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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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辞海

    辞海是我初中同宿舍的同学,也是我初中曾经最好的朋友,但是现在我和她已经消失在了联络薄上。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磨灭。

    直到……我打开那本魔力的画本。

    那是她画给我的毕业礼物。她当时拿给我的时候,和我说,如果你原谅我了,你才打开。

    不过,后来我就忘记了。所以也一直都没有打开,堆放在杂物房里。

    直到最近的一次大扫除,我推开杂物房,一眼就注意到那本布满灰尘的画本。

    我想起来了……辞海。

    第一次见面,是在饭堂。当时我们都还不认识,只是在宿舍草草见过,知道她是二号床上铺,我是一号床上铺,我们的床铺恰好黏在一起。

    刚好我的对面有位置,她就捧着她的饭菜在我面前坐下。

    她告诉我,她叫辞海,是因为她爸爸当时为了给她取名字,翻遍了辞海,都没有找到顺眼的,一合上,看到封面那两个大大的“辞海”,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听,给她取名辞海。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深刻记住了这个留着一头蓬松短卷发的小个子女孩。

    小孩子很快就可以熟络起来,后来换座位的时候,我们也互相选了对方当同桌。

    其实有时候我挺烦她的,因为我中午总会和趴着在宿舍床上和她面对面聊天,她总是忍不住笑的很大声,把门口的宿管阿姨喊来了,一个学期下来就因为午睡讲话被扣了好多分。

    还有一段时间她周围,头发衣服甚至床单上,总是频频的出现又肥又大只的蚂蚁。每次看到她都会止不住的尖叫,然后拿着周围一切可以拿的物品疯狂敲击,把蚂蚁赶走。

    有天,在自习课上,她翻书包找东西的时候,发现书包里也出现了几只肥硕的蚂蚁,这些蚂蚁猖狂的直接爬到了她的手上,她大叫一声,站起来,一直拼命地挥手。

    全班同学都惊讶地看着她,坐在讲台上的监督我们的老师也气的站起来了,清了清嗓子警告了她。

    我看着她眼泪都挂在眼框了,虽然觉得好笑,但是还是冷静着把她拉住,让她坐下来。

    她非要我帮她检查书包,我没办法,一本书一本书地帮她把书都拿出来,看有没有蚂蚁。

    一无所获。

    我刚想安慰她,就给她打断了。她拿着她的保温杯,让我帮她看里面有没有蚂蚁。

    “保温杯里怎么可能有蚂蚁!”我快被气笑了。

    她很固执,我也拗不过她,帮她拧开了瓶盖。

    “啊!”我被吓得直接把杯子摔在地上。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肥、这么大的蚂蚁,出现在一个杯子里。

    后来她摸着头不好意思的回忆,说是上周她往杯子里泡了奶茶,忘记洗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和辞海被老师赶到后面站着去了。“你还给我嬉皮笑脸!”我低声着、咬牙切齿地骂她。

    我和她最要好的一段时光,我和她组了一个“扫堂队”。她给我取绰号“牛加饭”,我给她取绰号“牛加菜”。

    因为我们都有一个特性,都很饿,都很穷,都很抠。

    我们学校的饭堂12元饭菜是免费加饭的。

    我们俩就买一碗饭,一起吃,吃完换着人去加饭,我们的最高纪录是加了五次饭。加饭加到饭堂阿姨都认识我们。

    只要是和我们吃过饭的朋友都知道,我们扫堂队…….很牛。

    后来,很显而易见的,我和她……显而易见的变得很胖,我们一个月下来重了快十斤,这个时候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们一商量,决定好一起锻炼。

    我们每天下午一下课,就跑去操场,嚷嚷着我们今天要跑20圈!虽然往往每次到了第十五圈的时候就已经累的倒下了。真正跑完20圈也只有一次。还是我们俩说谁先停下来谁就输了,然后谁也不肯认输,才有的。

    她说:“其实和你跑这么多圈,一点也不累嘛……因为是和你一起啊,和你一起,做什么都不累。”

    后来我们班音乐老师要我们每个人上台唱歌,我是一个音乐白痴,她带着我,让我第一次有胆量的在众人面前唱歌。

    我说:“其实和你一起上台表演,一点也不害怕嘛……因为是和你一起啊……”

    她总是可以让我鼓足勇气,让我变得勇敢。也是因为她说,你放心去做,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可是因为一件我都不太记得的小事,我和她决裂了……我们都是好面子的那种小孩,谁也没低头。一直到毕业,升学,我和她再也没有了联系。

    曾经最要好上朋友,闹成这样,我也很难过。真的想揍一顿当时幼稚的自己。

    看完画本里画了一些我和她的过往。

    我不禁感叹道:“要是可以重来就好了…….”

    说完,突然这个画本开始颤动,我看到一阵时间隧道,穿梭般从我的眼前飘过,在我还目瞪口呆之时,我发现我居然身着着我绿色的初中校服,站在学校宿舍的门口。

    回到宿舍,熟悉的场景,我的记忆在一点一点的回来。

    我想起来了,当时……

    回到宿舍,还没有歇息多久,就被我的下铺喊过去,她说她要买一个书包,想问问我们好不好看。

    辞海这个时候凑过来,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不好看,我不喜欢,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刚说完,我下铺的那个女孩就突然动手轻轻地扇了辞海一巴掌。看着辞海呆住的表情,我或许是觉得好玩吧,也没轻没重的扇了她一巴掌。

    辞海生气了,重重的回了一掌,直接打得我的脸烧疼烧疼。

    然后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就跑出了宿舍,一直到上晚修,才看见她出来。

    从那天以后,我和辞海形同陌路。

    “傻站着干嘛?进来啊!”辞海看到门口恍神的我,一路小跑过来拉住我的衣袖往宿舍里面带。

    宿舍就如我记忆那般…….生锈的宿舍床,那是六张拼在一起的上下床,大家有的坐着有的躺着,在上面说说笑笑。

    突然,一个熟悉的话音响起。

    “我想买个书包,你们帮我看看呗!”

    辞海三步并作两步,走前去,我反应过来了,赶忙走到她的旁边。

    “不好看,我不喜欢。不是我喜欢的风格。”

    我看到下铺那个女孩抿了抿嘴,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刹那,我摁住了她,松了一口气,说道:“别打人啊。”

    那个女孩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理会我们。继续低头看她的手机。

    而我和辞海都退后一步,我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迟迟无语。

    此时此刻,辞海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洗完澡,我们就一起下去吃晚饭吧!我们这次加六次饭!”

    “好!我们是扫堂队!”我哽咽着说。

    突然眼前又闪过一片亮光,我蹲在满是灰尘的杂物房里,手上拿着那本画本。

    我打开画本,看着上面那些铅笔作的图画,一幕幕景象向我涌来。

    我想起来了,好多故事啊。

    我和她去参加十大歌手,我们虽然预演了无数遍,但是我还是因为胆怯而逃跑了,害的她也没有晋级。她也没有怪我。

    我和她最喜欢的娃娃,我们每个中午都可以放弃午休的聊,感觉知音即眼前,知音即她且无可替代。

    还和她一起画了漫画,说着以后要一起当漫画家的天方夜谭。那幅一起画的“僵尸恐怖故事”,在美术老师那里得到了嘉奖。

    正当我回忆起这些过往感到快乐且难过的时候,杂物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不是要打扫吗?怎么还不动手!”

    我一回头,顿时泪流满面。

    她留着一头蓬松的长发,用手撑着门,不耐烦地看着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