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远城小有名气的穷光蛋，林延的经济实力，不允许他买整颗羊头，满足口腹之欲。

    善后人员看见的羊头，肯定与鬼山羊脱不了干系。

    山羊的纠缠，其实非常棘手。

    林延无法确定，这只山羊到底以什么形态存在。

    说它是鬼，感觉不像，倒像是古代志异故事里的妖，开了灵智，眼神像人一样思考。

    林延问了赵西平一嘴，有没有什么灵异事件，与山羊有关。

    赵西平表示没有。

    张怡沉默不言，一脸不耐烦，以她的性格要是知道，早就说个不停，大秀优越感。

    “我们还有工作要忙，没工夫在这里跟你叙旧。赵西平，我们走。”

    办公室门打开，薛主编端着两杯温度刚好的热茶，笑脸迎了上来。

    “两位组长，聊得还算顺利吗？”

    张怡懒得搭理。

    赵西平笑着应付，“很顺利。”

    薛主编兴奋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个，有件事，希望二位能赏光。”

    “这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记者，赵磊。”

    “他负责城北灵异事件的报道，您二位日理万机，能不能抽些时间做个专访……几分钟就够。”

    薛主编还是想为赵磊争取机会。

    赵磊赶紧附和，“耽误不了太长时间。”

    话音一落，张怡的眉头明显一皱。

    她早跟林延打过招呼，这起灵异的报道，由林延负责。

    内容的侧重点，在于塑造她和赵西平的正面形象。

    现在换个人报道，张怡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自恋要求。

    “这起灵异事件的报道，由林延来做就够了。”

    “他亲身经历过，对整件事来龙去脉最为清楚，由他来做最合适。”

    “我不希望别人插手，明白吗？”

    张怡态度强硬。

    薛主编哪里敢反对，只能苦笑表示明白。

    赵磊恨得牙根痒痒，狠狠瞪了林延一眼。

    张怡和赵西平离开后，众人松了口气，开始嘀咕。

    毕竟第一次见灵调局成员，难免有新奇感。

    刘平凑到林延身边，“你同学指名道姓，把案子交给你做，你们的同学情谊很深厚哇。”

    乍一看确实如此。

    林延心里跟明镜似的。

    张怡从不讲同学情谊，让林延做报道，主要是想塑造她的伟岸形象。

    报道内容要侧重于张怡，陪衬一个赵西平。

    交给别人做，她张不开这个嘴儿。

    薛主编板着脸，走到林延面前，“我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做事，但你毕竟是亲历者，城北灵异事件的跟踪报道，全权交给你来做。”

    说完，他又看向赵磊，脸色温和了一些。

    “你也不用气馁，这不是你能力差的原因。”

    赵磊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就算总部的爹，也没资格对灵调局指手画脚。

    “主编，既然灵异案子交给林延做，那之前的连环杀人案，能不能还给我，让我继续做？”

    “这起案子积累的热度，不比昨晚的灵异事件低。”

    “我有信心，连环杀人案的新闻，一定能登顶榜一……”

    赵磊想把之前的案子拿回来。

    薛主编摇摇头，“你做不了。”

    赵磊：？

    “可之前一直都是我在做啊！”

    薛主编道：“我知道，但这起案子牵扯到昨晚的灵异事件，已经移交灵调局。相关报道……只能由林延负责。”

    赵磊感觉天都塌了。

    就没个清汤大老爷，来管管林延？

    什么优质新闻素材，最后都成了林延的是吧？

    赵磊心态崩了，看向林延的眼神，想活剥了他。

    林延心善，以德报怨，致以真诚的感谢。

    “赵磊，谢谢你搜集、整理归纳的材料，对我接下来的工作，真的很有帮助。”

    一口一个感谢，句句不提回报。

    赵磊嘴都快气斜了，冷哼一声跑回工位，一个人生闷气。

    下午的时间，林延拿出积累的素材，整理了一下。

    鬼婆事件的时间线，拉扯到一整个晚上，但累积的素材并不多，只有两件。

    首先是小平房窗户上的人脸，密密麻麻，仿佛动物园笼子外，拥挤在一起的游客。

    这份素材，林延交给了戴洁。

    林延：怎么样，钱花的不亏吧？

    戴洁：代入感很强，我感觉自己像博物馆的花瓶，在被人当艺术品观赏。

    林延：花瓶……插花？那你更像坨牛粪。

    戴洁：[微笑]

    第二份素材，来自棺材世界。

    林延录制了山羊直立行走的视频，外加断臂干尸的照片。

    这份素材指向性太强，于涛海这样的知情人一看，就知道出自林延之手。

    所以第二份素材，林延自己用。

    整理完素材，检查一遍后，林延直接发给了刘平。

    刘平审核完素材，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嘴里呢喃着再也不吃羊肉。

    几乎是同一时间，《每日头条》和《热点直通车》同时发布新闻报道。

    昨晚的灵异事件，彻底在网络上传开。

    两家网络媒体，开始打擂台。

    素材全部出自林延之手，代入感完全一样。

    直通车的侧重点，在于讲述灵异事件，细节写的很详细，多了几分科普的味道。

    而头条的侧重点，在于宣传两位灵调局成员如何居功至伟……评论区嚷嚷“头条马屁精”，纷纷拉踩。

    山羊直立行走、类人的眼神，区别于当前所有灵异事件，有强烈的新奇感，维持住了头条的热度。

    不然早就被踩下热搜了。

    两家的数据走势，几乎差不多。

    办公室内，薛主编接到电话，对面是老对手了，《热点直通车》黄主编。

    “老薛，我越来越佩服你了，对大人物意图解读精准，喜好把控准确，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进步。”

    这话阴阳怪气，隐晦骂薛主编趋炎附势，拍灵调局马屁。

    薛主编呵呵一笑，“灵调局的人亲自来我办公室，要求我的人这么报道。如果你也有机会，能面对面见到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进步。”

    黄主编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头条的人不是在拍马屁，而是“奉旨”行事。

    几分钟后，头条的热度，摧枯拉朽碾压热点直通车。

    因为……

    灵调局帮忙买了热度，只为宣传正满形象。

    黄主编彻底哑火，他也想奉旨行事，可惜没有机会。

    这次的新闻，每日头条大获成功。

    林延坐在电脑前，悠闲喝着奶茶。

    同事们敷衍地恭喜了几句，又各自忙起工作，办公室里啪啪打字的声音，比刚才旺盛不少。

    林延无形之中，引发了内卷。

    他本人没怎么察觉，坐在电脑前划水摸鱼。

    于涛海的棺材世界里，存放了一个U盘，装在精致的盒子里，U盘里一定有重要内容。

    “如果是电脑病毒，正好用公司电脑消化一下。”

    林延把U盘插进电脑，扫描读取后，发现里面存了两段音频。

    他点开第一段音频，第一声唢呐高亢激昂，喜庆到像进洞房。

    林延毫不犹豫叉掉，后背直冒冷汗。

    “这是吸引鬼的唢呐喜乐，没想到于涛海在U盘里做了备份。”

    这段音频很危险，一旦播放，附近的鬼就会被引过来，引发灵异事件。

    林延只听了一声，而且戴着耳机，问题应该不大。

    等了几分钟，确认没有鬼找上门，这才松了口气。

    林延打开第二段音频，里面刻录了一段人声。

    ‘于涛海，你他妈缺了大德，塞半箱练功券糊弄我……’

    ‘给你吹一段喜乐，已经算我有良心，以后见你一次我踏马打你一次！’

    ‘至于你要的丧乐，等你死了免费给你吹！’

    听得出来，对方怨气很大，应该是被于涛海坑了一把。

    林延叉掉音频，把第二段删掉。

    整个U盘里，就只有这两段音频，他留下第一段，不管用不用得上。

    薛主编来到办公区，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放下手头工作，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听我说几句。”

    “咱们今天的灵异新闻，到目前为止三个小时，浏览量破了三千万！”

    “公司决定，请大家聚餐！”

    薛主编说完，嘴角带笑，准备接受众人的赞美。

    但没想到，这些员工感激的眼神，都落在了林延身上。

    薛主编笑容凝固。

    林延首次感受救世主般的拥簇，还真有些不习惯。

    角落的赵磊，突然站起来说道：

    “主编，我就不去了，想要加班，努努力提升一下自己……”

    薛主编知道侄子受了打击，点了点头道：“那你就留下吧，想去的话随时过去。”

    随后不情不愿地招呼林延，一起发动所有人去了酒店。

    办公室内，只剩下赵磊孤零零一个人。

    确认人都走光后，赵磊坐到林延的电脑面前，打开了林延的电脑。

    “我盯了林延一下午，他在电脑前坐了那么久，还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

    “电脑里，肯定还存着别的素材。”

    “我可以根据这些素材，确定方向，然后重新去搜集、抢先发布，让他活在我的阴影里。”

    赵磊按照“最近修改”检索，找到了一份文件夹。

    “怎么只有一段音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