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蛊虫
第三日,黑衣少年拿着一瓶子水,来到了竹林中的另一处院落。
他站在屋子门口,恭恭敬敬地说:“师傅,这是饲养黑贝的水,已饲养了两日。”因那只贝壳,已然不是一只普通的黑蝶贝了,所以黑衣少年直接把它称为了‘黑贝’。
“进来吧。”一个苍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黑衣少年推开了门,见师父正闭目养神,在床榻上打坐。
片刻之后,床榻上坐的男子睁开眼。因刚修炼完,整个人丰神俊朗、容光焕发,然而那满头银发却与这张细嫩光滑的脸格格不入。
关于为什么师父正值不惑之年却满头银发,这个问题困扰了黑衣少年许久,但他和师兄都很默契的不敢多问。
银发男子和蔼地笑着,“听朔儿说,你这颗黑贝即可解毒,也可制毒,且毒效奇好?”
黑衣少年回答道,“徒儿这两日试过,鸩毒没有毒倒黑贝,黑贝暂可毒倒游走蛛。”
“如此甚好,看来可以当选这个月的毒王了。”银发男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遂问道:“朔儿那只紫蝶呢?试过了吗?”
黑衣少年心中一惊,他之前只不过跟师兄随口开个玩笑,那只紫蝶太有灵性,他并不愿意拿它来试毒。
他回想起上月斗毒当日的场景,紫蝶的出现本是个意外。在那块巨大的斗毒岩上,新晋的毒王赤晶蝎正乖巧地趴在自己的手中,自己正欲将其放入准备好的琉璃瓶,享受毒王专有的殊荣。
那只紫蝶却不知从何处飞来,停留在了趴着赤晶蝎的那只手上。自己只好轻轻吹着它的翅膀,驱赶它离开。不过那只紫蝶似有了脾气,非但不离开,还挑衅似地扇动了几下翅膀。不过片刻,那只赤晶蝎突然全身瘫软,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了。紫蝶就这样,抢走了本来属于赤晶蝎的毒王威名。
黑衣少年收回了思绪,面不改色地对银发男子说:“师父,徒儿未曾试过那只紫蝶,它乃是师兄心爱之物,辰儿不好夺人所爱。”
师父点点头,“也罢,这黑贝能在两刻钟内毒死游走蛛,又能在鸩毒中存活三日,此毒已足。”
他指了指屋里一个角落,“辰儿,你把地上那个坛子拿过来。”
这个叫辰儿的黑衣少年走过去,地上是一只棕色瓷坛,外壁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但似乎有一些年月了,那些花纹有着轻微的磨损。他抱起坛子,走回床榻边。
“打开看看。”师父说。
辰儿打开,一股淡淡的腥臭迎面扑来,他低头看坛子里是一些黑褐色的液体。再细看,里面有几十只密密麻麻的黑色爬虫,他一眼认出了这些都是带有剧毒的虫。这液体并不多,爬虫们并未完全被淹没,它们中的一部分在液体中悠闲地游着,一部分趴在坛壁上安静地待着。
让他惊诧的是,这些形态各异、品种各异的爬虫,竟然能在同一个坛子里友好相处。他看师兄养的那些虫蛇,一般都有各自的领地,倘若自己的领地被侵犯,则互相之间不免一番恶斗。
“师父,这些虫儿怎么不互相争斗?”辰儿端着坛子问道。
“这是蛊虫,与普通的毒虫不一样。”师父接过了辰儿手中的坛子。
辰儿惊讶,“蛊虫?夷国不是禁蛊虫多年了吗?”
银发男子神色泰然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为师这些年才没有大张旗鼓地炼蛊,而是心情好时偶尔炼几只。”
看着师父这理所当然的表情,辰儿不禁哑然。
炼蛊术本来是夷国贵族公孙家族的秘术,代代相传,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但十几年前一桩因蛊虫引起的命案,夺走了皇帝最爱的一个妃子和儿子,皇帝一怒之下将公孙一族五十八口人全部关押入狱。
但因着公孙家族根基深厚,在朝堂与百官及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后来在几个亲王力保之下,先皇赦免了公孙一族的死罪。但公孙一族也丢了家主世袭的侯爷爵位,且被禁止研习炼蛊术,并销毁全族炼制的所有蛊虫。
之后,在多国会盟上,夷国皇帝联合其余国家的君主一起抵制炼蛊术。炼蛊术本就是夷国独有的秘术,别国因此对夷国有所忌惮,自然对抵制炼蛊术一事欣然同意。
从那时起,炼蛊术就在夷国消失了十几年,也在这云洲大陆上消失了十几年,而公孙家族也因此退出了夷国四大家族的竞争舞台。
想到这,辰儿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脱口而出:“师父,你莫不是公孙家的人?”
师父神色一滞,随后摇摇头,“为师只是与公孙家有些渊源。”
见师父并无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辰儿没敢多问。他低下头看着坛子里那些虫子,似乎很乖巧,全然没有普通毒虫那嚣张的锋芒。
师父盯着那个坛子,缓缓开口:“辰儿,这些蛊虫大部分是以前留存下来的,活的最久的几只,应该有十几年了。”
“能存活这么久?”辰儿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师父看着辰儿,缓缓说道:“它们已经不是普通的生物,每个月需要用灵力和活血来滋养。不然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饲养这么多鸟兽?”
“况且,这些蛊虫都是经过长时间的优胜劣汰的斗争中选拔出来的杰出者,生存能力自然比较顽强。你们每季度当选的毒王,才有资格跟我这坛中的蛊虫比试,若是它们能在这坛中待上一个月不被其他蛊虫吃掉,那么它就能成为新晋的蛊虫。”师父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么多年来,能新晋的蛊虫也没几只”。
辰儿心中暗暗吃惊,原来这些年师父明面上在养毒物、选毒王,实际上却是在养蛊炼蛊。他只知道师父是个武功高强,毒术一流,江湖上的人都称他为毒尊。
但他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懂得炼蛊?而为什么又要冒险炼蛊?这些问题瞬间在他脑海里呈现。
当然,这些问题辰儿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一下,师父的过去是一个谜,连被师父一手带大的师兄都不敢问,他更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