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局。”

    齐修远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波动，语气淡然道：“做出这个决定，想必你也扛着很大的压力吧。”

    毕竟，那是上面拍板的“铁案”。

    而邢岩却在暗中调查企图翻案，甚至利用自己的职务提供便利。

    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利用……

    他这无疑是在用自己的仕途冒险。

    邢岩愣了愣，旋即失笑道：“压力还是有一些的，但那是你失败以后，我才会面对的东西，而且你面对压力要比我大得多。”

    “更何况，我不认为这个案子能难倒你。”

    “为什么？”齐修远问道。

    “直觉。”邢岩敲了敲脑袋，笑道，“身为老刑警的直觉。”

    “直觉告诉我，你还能走得更远，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而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齐修远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

    看来邢局当初成为邢局的一腔热血还没凉透。

    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多，地位越来越高，他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不能仅凭一腔热血就去赌。

    而齐修远的出现，毫无疑问，让他重燃了希望。

    咔嚓！

    齐修远不再多说，伸手推开了那扇透明的玻璃门。

    有些话，他已经在季院长面前说过一次了，他不认为再说第二次有什么意义。

    名？利？

    对他来说，这些只是附庸品。

    非要说的话，齐修远更喜欢“有意思”和“有意义”的事情。

    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既有意思又有意义。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进入隔间后，原本细微的线索也能看得更加清晰了。

    “凶器是一把长约十三公分，宽约两公分的匕首。”

    齐修远看着第九名死者背后的伤口，开口道：“但匕首并不是很锋利，应该是经常使用所致，所以尸体被刀割的血肉，会出现些许拉扯的迹象。”

    “而且心脏，脖子，腹部等要害处，每一刀都几乎完全没入，再之后，乱刀横划，直到腿脚的位置，刀痕越来越浅。”

    这样看来，第九名死者和前八个死者绝不是同一个凶手所杀。

    “这么明显的差别……”齐修远看着立体投影，沉声问道：“白洪难道没有发现吗？”

    “我不确定。”邢岩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苦涩，“当时那种情况，就算白洪发现了，也不会说出来。”

    是啊。

    发现与否都不重要了。

    齐修远没再多问，低头看向那具白骨化尸体的透明投影。

    白骨化，又称毁坏型尸体现象。

    这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距离死亡时间恐怕将近三个月了。

    除了腿部少数肌肉仍在，其他软组织腐败殆尽了，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但是，当齐修远看向尸体的下体，眼神不由一冷。

    在尸骨的下身中，有几根干枯尖锐的树枝。

    树枝的前端比后端的颜色深很多，明显就是干涸的血迹。

    也就是说，这三根树枝是被凶手从死者的下体刺入盆腔的。

    “……刺得这么深，应该是刺破子宫进入腹腔了。”

    齐修远对照着尸检报告，开口道：“根据死者下身位置的泥土表层浸染深度，当时的出血量应该非常大。”

    那个时候，死者还没有死，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失血量。

    齐修远再次看向那几具相对完整的尸体。

    “死者的颈部皮肤，创口的周围还有很多细小平行的划痕，创口呈椭圆形的……”

    齐修远打量着伤口，心中有了猜测，看向伤口的横切面。

    果然，有一些残留的树枝毛刺。

    “死者当时一定还活着。”

    齐修远微微皱眉：“只有这样，面对凶手用树枝多次的刺击，肌肉才会下意识收缩，收缩的肌肉夹紧树枝的前端，才会留下毛刺。”

    “而且，死者的右侧颈总动脉有一个破口深达气管，刺伤了声门附近的软组织，这样的损伤足以让死者失语了。”

    齐修远沉默地观察半响，语气沉重地说道：“好专业的手法，好残忍的手段。”

    现在可以确定，死者并不是被凶手扼颈导致窒息而亡。

    真正的致死原因，应该是失血过多。

    邢岩沉着脸说道：“果然是性变态凶手吗？”

    但齐修远却是摇了摇头。

    “死者的贴身衣物虽然被脱了，双脚也有明显的蹬地痕迹，看似像是发生了侵犯行为。”

    “但是，如果真的如此，在死者在被凶手压在身下侵犯的过程，背部和臀部下方的泥土会出现一些被压缩、擦蹭的痕迹。”

    而这个现场却没有。

    邢岩看着那具尸体，皱眉道：“可是，死者的下体有挫伤啊，虽然没有发现痕迹，或许凶手是用了byt呢？”

    “如果带了byt，会有油脂反映的，但尸检报告上面说了，并没有发现油脂反映。”齐修远叹了口气道。

    虽然齐修远的心中同样愤怒，但是他不能让情绪左右大脑。

    “那为什么会有挫伤”邢岩不解地追问道。

    齐修远头也不抬，语气淡然道：“挫伤呈片状且不连贯，这符合手指形成的特征，应该只是伸手进去进行猥亵的。”

    “而且，这些挫伤部分有明显的生活反应，但也有些却没有生活反应。”

    也就是说，猥亵的过程，应该是在死者受伤无抵抗能力后一直持续到死亡。

    邢岩心中一寒，沉声问道：“难道不是强奸犯？”

    齐修远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说不是，只能说没有发生强奸的行为，这两点还是有差别的。”

    “无法进行侵犯，说明凶手有可能是性功能障碍。”

    邢岩听完齐修远的分析，心里的底气顿时更足了。

    这位齐老师能破获画皮鬼杀人案显然不是侥幸。

    而他发现的这几点，尸检报告中也有提及。

    “这起案子的尸检报告是谁做的？”齐修远翻看着电子档案，随口问道。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秦城吧。”邢岩思索片刻，开口道，“他当时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实习法医。”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齐修远也有些讶异。

    秦城，秦法医，之前在处理画皮鬼杀人案的途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