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郊游
(1985)十月三十号星期三晴转阴
上了一整天课,加之欠钱而不安的心,我是头昏眼花。
不过,还是得利用晚饭后相对多一点的闲余时间找一下大哥,碰一下运气。
三侄女月芳、大哥和他的岳母在家,都一言不发,很是冷清。
据二哥透露,大哥现在日子不大好过。
上次翻车,损失了八百多元;县城搬迁议而不决,导致砖价起不来,销路也不好,流动资金十分紧张;一龙又体弱多病,更是雪上加霜。
难怪大哥这一阵面容消瘦、神情憔悴。
打了招呼之后,我坐在靠门的位置上也不敢吭声,场面很是尴尬。
最后,还是“姑娘”开了口,问我是不是来要鱼钱,我点了点头。
大哥神情漠然地掏出五元钱送给我,我说只要二元九角陆分,大哥说还有二元抵大嫂欠的。
告辞而归,我的眼眶模糊起来,突然觉得今天的天黑得好像比平日早了许多。
(1985)十月三十一号星期四晴
做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一员,我一遍一遍地翻看这几本高考破书。
或背诵、或默写、或做题、或考试,早出晚归,日复一日,有时真想把书一页页撕碎,破罐子破摔,一了了之。
原来一直不理解读书会读得神经衰弱、发疯甚至于自杀,而当高中读到第四年的时候,就可以懂一大半了。
望着日光灯下鸦雀无声,伏案苦读的同龄人,我又开起了小差,并为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不能这么读死书,死读书,得为自己解解压。
理由一旦说服了自己,请假也就水到渠成。
夜幕下的小县城,看电影绝对是娱乐首选;然而今天的开影却提前到6:30,我扑了空。
转向正街,我发现党校的大礼堂有马戏表演,便花了一元钱进去观看。
节目不太精彩,时间也不长,一个半小时左右我就随同骂骂咧咧的观众出来,很是扫兴。
进入Z府大院,我发现时间还早,便又折向办公大楼二楼的农委办;因为日夜都要值班,那里每晚都开着电视。
在农委办里面观看电视的干部及家属子女挺多,我个子不高,得踮着脚看。
正在播放《婚礼上的儿歌》,大致内容是一个名叫史小军的少年,父母离婚后他被判给父亲,因遭到继母虐待,他离家出走,流落街头。
后在一个高考学生和派出所女民警的协同帮助下找到了小军的母亲,不料继父也不准小军入住。
集体婚礼上,女民警把小军叫来,一起唱了一首催人泪下的儿歌。
由于情节上的一波三折,加上演员的逼真自然,观看的人无不唏嘘。
而我,也正是精神最脆弱的时期,没等结尾,就已经用衣袖揩着泪休息去了。
(1985)十一月一号星期五晴
四哥来信,暂时不退伍!
凌晨五点半,尽管天还黑着,路灯下却隐隐约约有了跑步锻炼的人。
我跑到砖厂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工棚里还没有亮灯;我摸进去,把灯扯亮,大声喊道:“六点了,起床啦!”
我经常来这里,知道早上六点规定上班,所以才敢叫醒他们。
二哥起床后,我把四哥暂时不复员的消息告诉了他,然后,我又一路小跑打道回府。
中午,到龚师傅房间借针线准备缝被子,龚师傅说你学习那么忙,放到我这里来由我处理。
同样的,记得在合水读初中,有一年借住在当时还是公社招聘干部的三哥那里,食堂一位姓陈的老师傅也是那么肯帮忙的一个人,可惜后面没有时间见面。
今后我有出息了,一定不能忘记这些在我穷困时还能对待我那么好的人!
(1985)十一月二号星期六晴
最近,张老师不断找人谈话。
终于轮到我,在张老师的办公室,他问询了我的家庭情况、学习计划以及平常锻炼。
我在一一作答的同时,还大胆地谈了复习瓶颈以及高考失利原因。
张老师肯定了几点,也指出我需要改进的地方,并讲了一通鼓励的话。
第一次觉得我与张老师的距离其实并不远!
(1985)十一月三号星期日晴
正准备午睡,吕志红和吕子剑闯了进来找我借照相机去摄影。
我说三哥上次摆放在房间的照相机被他办公室的人拿走了。
“那就太扫兴了,我还买了两个120胶卷。”吕志红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胶卷给我看。
吕子剑接过话:“好不容易散了雾,正是照相的好天。”
听他俩这么一说,我不由得动了心,就说去大院里有相机的几个熟人那里试试运气。
还好,在Z府大楼的征史办,一个合水老乡正在加班,他交待我不要弄坏就借给了我。
深秋的县城,肃穆而缺乏生机。
淡绿色的江面上,或远或近地穿梭着一些渔船,偶尔有些白翅膀的鸟儿结群掠过,秋阳抛洒下来,波光粼粼。
我们沿着武水堤岸往下游玩,走走停停中把两个胶卷用完了。
曾听打小就在这河边长大的韩冬说起过县城最好看的景致是武水拖蓝,主要发生在下大雨时,武水被山涧沟壑冲刷下来的泥沙染成黄褐色,然后与源自遥远贵州的沅江在县城黄蓝相汇,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可惜这么有名的景致我却一直没有欣赏到。
从河边转回正街,吕子剑说口渴要吕志红买凉薯,吕志红老大不情愿的买了三个。
联想到路上,吕志红悄悄告诉我胶卷的钱也是自己出;吕子剑爱抽烟又不带也问他要,我渐渐地有点讨厌吕子剑了。
家境条件比我和吕志红好,却老是想揩油,我暗暗寻思怎样能找到机会惩戒一下吕子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