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荡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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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剑下去你可能会死 下

    廊道内,躲在花娘们身后的牛爱荷是本地太守牛办法的独子,眼看李渊明发现了自己,强装镇定的摆了摆手,虽然站都快站不稳了,但想起平日里把酒的交情还是咽了咽空气,迈步向围观的人们收起赌资。

    “李公子下一世再见了,权当还你的人情了。”

    “李公子,我一定强加修炼为你报仇!”

    “李公子,你在语春华充值的储金能不能转给我?”

    而广受李渊明恩惠的小二、花娘以及其他人等无不垂泪,但无一例外全都压了李渊明胜,下的不多,但他们认为,关键时刻必须支持这个待人不薄的李公子。

    “李渊明,我赌你十招内死在我的剑下!”招风耳眼见没有一人压自己这边,旋即从纳戒中唤出钱袋,本就饱满鼓胀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几乎快要破开,牛爱荷上前吃力地将它拖到一旁,根据重量和摩擦出的“哐啷”声,他断定里面都是金元宝。

    “胜负欲这么强?买定离手,可别拿你的积蓄来挑战我的零花钱哦!”李渊明眼看对手也下了注,不禁调侃了几句。

    “废话少说,看剑!”人眼每次睁闭的那一下仅需0.1秒,而招风耳从百米外袭至李渊明身前一米处竟只稍慢些许,看客们甚至只见到一道虚影从瑶池舞台上掠过,尔后凭空生出强风竟在金玉地板上划出来两道长百余米的深痕,飞起的金砂射向四周,这一层的护栏与门窗尽被打碎,檐上瓦盖也受冲击掉落不少,所幸无人受伤——牛爱荷关键时刻以无色气罡为大家挡下了飞砂。

    这常人肉眼所不能解析的剑势,李渊明却看得清楚明白,此人神行诀虽快,却不至于甚过眨眼的速度,从地上两道工整的剑痕看来,这诛仙鬼刃的确使他道行大涨,而且他招式鬼魅,以双臂叉在胸前,手握追魂剑锋指天,这阵势好似拍门厉鬼。

    眼看李渊明也无应对,招风耳手持指天双剑横斩向他的喉结处,“乒!”一声炸响,只见他已停至李渊明身后,右腿顶膝在前,左腿尽伸蹬地,身体依旧保持着向前俯冲的姿态,两臂则展开在左右,这大开大合的剑招只为在瞬间让李渊明身首异处。

    “架势不错,但不够精准。”李渊明侧过脸,赤目之中神采依然,这番评价激得对手再次袭来,而他即时转身直面鬼刃剑锋。

    招风耳踏步向前,侧身刺出右手白剑直取李渊明面门,这一招名为魍魉拜月,两刃八面的剑身之上竟在前刺的同时飞出无数白色幽魂,剑锋未至群鬼已到,李渊明旋即后仰避开阴魂,右脚立定保持平横,左脚立地向着正上方一记弹腿准确命中对手右手腕,剑虽未脱手但他整条臂膀受这一踢的影响已然向上翻去。

    招风耳却借这力道整个人腾空而起,只见他右手举白剑指天,腿脚并拢足尖朝地,在空中完成转身的同时,顺势将横握在左手的黑剑飞击出去,剑身上满布经文,闪动着幽绿,离手的瞬间竟生出一道乌黑宽大的剑气,满载剑刃中啸叫的怨灵轰向李渊明。

    眼看这气浪逼近,李渊明双脚轻轻蹬地舞空而起,全身被淡淡金辉包裹似流水般涌至右手双指,指尖那一点金芒此刻变作黄金剑锋,只见他将伸直右臂自胸前斜斩右上,剑指划出一道金色剑浪,欢腾着澄澈的辉芒迎向对手的剑气。

    “嘭——!”这怨灵汇聚的能量竟吞噬了金色剑浪,更令李渊明猝不及防的是,这剑气吸收能量之后势头更加汹涌,竟分裂出无数混沌笔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李渊明将剑指拉回左耳侧,在受击的瞬间向前抡出,指尖直射出一道璀璨雷击与混沌相抗,“吽吽吽吽......”至阴与至阳的互相征伐在声声爆响中你来我往,一道道金色闪击以爆散轰鸣的代价截停住汹涌混沌,但能爆生出的气浪却为周遭带来了巨大的震颤。

    一时间整个语春华的顶层疾风骤起,承重的玉柱开裂,匠人口中可牢固百年的穹顶也松动颤抖,最结实的连廊也晃动起来,众人深知无路可逃赶忙抱作一团。

    牛爱荷见状大展双臂,护体罡气向四周围扩散护住惊慌的众人,而在对阵两人正下方的瑶池舞台早已被他们斗法的余威震得金玉俱碎,化为沙尘洒向楼下的人群。

    招风耳眼见他竟能抵挡住混沌攻势,立即将举过头顶的白剑朝他劈去,剑不曾离手,但锋芒上竟脱出无数朵骨白色幽火,细看之下却是一个个燃烧的骷髅,啸叫着轰向李渊明。

    还不及做出反应,李渊明就被这骷髅异火包裹吞噬,金辉霎时消失,剩余的混沌全数轰去,“嘭!”巨响散去,一朵乌云爆散在这舞阳最负盛名的花坊之上,浓密且巨大,笼罩住整个顶层。

    “澄光惊雷,很有创意,你要是修炼几年,也许有能力与我一战!”招风耳立于半空,看向李渊明方才所在的方位,一丝笑意再次凝固至唇瓣上,随即转身向客们索要起胜金。

    “各位,仅是五招便尸骨无存,愿赌服输,你们的钱我就......”招风耳话还未说完从他震动的瞳孔和僵硬在脸上的笑容已足够体现他的难以置信,视线中的微微一角竟是他确信已经身死神陨的李家三公子。

    “王伯,这也没放麻油啊!”李渊明此刻正端坐在楼下的茶歇蓬内,四方桌前还有花魁与随从小五陪坐,只见他面如白玉不见半点伤痕,身上的三色交襟在光影下仍是流动着舒适的柔光,一头中分卷发整齐又蓬松地轻贴鬓角两侧,乌黑浓密。

    “哎呀,你看我,人老了就是忘性大!这碗我请你吃!”茶歇老板笑吟吟地给他又端上来一份热腾腾的猪脚面。

    “罢了罢了,这整个舞阳,除了语春华的烧鸡,就属你家卤猪脚最得我意,给我再打包五个,emm,十个吧!嗝——”李渊明也不戴手套,双手抓起红亮的卤猪脚就往嘴里送,吸、咬、舔、拽四个动作在他嘴上循环往复,皮脂抖动着软糯迎接每一次唇齿的交合,筋肉在舌尖的撩拨中化为酥香,一声声旁若无人的“吧唧”是对这茶歇猪脚最响亮的赞誉。

    不多时,李渊明放下满是牙印的猪骨,用茶水净了净手,随即起身拍着肚子舞空而起,终是回到与招风耳的战斗。

    “魑魅往生经,若不是见过,今日怕是吃不成这猪脚。”李渊明一双赤目先是看向对手所持的双剑追魂,黑剑剑身满刻的便是他口中的邪经,尔后又淡淡地与招风耳视线相交。

    “李家三公子的确有手段,有见识,不仅看破我的杀招还能全身而退,南诏州内鲜有如此敌手。”

    “招风耳,你除了耳大内扣,印堂还生满乱纹,这样的不吉之相还有多处,你这一路走来不太顺利吧?”对手闻听李渊明竟直接叫他招风耳,难免怒气上头,高声道。

    “李渊明,我有名有姓,我叫陈桂安,至于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抬起右手以白剑指向李渊明。

    “《魑魅往生经》可以迅速提升修习者的境界,初见时从你的气息和神元判断,你仅是神威境一阶,但自你出剑后神元暴躁,不仅短暂冲上五阶,甚至还跨境使出了邪仙高阶才能用的杀招——谪仙怨。”

    “哈哈哈哈,李渊明真是看不透你,你不仅隐藏了修为,还能清楚的探察对手,世人说你只爱诗酒烟花,还真是小看你了。”李渊明既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却也没有反驳。

    “追魂,妨主之剑,看似威力巨大,实则要以你的神元精血供养,但以你的修为,每日若无鲜血献祭,你的魂魄早就被它收进去了,想必赐你剑的人,有办法助你。”

    陈桂安发现李渊明的一双赤红色瞳孔中竟汹涌起阵阵荧光,再加上意味深长的套话,自己一时竟真想告诉他答案,但手中震颤的双剑却让他警醒起来。

    “李渊明,我主人家世代显贵,声动四海,在南诏已显赫千载,你家发迹不到30年,切不可忘了尊卑,在这舞阳城可没你李家说话的份。”

    “唉,你所谓的尊贵就是向弱者抽刃,对弱女子痛下杀手?”

    “今日东市有女子身亡吗?”

    “哈哈哈哈,真是学到了你主人家的精髓。”李渊明听到如此反问,再难压住笑意,世界上有这样一类坏种,任他们摆布,却还皱起眉头怪你不够虔诚;你若敢于抗争,就是对他们的不公平。

    “李家少爷,咱们的赌约还没结束。”

    “白给还倒贴,真是看不透你!”

    “呵,我看你手无寸铁,公平起见,不如一招定输赢?”

    “好!你别反悔嗷!”

    语毕,李渊明左手负于腰后,自胸前将右手剑甩过头顶,一点金芒自指尖飞出,待它深入夜空竟似滴水击盘溅散成无数金辉,似精灵般自空中飞旋而下,落进窗沿和一双双渴慕的明眸,而舞阳城中花期正好的树梢、枝干,也纷纷点头躬迎这天上金芒。

    陈桂安任凭这漫天金辉贴着自己的发肤落下,他明白眼前的李家少爷正以自己前所未见的方式蓄积剑意,悬停半空的两人之间本该只有独享着皓月浸润的夜色,此刻却有阵阵细碎的馥郁自身下划过,钻入指尖、领口,停在鼻头,本能使他抬手耍了一记剑花,锋刃上断成碎片的姹紫嫣红令他很快放下了悬着的心。

    “陈桂安,我就借这满城花与你一决高下。”银铃之声自夜空洒下,裹挟着动容天地的引力,叩开每一个心门,那对语春花的身影闪耀在一双双润湿的瞳孔中,纵使此刻远在天上却亲近于心间。

    盛大,震撼,已不足以描绘此刻的情形,无数精致的圆瓣或丝绦自丛中或林下飞向月亮,乘着风你追我赶,在天幕中澎湃为一方无垠花海,应和着金辉舞蹈出千万种颜色,为身下这座千年城邦奉送令人贪痴的清欢。

    片刻后花海中竟伸出利爪将薄云揉碎,一阵金雷过处,一条周身以花瓣作为鳞甲,蛇身鳄首,口角有须,额下悬珠的金龙口吐七彩雷霆,瞬息之间腾挪至日月交替的巅峰,又疾速俯冲向赤目青年——完成命定的聚首。

    “李渊明,我有一剑,本是留作底牌,今日,不妨就赠与你!”陈桂安眼见这春花金龙威压逼人——悬于李渊明身侧随时将受令轰出,随即将交叉于胸前的双剑向脚下划去,只见他头顶天空竟大开一条口子。

    汩汩黑色浆液从中涌出,由慢及快全数落进街市,一股尸身高腐的恶臭很快袭向所有人,与此同时陈桂安再次抡动双剑,高举过头,缓缓向左右划去,在空中又添一道溃破的口子。

    “嘶——!”一阵令人心悸的异响过后,黑色经文迅速攀满他的身体,凡是见光处都可看到这游动的幽黑,不多时,他划出的两条口子连成一片,厉鬼的啸叫霎时遍传天地。

    无数混沌亦向四周围飞溅而出,一道如山般高耸的鬼门在黑色雷动中大展在天空之上,而门内悬停着无数飞剑,无一例外都附着着利嘴大张的怨灵,只需陈桂安剑锋一指,便要那赤目青年化为血沫。

    “修罗惊天劫!”只见他左手持黑剑直指李渊明,而另一手则紧握白剑快速从左肩切向手掌,白色剑锋切入皮肉的瞬间不见猩红,反而眼嘴鼻同时喷出混沌,当剑锋切透手掌直接将黑剑击飞向李渊明,而他身后鬼门之内无数怨灵飞剑澎湃着混沌一同轰将出去,遮天蔽日的鬼影令所有人汗毛倒立。

    “我也有一剑,凌霄天怒!”

    李渊明赤目之中未见半点惧色依然温润沉静,停在胸前的剑指已随右臂一同向前击出,指尖金色雷击径直劈向天幕中袭来的混沌之剑,一场生与死的博弈在这天幕盛大上演。

    每一把飞剑中都潜藏着怨鬼,金色雷击虽然能将锈蚀的剑刃击碎,但其中的怨灵却总能脱身,咆哮着恶念调整好姿势再次向这赤目青年发起冲锋,这群汹涌在天空中的混沌怨灵数以百万计,远远看去好似一张黑色巨幕,而金色雷击虽能击退它们的一波又一波冲击,但还是让这群厉鬼抓住了施法的间隙。

    眼看脱出剑刃的些许厉鬼竟抓住空当向自己袭来,李渊明双目顿闪金光,璀璨自瞳孔深处溢散出眼角,一头齐肩卷发微微浮起,神元闪耀着流过全身就连长及足部的襟衫竟也翻覆起顺滑的层层柔浪,天上跟高远处传来剧烈的轰鸣,悬于身侧的金龙此刻神力翻倍口吐烈火,仅是舞弄起利爪便将近前的厉鬼一一撕碎。

    陈桂安左边身体却已完全被混沌吞噬,眼见自己的杀招久久无法奏效,于是他抬起右手以白剑直指李渊明,无数白色骷髅环抱着白色幽火自刃中飞出,为他的“修罗惊天劫”再添凶恶。

    金龙扭动着身躯飞入混沌中与厉鬼们搏杀,那一道道飞剑在触碰到鳞甲的瞬间尽数化为残屑,寄生的怨灵瞬化乌有,利爪过处无一鬼可承受,不多时怨灵与飞剑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但陈桂安身后的鬼门内却有异动。

    “我愿祭此残生,迎鬼王阎罗!”陈桂安眼见苦练多年的剑招竟要败阵,不得已开启生祭,以手中追魂作引,妄图请出地府中的至恶存在,对于自己仅是神威境一阶的事实全然抛诸脑后。

    “你们看,那有双手!”集市中的看客们纷纷向说话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双紫色的大手自门内向外伸出,指甲似剑锋锐利,而皮肤则满是褶皱,不停摸索着意图将这门户撕扯得更大,以便门后的巨物挣出,而陈桂安已完全被混沌吞噬,怨灵们转而袭向他,抱住他囚于混沌中的四肢、腹身啃咬。

    “父亲说过,贪欲若被纵容,堕落便拥有了实体。”李渊明终是使出左手,同样以双指作剑迅速点向右臂手三里穴稳固剑意,再点手腕阳溪穴维持金色雷霆的施放,同时将双手拉回胸前。

    “妄图打破力量的平衡,就要建立新的平衡,即使你献祭灵肉,也不够资格号令阎罗!”李渊明双手剑指交叉在胸口处,手腕翻覆,速度之快只见到些许残影。

    “碧落黄泉,伏诛赐死!”语闭,一个灿若烈阳的巨大“卍”符瞬现在他身前,只见他右手剑指向天挥去,空中花海如仆见主磅礴涌来。

    鏖战混沌的金龙此刻也归于剑指上方,咆哮着潜进花海,一道天雷降下,花海金龙瞬间变为一道蔽日雷霆,身披澄光,形若利剑,李渊明借这惊雷高举右手剑指,全力击向陈桂安。

    众人只见一道金色剑气自前向后将他洞穿,连带身后鬼门及厉鬼一同化为齑粉,而门内那双大手也随着鬼门的溃散缩了回去,临别时“呜哇!”的咆哮响彻舞阳上空,好似对凡人愚弄鬼神的警告,金辉自空中飘散而下,不多时,星月再次挂上天幕。

    “好剑!”双剑追魂与陈桂安一同自空中落下,可以看到此人的双臂已不知去向,全身上下无一处皮肉完好,似一堆烂肉沉入玉浦河。

    “你才贱!”李渊明望着跌落的陈桂安,淡淡回了一句。

    与此同时,对岸的菜根谭热闹依旧,立于顶层接待王室贵宾的天问阁中,御史与一众舞阳当地的大人们齐聚一堂,金玉珍木砌就的厅堂里,此刻却少了些许笙歌,从他们见底的酒具可以判断,河对岸的戏码实在是精彩,竟然值得佐以享誉三界的封天美酒。

    “李老板,那是你家三公子?”御史坐于高台,一手抚弄着鼓涨的肚子,一手拿起玉瓷杯细细端详,这坊间酒具虽然精巧却难比宫中之物,但他却饶有兴味。

    “回御史大人,正是!”李怀瑾身穿金黑袍衫,腰缠绿松石皮带,脚踩一双舒适的长布靴,简单的搭配,得体的裁剪,使他年近五十却仍旧显得利落,略有发福的体态也为他平添了几分和蔼。

    “拔剑挺身已是侠义,胜而不杀更显仁心,青年若都如此,我大梁必将国祚延绵!诸位,且满饮此杯,敬天地间大义之士!”御史单手举起酒杯,左右尽数起立同饮。

    “世人都说我大梁社稷安稳,百姓友爱,今日却有这霸凌女子的恶汉,而他偏偏还挑在我眼前施暴,嚣张至极,这样的人是不是目无法纪,目无皇庭啊云大老爷?”

    高台左下,距御史最近的一张琳琅桌前,坐着的便是云胜,作为现任家主统领大梁四大家族之一的云家,其弟云华在朝中任礼部尚书主管天下钱粮,深得主政国师纳兰金宇的赏识。

    “御史息怒,我看此人面生应是族中新入的武师,云家家教森严绝不姑息此等恶行,必当重罚并永久驱逐,御史大人心怀轩辕,还请海涵!今日宴后我必再向御史赔罪!”

    云胜听出御史话里有话赶忙起身作揖,虽不至于害怕,但趋利避害本就是人的本能。

    “云老板谬赞了,我是受皇上之命方才来到舞阳,至于宴后赔罪大可不必,差点没命的又不是我,云老板只需忠心报国,答谢圣恩即可!”云胜闻听此言,躬腰颔胸配合着点了点头,向御史行过礼便坐回原位。

    “牛太守,都说你名震南诏,江湖人称都是办法,官威果真浩荡!”没想到还是被点了名,牛办法赶忙离座,匆忙到打翻桌上的酒壶,酒液瞬间流至各处,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跪下,一张脸紧紧贴着湿润的地毯。

    “御史大人,下官惶恐,今日街市本应有官兵巡逻,但御史尊驾携圣意亲至,遂以君礼相待将精兵尽数调用,下官也是一片赤胆忠心,还请大人明察!”说完,牛办法只顾磕头不敢抬头看向台上御史。

    “既然你都是办法,方便处理下后续吗?”

    “方便!哦,不不不,我必当全心全意履行我身为太守的职责,严格按照大梁法度行使赏罚!”牛办法慌忙起身,招呼来门外官兵,一番手舞足蹈的吩咐起来。

    “去,把那人捞起来,顺道安排匠人为街市商户修缮受损建筑。”左右得令离去。

    “聪慧!”

    “哈哈,哈哈,御史大人智冠群贤,是我们为官者终身学习的楷模!”御史不再应和他的油腔滑调,起身面朝众人。

    “诸位,今日能与各位南国人物相聚,全凭圣恩,兴起贪杯实在疲乏,我就先行离席,你们,自便!”

    说完,御史在两位小太监的搀扶下挪动起他那肥硕的身躯慢悠悠从高台上走下,一路向左右点头,缓缓离去。

    “武先生,我来时有些匆忙,竟遗落了些东西在对岸,还请你帮我走一趟。”眼见御史离席,云胜方才还有些惶恐的瞳孔内竟闪过一丝寒芒。

    一名年仅25岁的英俊剑客来到他身前,弓腰作揖后瞬身而去,仅留下一道清风,拂起云胜唇上长须,斑白之色一览无余。

    此刻,李渊明和随从小五坐在茶歇内翻着那袋赢来的元宝,正准备分给刚才参与赌局的看客们,但他却察觉到一股寒意正向着自己袭来。

    “李少爷,我家老爷,要我来取一样东西。”只见方才还在对岸的剑客此时已立在茶歇之前,距李渊明不到5米,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这人模样秀美,怀中还抱了一柄玉剑,连剑鞘都是以最昂贵的翡翠打造,相传是女娲补天时遗落的陀天翡翠。

    “你家老爷和我并无私交,也没交给我任何物件。”李渊明自然知道那家人的德行,不想再作纠缠。

    “李少爷,你看是你亲自交给我家老爷,还是我取走带给他?”话已至此,李渊明放下了手中钱袋,站起身来,一双赤目看向那幅凝固着微笑的俊美容颜。

    “你听好,我没有东西给他,你也拿不走他想要的!”

    英俊剑客笑容依旧,一双眼也不看人,就在他以点头回应的瞬间,一阵疾风瞬起,不及反应,青锋已至李渊明眼前。

    “乒!”李渊明还未看清却先听到锋刃相击的剑鸣声,等回过神来,他却发现自己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柄剑,他望着手中这把灿若银霜的宝剑,被那青莲剑锷与剑柄深深吸引,朵朵盛放于九幽之巅的傲雪莲花此刻竟被自己握在手中,阵阵莲香袭来,吐纳之间竟还有寒芒划过嘴鼻肉壁的奇异感受。

    剑身共有八面以玄天寒钢打造,于此常年被玄天霜包裹,隐约可以洞见其下的青莲之色,剑刃也极其纤薄,轻轻一挥便可斩断尘埃,藏于其中的微小水分子也溃散开来,在极寒的剑气凝华下又化作无数道飞霜斩向四方,如此天工造物令人叹服,李渊明握剑的右手也渐渐失去知觉,好似与这天霜同气连枝长在了一起,正所谓“银海悲霜青莲意,绝灭天地千百年。”

    来不及细看,李渊明一番回想,终是捕捉到方才的瞬间,此剑自身后飞来却并不是为了刺杀他,而真正激发他求生本能的是自己前方袭来的攻击,于是他顺势接下身后来剑,格挡住已至眼前毫厘的敌袭。

    “天霜?灭世十锋中排在第四的名剑,取代了原本属于斩朔风的位置,只是江湖中从未有人见过持有者。”随从小五见此情形扶桌而起,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用身体挡在李渊明面前,生怕再有袭击。

    “李少爷,同样的好运,不会有第二次。”英俊剑客望着他手中剑轻叹一声,作势就要当众拔出他的佩剑再度斩向李渊明。

    “嘭!嘭!嘭!”不等他拔剑,三根石柱自空中飞来,深深地插进他身前的地面,一时间尘土飞溅,所有人竟皆以袖遮面,待到沙尘散去,只见这三根石柱上都各有一个掌印,英俊剑客从颇深的凹痕判断,此人仅是信手出招。

    但四周围却在此时浮起蓝色幽火,大小及形状像极了一朵朵新开的蔷薇,英俊剑客自从离了师门,从未在对阵中吃亏,但此刻每一次吐纳都能清晰感受到鼻腔胸腹传来的灼痛,而阵阵焦糊味也使得他放下了妄图拔剑的右手。

    “我来做你的对手,如何?”

    “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敢问高手是何方神圣,为何阻碍我?”

    “我姓王,李府宅内管事一把手,说起偷袭,还是你君子剑更胜一筹!平时没少练吧?”此刻,身穿毗蓝色直袍的管家老王已挡在李渊明身前,两手自然垂在腰侧,似笑非笑,斜着半张脸一只眼在前看着那俊美剑客。

    “君子剑?诛仙榜上位列第一,那他岂不就是——”

    “锦绣玉装星勒马,宝铰金缠侠义生,当世君子剑,武岳昂!”

    “的确是相貌堂堂,可惜手段上不得台面。”

    “就是,还君子剑呢,居然搞偷袭这套。”

    “说回来,李公子真是深藏不露,今日大战云家武师,又在此刻祭出天下第四的名剑天霜!”

    “对啊,今天之前我们都以为他只是个神力境的......emm,没想到连这一代的君子剑都不能伤他分毫!”

    面对众人的议论,武岳昂仅是看了一眼老王便也顾不得伤势瞬步而去,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眼见剑客离去,李渊明将手中天霜收回鞘内,找茶歇老板要了一壶好酒,挂在剑上,信手向身后一扔,人群中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那手臂看起来倒是纤细白嫩。

    “老王,刚才我可以的。”李渊明垮了垮脸,强调自己完全能够应对。

    “少爷,下次一定!”老王收起那副一只眼看人的神情,只顾笑吟吟地打量起自家少爷,在李府当了20年管家,这年轻人可是他看着长大,李渊明自然也懂他,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站起身,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

    “没事,连皮块都没掉!”

    “那咱吃酒去?”说起吃酒这两人眼里同时闪烁起兴奋,方才还垮着张脸的李家少爷此刻再次将标志性的笑颜挂上双颊,满是期待和从容。

    “好啊哈哈哈哈!我爹知道吗?”正准备往前走,李渊明却倒退回来凑到老王近前,小声问他。

    “在对面,都看到了。”老王也不扫兴的低声回道。

    “他怎么说?”

    只见老王一手撩起袍袖,一手则竖起大拇指。

    “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