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东方玄手扣面具，那戴了许久的枷锁被他掷到黄沙里。

    玉颊微瘦，眉弯鼻挺，他的眼睑藏着说不出的疲惫，可他还是跟他的枪一样笔挺。

    “你变了......”行空看着他，“朝云灭国之际，你为何不出手？看我家破人亡，兄姐惨死？”

    “陛下不让我出手......”东方玄冲着远处一招手，一小股人马从终黎大军边上收拾走来，终黎那边明显感觉情况不对，但双方魔尊仙长都无示意，他们也不好发作。

    最当头的是个扎着武士簪的武士，他看了看两边肃杀的气氛，走到行空面前：“小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地方再聊。”

    半晌，大戊军帐。

    “随着我等归了小主，那终黎老儿已退兵三十里外......”心本弥生喝着茶，“只是玄兄先前屡次获胜，更是杀了大戊王之弟，如今这帐内，怕是也不容我等。”

    行空看向郭奉孝与恢复过来的军师，“那依二位之见，眼下当如何是好？”

    大戊军师愤恨地瞅了东方玄一眼，但战局所迫还是未能发作：“大王脾性忠烈，朝云余众断不能留在此营，只是国事重于家事，不如公子带所从部属暂去白界整顿，等我家主上平和下来，我再告知于你。”

    奉孝点点头，同意这个提议：“此为最好，路上粮草车驾，不时就能备齐。”

    东方玄面色不善，但见行空没有言语也就强忍下来，一行共三百多人随行空南下，往白界去了。

    ......

    “几位仙家一路劳累跟随我等，实在费心了。”长队在荒地走着，行空在马上冲身旁仙人们连拜三下。

    “无妨，此次魔界动乱，小兄弟可是我界制胜之人，纵是千里万里，也定当相随。”韩仙倒是显得很大度，“就是此次变故终黎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所动作，我已让五位道长留于大戊，可安心矣。”

    东方玄背着长枪走在最前，此刻他一勒缰绳，马鞭指着谷地中战火不断的城池说道：“小主，到白界城了。”

    一行人在坡上驻足远眺，那白界城早已被魔族屠城，如今新进驻的周边百姓都落在魔族之手。

    城外秦国大军正在攻城，可密宗守军手段诡异，一时间死伤惨重，护城河里填满的都是大秦士兵的尸首。

    “小主，大秦刍狗害我朝云覆灭，我等可在此地扎营，坐收渔翁之利。”心本在一旁开口，他在冬日寒风中仅穿半袖和服，精瘦的小臂就露在外面。

    地上积雪没过马蹄，将化为焦土的路面掩盖起来。队伍中意见不一，大秦虽有抗魔之功，可朝云众人对大秦积怨已久，不反扑大秦都算看在仙家面上了。

    “不可，大秦之债秋后算账也不迟，如今要紧的还是魔族之祸。”赵郎开口，孰轻孰重岂能儿戏？

    “哼哼，秋后？如今已是冬天！”心本弥生朝他一瞪，大秦趁着他们主力在外袭取朝云，心本恨不能醈其肉敲其骨。“小主勿虑，魔族之人定死于我手，而那大秦万军，也断不会留！”

    东方玄淡淡扫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他看出行空眼里的挣扎，却更不喜心本的僭越行为。国仇家恨大家都有，但识大体、顾大局才是仁行之道。

    心本弥生扯过马，对着行空和五位仙家一拱手，“我仅需一人一马，必将白界献于主公！”

    谷底厮杀不断，密宗守城者四面共八百之数，大秦则是一万之军。白界城虽处于边关隘口，但对战局影响不大。一万军士，有六位洞虚强者的行空倒是不放在眼里，只是消耗大秦对战事不利罢了。

    一行人于林中钻火取暖，行空喝着粥有些担忧：“东方玄，心本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不会，虽无独挡万军之能，但剿灭城内密宗，还是没有问题的。”韩仙等人也俱是点头，如此最好，大秦拔下白界，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雪渐渐停了，天空还是一片阴沉，那大秦鸣金收兵，想来也是骑虎难下，打算之后再议。

    久不能占下城池，还损失几千兵马。密宗教众对大秦也不再敬畏，此时东城头上一伙人手持各种法器哈哈大笑，传到后撤的大秦兵士耳中，让他们悲愤交加。

    “死人亦会大笑乎？”一声大喝自城门传来，几个密宗哈儿巴低头看见心本，都以为是个被吓傻的疯子在胡言乱语。

    “大冬天的穿个破褂，活脱脱一疯子啊。”

    “估计是城内逃窜的百姓，被打仗吓傻了吧？”

    “放箭逼走就行，真是晦气！”

    心本立于风雪之中，大秦几千残军远扎在平地凝望着他的背影，在数十米的城墙前他渺小不堪，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可他就是一片白茫茫中的黑钉，碍眼又坚定。

    “世间万事不过傀儡戏一场......”心本弥生将刀鞘甩于雪中，赤裸了上身弯腰将长刀反握胯边，慢慢弓下腰“吾每日沉思死亡之必然，生命之短暂...以已死之心处世......”抽刀以极快的速度圆砍。

    居合一斩，天自黑白两分，万雪倒卷，无人听清他最后的一句话到底说了什么。

    大秦苟活的几千军士愣愣的看着营中篝火，不知哪一刻看呆了，竟是任由火苗被落雪扑熄。高坡上，一众仙家兵士同时起身，这出人意料的一击让他们也是大吃一惊。

    周身百米空空荡荡，天空飘起雪花，那全是地上倒卷而上的积雪。心本提刀而立，整个人如雕塑一般保持着收刀的动作，他赤裸的上身沾满鲜血，却不知从何而来。

    东城头上一众密宗门人稳着自己脑袋，他们都看见了彼此脖颈上的血线，那红极薄，却刺目无比。

    “啊！”随着推搡与恐慌，一颗颗脑袋在晃动中掉落下城墙砸在心本身边，不多不少整整一十六颗。

    “呔！”心本在地上一踏，灵力包裹下铜躯已立在城头之上，城内密宗纷纷向这边合围，各种法术武器对准了敢来送死的身影。

    “不好！东方玄快去救他！”行空高喝出声，他觉着心本玩过了，你在我面前秀秀能力这可以，但这也太狂了，对面那么多元婴金丹修士，又不是稻草人让你割。

    东方玄看着杯子中的雪花未动，只是微微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心本刀立在前，在脚下墙砖上一点。

    接着整块东城墙也斜斜裂开条细小的缝，就像豆腐块上切下一角，那大块城墙竟是飞裂了出去。

    “啊？！”密宗人都看呆了，他们看着踩在不断下坠巨墙上的心本，一时都有些呆了。

    “大秦瓦狗，还不速上！”心本高喝出声，一时间大秦人才明白，这城开了豁口，入城已经不再是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