杨慧才说让你砍下她的头。南冥只是发现李倩要变化了，所以才砍下她的头，让她……，至少让她保留女子的模样。你也不希望她变成那个丑样子吧。杨慧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这么请求你。”

    顾远直直地瞪着南冥，半晌才颓然地放下乌啼，他重新跪在地上，静静地开始整理李倩的衣衫，一寸一寸用功法抹去她身上的血污，小心地把她的头与身体重新粘合在一起，轻轻地帮她重新梳理头发，期间几次眼泪就要落下时，他用手及时抹去。他小声说：“李倩，你安心地走吧。我把你弄得漂漂亮亮的，我之前遇到的人曾经告诉我，不要让眼泪落到逝去人的身上，否则，她会走得有牵挂。你不要有牵挂，来世还做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顾行言看着顾远娴熟的做着这一切，心中有些异样。

    南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杨慧也要变化了。是我来，还是你来？”

    顾行言和顾远闻言看向杨慧，只见她的手已勾成利爪形态，僵硬的手臂几次试图抬起。顾远起身用力擦了擦了眼角说道：“我来送她吧。”

    南冥点点头，便转过身不再看。

    顾行言看见顾远握剑的手不停地抖动，不忍地说：“顾远，还是我来吧。”

    顾远执拗地摇摇头，他咬紧牙关，闭起眼睛，挥剑砍了下去。这一剑仿佛耗尽了顾远全力的力气一般，砍完，他便嘭地一声跪下，乌啼轻鸣着落在了地上。

    待顾远整理好杨慧的遗容时，李杜老师他们和孤日等人也赶到了这里，看到洞内的情形，大家纷纷低下了头，王曦颜忍不住哭了出来，孤月抱着她也湿润了眼眶。赵潇老师叹了一口气，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些材料，用功法制作了两口棺材，说道：“我们带她们回去安息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到密地再说吧。”

    顾远仿佛没有听到老师的话一般，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动。

    李杜老师说：“顾远，该走了，夜间的北峪峡谷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以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顾行言见顾远没有什么反应，便直接扶起失魂落魄的顾远和南冥一起跟着大家离开。

    会客厅内，大家沉默地依次坐下，气氛有些压抑，王平老师此时已从王路馆长那里回来了。他打破沉寂问道：“李杜，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李杜老师将他们进入暗沟的情况一一说明。原来黑衣人来袭时他便觉得不妙，迅速用出标记符帖在了离他近的几个学生身上，所以落入洞穴后，他和其他老师很快找到了大家。只有顾行言、顾远和南冥与他们走散了。

    王平老师看向顾行言问：“顾行言，你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发现的杨慧和李倩？”

    顾行言看了看南冥和仍然神伤着的顾远道：“我们也是在半路遇到的，我和南冥先遇到，然后才与顾远汇合。其间我们都没有遇到黑衣人。我们是顺着血腥味和时断时续的敲击声，来到了那个洞穴。我们赶到时，李倩已经死了，只有杨慧尚有一息。”

    “什么？你们到时杨慧还活着？！那她说是谁害得她们了吗？”王平老师激动地问。

    顾行言摇摇头说：“她只说是黑衣人把她们带到这里来的。最后只是一直强调，强调要我们把她们的头砍掉。后来李倩和杨慧的尸体都出现了要往失魂者方向转化的迹象，我们就不得以照做了。我们分析那些黑衣人之所以没有立即杀了她们，怕就是为了制造失魂者。”

    顾远听了顾行言的话，回过神，眼中闪过惊异，他刚想补充说点什么，却被南冥拉住衣袖。顾远回过头，南冥对他微微地摇摇头，顾远便收回将要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