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为何要将诅咒转移到自己身上呢？不能直接施法驱除吗？”

    我坐在后面只能看到沈月右侧脸的一部分。

    “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哥。”

    “以沈珩当时的身体状态根本承受不住隔空斗法的精神冲击。”我回答道。

    “你已经为我们家做了很多，别太拼命！”沈月带着些责怪的口吻。

    “收钱办事，风水师也要有敬业精神的。”我感觉昏昏沉沉的，体内还是气血翻涌，旁边的阿奈香水喷太多了，熏得我头疼。

    还好轻车熟路，很快我们就到了沈家祖坟。数点灯光之下，高价雇佣的工人已就位。我再次强调了一遍挖坟次序和注意事项，就让他们开始动工了。

    我给了阿奈一张符，让她放在身上，在坟地周围巡视，尤其是那片小树林的方向，万一发现可疑的人就直接动手抓过来。

    沈月扶着我在坟地内等着给新挖出的尸体贴镇尸符。

    一百多年的时间，沈家祖坟埋着好几代人，之前请出了一些，今晚还有最后的十几口棺材就完工了。

    秋夜寒凉，山风一吹，我感觉自己竟然再发抖，看来今天着实伤的不轻。搀扶着我的沈月显然也感觉到了我在哆嗦：“我也有些冷，咱们先去车里休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刚迈出一步，忽然眼前一黑，像要晕死过去一般。沈月艰难地支撑着我身体的一部分重量，把我的手搭在她肩上，就这样慢慢搀着我回到了车里。

    车门紧闭，我依旧浑身发冷不停颤抖，看样子还有残留的煞气在体内作祟。

    “还很冷吗？”沈月看我发抖露出的担忧神色。

    “只是有点冷，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月四下看了看，像是要找什么保温的东西给我盖上，可偏偏车里没有。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沈月眨眨眼。

    “什么书？”她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这样好些了吗？”沈月突然紧紧抱住了我，脸贴在我的胸前。

    体温立刻传递过来，同时从我心里也升起一股暖流，似乎真的不那么冷了。

    “好多了，我敢肯定你说的书不是什么家庭急救手册之类的。”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我措手不及，我盯着她头发上的一小粒灰尘，思考自己的手该不该从她腰上拿开。

    羞涩带来的沉默让黑夜中车内逼仄的空间旖旎起来，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甜味。若不是挡风玻璃突然贴上一张女鬼扁平惨白的脸，我才不想打断这种温存。

    我温柔地拍了拍沈月的背，她抬起头红着脸看向我，随后轻轻闭上眼睛，下巴向前送了一点。

    女鬼头上有一个大洞能看到翕动的脑组织，双眼淌出血泪顺着挡风玻璃流下来，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有鬼。”我低头耳语。

    沈月闻言又把脸埋在我怀里，抱的更紧了。

    这是什么操作？

    “别害怕，有我呢。”我迅速冷静下来，轻抚她的背，故作镇定地安慰道。

    “没想到你也很老套。”沈月轻声细语，反倒不像害怕。

    这什么情况？我心里有些发慌，感觉沈月此刻也不太正常。

    于是我双手抓着她双肩，让她的目光不得不与我对视着，然后重新调整语气，一字一句郑重其事的说：“听着，刚刚那不是古早的调情套路，如果你此刻扭头看看挡风玻璃就会发现，是真的有鬼。”

    “只不过我不太建议你看。”

    这句话还是说慢了一秒。

    一声短促惊叫之后，沈月直接被吓哭了。

    又是这个女鬼，之前我还担心她蛰伏一段等我走了之后再去找沈展鹏和沈珩的麻烦，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现身直接要直接对付我。这种情况说明她很可能知道此刻的我非常虚弱。

    看着女鬼狰狞的面容，我遏制住想要开雨刷器的冲动。难道她是被那个跟我斗法的人炼化的？他被反噬所伤，无法亲自出手，所以派女鬼过来对付我，扫除复仇障碍。

    逻辑通顺其实仅仅是思维的一瞬，女鬼布满鲜血的脸已出现在我近前。玻璃是挡不住鬼魂的，贴了年检标的钢化玻璃也不行。驾驶室两个座位之间向后探出一个长发飘飘的女阿飘头颅，距离我的脸尚不足一尺。

    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气把刚刚暧昧的氛围全冲散了。

    女鬼流着血的眼直愣愣锁定着我，红唇轻启发出阴恻恻的声音：“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妥妥的送命题，还是女鬼索命。

    我不动声色，手中暗暗掐了一个斩鬼诀，准备随时出手。不过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存在一击必杀的可能，这只是尽可能在女鬼面前为保护脆弱的自己做的一点聊胜于无的小措施。

    女鬼带着戏谑的微笑，过分柔软的身体像毒蛇一般游移过来，慢慢逼近。

    正当我要出手之时，那女鬼倏忽化作一道猩红煞气直接撞上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的沈月。

    她柔弱的身躯猛然一震，然后抱住我的双臂同时用力勒紧，一双全白的眼眸与我对视。

    “你也不用为难选择了，现在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语调寒冷缓慢，音色在柔美与凄厉之间摆荡。

    随着她手上力气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她铁箍一样的手臂勒断了。

    被美女压着的我此时根本拿不出任何符咒，虚弱疼痛眩晕纷至沓来，索性放弃抵抗了，也紧紧拥抱着对方。

    “冤有头债有主，你纠缠我做什么？”

    “若不是你屡次坏我的事，沈家人早就死绝了。”说着，沈月的脸也贴了上来，似乎吃准我现在无法反抗，想要直接吸我阳气。

    “沈珩！你的仇人是沈珩对吗？”情急之下，我直接喊出心中的猜测。

    沈珩噩梦中一直出现跳楼的场景，后又被人偶厌胜诅咒，沈展鹏也被附体过，女鬼唯独没有主动对付沈月，由此可见她的死很可能和沈珩父子脱不了关系。再加上沈珩先前闪烁其词和急于赶我走的可疑态度，几乎可以认定沈珩是其主要复仇目标。

    听到沈珩的名字，女鬼果然歇斯底里，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指甲也扎进我的肉里：“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

    我双手抱紧沈月，以道炁催动杀鬼诀想要驱走附体的女鬼，奈何此前斗法消耗过大，现在力有未逮。

    女鬼借沈月身体抵御着杀鬼诀的神魂冲击发出决绝怒吼：“你和她一起去死吧！”

    正当我无计可施想咬破舌尖博一把的时候，车门突然被打开了。

    阿奈静静地看着我们，表情耐人寻味：“你们进展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