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喆终于获取了庄晴柔案发生前后那段时间思念酒店的员工名单。

    之前杨喆之所以敢对吕贤浩说自己有把握查到这份名单，是因为他在去年调查此案时不断跟思念酒店的前台女孩小何接触，以至于渐生了一层暧昧感情。

    杨喆当时还没离婚，虽然他们夫妻俩那时已经貌合神离，但他未曾想过背叛妻子，所以当小何几次对他表露好感时，他都装傻充愣，从不明确回应。

    而那天在医院里跟吕贤浩分析案情时，杨喆刚在甬城受了刺激，而且妻子的新欢竟还是自己认识的罗正则，于是便一下子想到了小何。他虽觉得这样利用女孩感情有点卑鄙，万一不慎还会影响小何的工作，但还是决定试一试，因为他已经想好，只要这次小何主动示爱，他便一口答应，尽管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小何究竟是哪种感情：两情相悦？知恩图报？抑或只是赌气报复前妻？

    杨喆第一时间把这份名单发给了吕贤浩，吕贤浩一看杨喆特意在“法人代表高春芳”处画了个红圈，便琢磨起了缘由。

    “高春芳是谁？”吕贤浩揉揉鼻子，一下子联想到了另一个名字：春芳服饰有限公司。

    此时，他见杨喆正好发来微信：高春芳正是康文杰母亲的名字。

    杨喆经过深入调查得知，康文杰三年前以他母亲的名义收购了思念酒店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成为最大股东。那时他母亲还没去世，他将此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母亲。不过，当时他和他母亲因故没能来大陆，只是派了个代表来甬城签约。期间甬城电视台专门做了专题报道，在节目中跟康文杰母子做了视频连线，节目还起了个很文艺的题目：《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现在网上还能搜到节目视频。一年多前，康文杰还在涂县投资了春芳服饰有限公司，公司的名称用的也是他母亲的名字，想必是为了缅怀他那到死也没能再回涂县的母亲。

    “还有没有更劲爆的？”吕贤浩给杨喆发了条语音信息。

    杨喆随即打来电话：“我原本查的是思念酒店的员工名单，可没想到一路查来，竟都绕不开同一个名字：康文杰。除了思念酒店实际控制人、春芳服饰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之外，康文杰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甬城经贸学院客座教授。”

    “甬城经贸学院？好像听沈璎言说过，庄晴柔本科、研究生都是在甬城经贸学院读的。”吕贤浩平静地补充道。

    杨喆感叹道：“这些信息我去年查案时竟都一无所知，这次好像是冥冥之中上天要再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啊！”

    “您直觉归直觉，没有证据之前，千万别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吕贤浩怕杨喆被眼前的收获冲昏了头脑，适时提醒道。

    “你刚才还不是说‘打草惊蛇’？这条蛇是谁，你我心里都有数！这个王八蛋！”杨喆愤愤骂道。

    吕贤浩听杨喆骂着，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揉了揉鼻子，思索了片刻才分析道：“如果小周在思念酒店里给梁崇默喝的红酒是康文杰指使的，那么很有可能他已经嗅到了什么。而之前我们以为小周寄过来的那瓶红酒肯定也有毒，但结果却只是一瓶普通红酒，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咱们的对手不简单啊！还有，你知道吗？康文杰和秦丽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专门跟秦丽霞一起去祭拜了蒋士根，那天陈骏偷听到他在坟前说了句‘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当时陈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是涂县人，当年去台湾是被蒋士根逼走的，现在他要重新做这里的主人。对吧？”

    “姜还是老的辣，杨队果然是警界奇才啊！”

    “警界奇才？蠢才还差不多！你也别给我戴高帽，说说吧，下一步咱们怎么做？”

    “杜胜甫老师临终前，特意让他妻子交代我以后负责跟康文杰交流字画，哦，就是交易字画，买卖字画，杜老师说得委婉些。当时我还觉得是个负担，现在看来，正好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跟康文杰会上一会！”

    “我就说嘛，好多事就是冥冥之中老天安排好的，那老杜莫名其妙让你跟康文杰交易字画，怎么没让江茂生做啊？按说江馆长不是更合适的人选吗？”

    “也没你说的那么玄乎，他让江馆长协助我。”

    “反正，这次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我只认一个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您怎么像个古代人似的？那叫‘违法犯罪者必须受到法律制裁’。放心吧，善恶终有报，苍天绕过谁？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都差不多意思！下一步，咱俩得好好计划一下！”

    说到这儿，吕贤浩再次感觉只有他和杨喆俩人有点势单力薄，他诚恳地说：“我还是想把梁崇默拉进来跟咱俩一起查案，您看怎样？他是沈璎言的丈夫、庄晴柔的姐夫，而且，毕竟他是律师，头脑会更冷静些，思路也会更清晰更开阔些。”

    “呵呵，他头脑冷静？他头脑冷静就不会干出那破事了！”杨喆无情地嘲讽道。

    “都过去的事了，相信他会洗心革面。当务之急是尽快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逝者一个公道。”

    “你看着办好了，我的目的就是查案，他只要不捣乱就行！”

    “我就知道杨队是以大局为重的人，不只有胸肌，还有胸怀，不然我就得给您讲廉颇蔺相如《将相和》的故事了！哈哈……”

    “你的故事还挺多！查案可不是讲故事，得有真货！”

    “那是。”

    “哎，你刚才说我不只有胸肌，还有胸怀，这话挺有创意嘛！我有胸肌你也看得出来，我哪有胸肌啊？”

    “我就这么一说，您别当真！”

    “最近感觉体力大不如前，等这个案子查完了，我得考虑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了！”

    ……

    挂断电话，杨喆去了趟洗手间，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变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自己虽谈不上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除了跟孩子聊天，并不喜欢说很多话，更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而遇到吕贤浩之后，他感觉自己像变了一个人，现在他嘴越来越贫，他笑言自己有成为段子手的潜质。

    他撒完尿后洗了个手，然后用湿手理了理头发，自言自语道：“我现在都敢去《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