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跟着知月的方向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这里完全出了繁华的闹市，是东市的住宅区。夜已深，月光如水，四周除了蝉声蛙鸣，还有阵阵狗吠声响起，青石路两旁的柳树上，柳叶沙沙作响，夏日的夜风明明不那么冷，却让柳之感到背脊发凉。

    “喂！喂！喂！快看，那有人过来了，看起来不错！”

    “我说你眼瞎了鼻子也不灵了吗，那明明是只妖！”

    “妖？”

    “这家伙身上的妖气和知月大人的一样，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这些小妖还要她罩着呢！”

    “可是这人身上有人气……”

    “闭嘴吧！”

    两只挂在树枝上的蝙蝠叽叽喳喳，柳之走近的时候，它们振翅飞走了。

    知月正愣在原地，听见了有人来，便急忙转过头，见是柳之后松了一口气，耳后又微微叹息一声。

    “一墨，你还是不要过来了。”

    “为何？银狐呢？”他正欲走过来，听见知月这么说便停下了脚步。

    “事情已经解决了。”

    柳之一愣。

    知道瞒不住他，便补充道：“它已经死了。不是我杀的。”

    听见银狐死了，他还是感到十分意外的，出于好奇，他问道：“它是怎么死的？”

    她走过来，背对着他，张了张嘴，并未回答他，只道：“这是它的命数，也是它为自己的罪孽所付出的代价。”

    一柱香前。

    银狐的身上无一处完好，散发出一股焦炭味，它躺在地上呼吸微弱，奄奄一息。知月还是追过来了，她不能放任它不管，可正当她循着那股怨气找到它的时候，只见有一道身影站在银狐身旁，他也察觉到了她，于是转身迅速遁入了黑夜中，她正欲去追，却被银狐叫住了。

    “知月大人，你不要去追了，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刚才那人是谁？你身上为何有那么多怨念？”

    “这是家族里的诅咒，每一只银狐都是如此，我也逃不掉的。”

    她还想问刚才那人的事情，见它已然时日无多，便不再问了，只是蹲下身，轻抚着它起伏不定的颈部，问道：“我问你答。你为什么选择在醉仙楼里杀人？”

    “知月大人，我听说你喜欢听故事……那我能不能在临死前给你讲个故事？”

    银狐的答非所问让知月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见它眼神坚定，似是向她哀求，她明白了什么，心中有些不忍，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知月知道银狐笑了，它已经面目全非了，所以笑的很难看，龇牙咧嘴，但它的眼睛很漂亮，那是一双圆而又大的眼睛，黑眸中噙着泪水，波光流转，它把头慢慢挪到一侧，深深地望向夜空……

    它是一只狐狸精，但它从来没有害过人。

    一路上为了躲避降妖师的追杀，好不容易从他们手中捡回一条小命，浑身是伤的流落到了京城。因为它是狐狸，样子又十分狼狈，街上的人见了就用脚踢它，小孩见了用石头砸它，它夹着尾巴四处逃窜。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冬天，它以为它很难活到明年春天了，直到遇见了一人类。她长的十分妖媚，说是狐狸变得也不为过，她比它见过的所有狐狸精都要好看，就是这样的她救了它一命。

    “你是只狐狸？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过真正的狐狸呢。”

    它十分害怕人类，害怕人类的残暴无情，不知道为什么，它从她的身上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很亲切。

    “你身上的毛真好看，就是有点脏了，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洗洗吧。”

    她叫狐媚儿，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她的确像一只狐狸精变的。

    狐媚儿在醉仙楼里很受欢迎，不仅因为她那妩媚动人的外貌，她还会很多东西，比如唱歌，跳舞，弹琵琶等等。

    梳妆台前，狐媚儿一边化妆，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狐狸，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的一份就会有你的一份，你不必再挨饿了。”

    银狐蹲坐在她的后面，对着铜镜里的她歪了歪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你是银色的，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月吧。”

    银狐又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