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老百姓，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楚之珩哼着歌走出校门，兜里揣着巨资，步伐都变得神兜兜的。

    史家胡同小学位于史家胡同59号，曾是史可法祠堂旧址，清代在此建起“左翼宗学”，当时只招收八旗左翼的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子弟入学，后又改为“京师公立第二中学校”。

    这条胡同里藏着半部活历史，56号院是人艺的办公地点和宿舍，53号院的好园宾馆曾是妇联的办公地，24号院是凌叔华的故宅，被称为“小姐家的大书房”……

    学校门口永远是商贩的聚集处，周五早早放学的学生都围在商贩旁边购买小吃零食，最受欢迎的是卖雪糕冰棍和冰汽水的。

    现在已是九月中旬，但京师依旧被太阳炙烤着，不过对于楚之珩来说不算什么，毕竟后世的夏天常常是三四十度的高温天，他又生长在南方，被称为七大火炉之一的上海。

    但对于十岁生理年龄的楚之珩来说，不喝点冰饮实在难以消夏。

    楚之珩走到其中一个饮料摊位前，一个塑料盆上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摆着各色的汽水，有北冰洋、可乐、雪碧……

    北冰洋，楚之珩在后世喝过，实在喝不惯，就像许多北方人喝不惯盐汽水一样。

    他要了瓶冰一点的可乐，一块五毛，但是玻璃瓶不能拿走，要还给摊主。

    摊主从盖着厚厚棉被的塑料盆里拿出了一瓶冰可乐，用起子开了瓶盖、插上吸管，递给了楚之珩。

    楚之珩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暑意也消了大半。

    嗯，不错，还是这个味道，几十年都没变。

    放下可乐瓶，他注意到身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眼巴巴的望着他。

    兜里殷实的楚之珩大手一挥，给她买了一瓶北冰洋。

    别人的钱，花起来就是爽，正想着以后要不要再干上一票，谁让那个刘晓宇人傻钱多呢！迎面便撞到三个比他高大健硕一些的孩子，他们围堵住楚之珩的去路。

    为首的孩子比他高出半个头，左眼上有根断眉，应该是受过什么伤。

    “把钱都拿出来。”

    楚之珩装傻充愣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一个小学生能有什么钱？”

    打头的男生逼近楚之珩，“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买饮料的时候拿出了一沓钱。”

    楚之珩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说道：“那是我一个月的饭钱。”

    接着，他开始哭诉道：“我爸爸不要我了，我妈妈也不要我了，他们把我扔了，只给我一个月二十块钱生活，我每天省吃俭用，要不是因为今天太热太渴，我也舍不得花钱买饮料。你知道我买了这瓶饮料，就吃不起晚饭吗？”

    说着说着，开始嚎啕大哭了，自己都把自己说动情了。

    看到他大哭，三个六年级的大孩子一时手足无措，哀求道：“求你别哭了。”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张伟强，你又在欺负小孩子。”

    还没等楚之珩反应过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一把把他护在身后，“小弟弟你别怕，有我保护你。”

    “张伟强，以后他就是我罩着了。”

    眼看就要搞定那群傻大个了，哪知还突然跳出个铁憨憨。

    张伟强一见到这个女生就像是猫被踩到了尾巴，吓得他一个激灵，一脸赔笑讨好，“祁老大，我们啥都没干，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三人如蒙大赦一般，速度逃离现场。

    楚之珩眨巴着含泪的眼睛看向祁晏如，后者看着年纪也不大，顶多是个初中生，她像哄小孩一样说道：“小弟弟，你别哭了，我请你吃雪糕。”

    听到有雪糕吃，楚之珩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眼巴巴的望向祁晏如，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一位穿着白色围裙的老奶奶，推着一辆嘎悠嘎悠的四轮小车走街串巷，车上放着个白色的木头箱子，上面盖着厚厚一层棉被，箱体用红色油漆写着“冰棍”或“雪糕”两个字，“雪糕”还常常简化成“彐糕”。

    祁晏如把一根雪人模样的雪糕递到楚之珩面前，后者瞪圆了眼睛，这不是自己小时候吃的“雪人”雪糕嘛！

    下面是白色的牛奶味道，嘴巴、眼睛和头发是巧克力味道，跟过去的冰棍比口感更柔软，在九十年代刚出现的时候，可是几乎引起孩子们的哄抢。

    同时，五毛钱一根的雪人已经是雪糕中的奢侈品了，普通的一根长方柱形、顶部有个圆圆尖儿的大雪糕只要两毛。

    一树蝉鸣，一大一小，一女一男，一前一后，两人手里拿着雪糕，走在槐树树荫下，穿过长长的史家胡同。

    楚之珩租住在史家胡同11号的大杂院，这个院子从外表看和其它四合院没啥区别，但里面的布局不同于其他的四合院。

    进到院里，才发现一座两层的西式楼房几乎充满了整个院落。楼房为砖木结构，地上二层，有地下室，二层东南二面为外廊，方形砖柱，现已砌死。一层门内眉抹出简单装饰，二层设水泥仿西式瓶形栏杆，廊内木制隔扇为西式棱条。据说原先是个咖啡厅。

    现在正值下午三点多，大人们还没回家，大槐树下坐着三三两两的赤膊大爷在下棋、斗蛐蛐、听收音机、喝茶、吹牛……

    大妈们则聚在一起择菜，东家长李家短的聊天。

    楚之珩住在二楼靠南的角落，房间不大，但很敞亮，因为南面和东面各有整玻璃窗。

    房间目测十五平米左右，里头摆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衣橱，窗户下面还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门侧还有个折叠方桌和两把椅子，靠墙角放着一个煤油炉，用来烧饭、烧水。

    让人惊喜的是，房间居然带独立卫生间，还有抽水马桶，这让喜爱干净又受不了公共厕所那股味道的楚之珩很是满意。

    楚之珩把书包扔在地上，把床边的风扇打开，双手抱头躺在床上，仔细回顾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太过光怪陆离，太过匪夷所思了。

    怎么一觉醒来到了1993年，还成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是好好享受学生时光？还是为迎接新时代的到来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