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仵作目光与伯阳急切的眼神交汇时，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此毒为慢性毒药，应该已经在芙香姑娘体内很久了，且此毒与三年前先皇后所中之毒相似。”

    众人哗然。

    “那毒不是很少见的吗？怎么会突然又出现在后宫了？”

    “原来是跟先皇后中的一样的毒，难怪徐仵作一直不愿意说。”

    “先后那毒据说跟冷宫里的那位有关，这次这毒再出现，会不会也是……”

    “我觉得有可能，有其母必有其子——”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在众人低声私语中脱颖而出。

    伯阳顺着声音看过去，又是桂嫔。

    他不在乎这些人猜疑自己，只是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桂嫔娘娘，跟自己过不去就算了，这会又诬陷母妃，他心中又生出些控制不住的怒意。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一个脆生生的嗓音悠扬有力，贯穿了整个大厅，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坐在主座上的云离笑语盈盈地看着众人，可那笑又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讥讽。她银铃般的声音又响起，“各位娘娘只是听了徐仵作一句话，就开始议论纷纷了。就连我一个小孩都知道断案要讲证据，你们连我都不如吗？”

    皇后此时面带愠色，其实刚刚那种乱哄哄的氛围是最好的时机，桂嫔那话一出，大家就把注意力放在伯阳身上。今日里的伯阳跟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太一样，一会装可怜，一会又耍聪明，刚刚那几番口舌之争，竟然都让他占了上风。而徐仵作又还不是自己的人，皇后这会有些害怕伯阳真会问出些什么来。

    然而离儿刚刚那番话说的也有道理，她此刻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伯阳也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把注意力集中到破案这件事情上。

    他接着问徐仵作，“这两人身上还有什么异常？比如说，衣服、头发、饰品之类的。”

    “衣服我没太注意……我记着两人头发中均有很多水草，黄鹂姑娘是散着头发的，芙香姑娘是梳着发髻的，只是打捞上来的时候头发已经很凌乱了……两人身上都没有什么饰品……”徐仵作慢慢回忆。

    这时候丽妃身旁的一个宫女突然开口，“我觉得今早黄鹂姐姐的衣服有些奇怪。”

    “哦，哪里奇怪了？”伯阳问道。

    那个宫女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慌张地看了一眼丽妃，丽妃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示意她说下去。

    宫女继续说道：“我叫小秋，在这丽云宫里我与黄鹂姐姐最要好了，今日见她逝去我也特别惋惜，所以多关注了一下。她很爱美，平日里最喜欢穿黄色的衣服，只是今早发现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紫色衣裳。那件衣裳好像是以前别人送她的，她只作为纪念放衣柜里，平日里从来不穿的。”

    “会不会想自尽，所以才穿着一身有特殊意义的衣服？”旁边有一位娘娘忍不住说道。

    “我觉得不太像，”小秋继续说，“那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黄鹂姐姐平日里最爱美了，就算真的想不开，也会打扮的很体面的。”

    伯阳听了这话，深思了一会，小秋的话确实有不少线索。

    他又接着问，“黄鹂姑娘的房间你去过了吗？有什么异常吗？”

    小秋点点头，“黄鹂姐姐很爱干净，房间里倒是很整洁，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我帮她收拾被子的时候发现，被子外侧沾了一些土，被子里面有几道口子，棉絮都露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伯阳脑海中的画面更清晰了。他转头看向徐仵作，“请问两位姑娘的指甲是否有异常？有泥沙吗？”

    徐仵作回想了一下，“黄鹂姑娘的指甲似乎有折断，但是比较干净，未见泥沙；而芙香姑娘的指甲里有不少泥沙。”

    伯阳又问，“那请问这两位姑娘的尸斑有何特征？”

    此话一出，在场的娘娘们都大惊失色，本身讨论案情就有些瘆得慌，此刻还要再讨论这尸体细节，她们顿时后背直冒冷汗。

    皇后转过头去，伸出手想要帮云离捂住耳朵，“离儿，让你别来，这下知道可怕了吧？”

    云离仰起小脸，轻轻推开了皇后的手，笑着说，“母后，放心吧，离儿胆子大着呢。”

    徐仵作心中也暗暗惊讶，五皇子才不到十岁，就知道尸斑这种东西。他不知道伯阳这三年为了查先皇后被害一案，翻阅了很多书籍，自学了不少断案的知识。

    徐仵作回答道：“两者尸斑皆是紫红色，黄鹂姑娘尸斑主要见于项、背、腰、臀及四肢，芙香姑娘尸斑主要见于脸、胸、腹、及四肢。”

    伯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小秋，“请问小秋姑娘，你们是在哪发现黄鹂姑娘的遗书？”

    “遗书正放在她房间的书桌上很显眼的位置。”小秋答道。

    伯阳向小秋点头致谢。又转而看向楚贵妃，恭敬地问道，“贵妃娘娘，请问一下，楚云宫是由哪个宫女负责芙香的后事呢？能否让我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楚贵妃看着她身边的一位侍女，“玉珠，跟五皇子讲讲芙香这边的情况。”

    玉珠上前给各位娘娘行了礼，“回五皇子，玉珠昨日申时给芙香送的饭，当时我唤了一句芙香，她在里头应了一声，我就把饭菜放在她门口了。现在细想起来，她当时声音好像有点虚弱。”

    “案发后芙香房间可否有什么异常？”伯阳问道。

    “有，”玉珠说，“今早我们进她房间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很多物品都散落在了地上。”

    “那封遗书呢？”

    “遗书也是在桌子上发现的。”

    “昨夜可听到芙香房里有什么动静？”

    “回五皇子，昨夜玉珠睡得沉，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好，谢谢玉珠姑娘。”

    伯阳回想着刚刚的所有信息和细节，在脑海中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向皇后微微躬身，作揖行礼，“母后，儿臣心中对这两起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