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直的消失，没有在坊市引起任何波澜，彷佛此人从来未曾存在过。

    这大概就是散修的归宿，哪天死在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没人关心，没人想念，默默化成枯骨泥土，回归天地。

    秦旭没有立即发起对鲁文的报复，认为没必要冒着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仍是缩在住处全力修炼，顺便展开相关符文研究。

    但为了防备鲁文可能的阴招，行事更加谨慎，经手之物会经过更详细检查，在陈静前来交接时，他会细细询问鲁文的动向。

    不过不知出于何故，鲁文在接下来一段时日内，居然消停下来，根据陈静的观察，对方连前往集市的频率都降低了不少。

    秦旭从来料敌从宽，他的假想敌可不止鲁文一个。

    明面上，他让陈静加大了制符材料一半的采购，除了固定消耗部分，手中悄悄积攒了数百张的符箓，其中攻击符箓就有一百多张。

    在他估计，光是靠符箓砸，都能堆死练气后期的修士。

    但他目前的最大问题不在战力不够，而是神魂异常，自己暂时弄不明白，又害怕被高阶修士看出端倪。

    在精明修士眼中，身魂不合的原因大概率是修士夺舍。

    接下去的联想就是，能进行夺舍之人，身上必定存在高明传承。

    这就足以勾动人心欲望。

    真到那时，自己绝对生死不由己，并且是死亡的概率占了九成以上。

    秦旭宁愿是杞人忧天，也要保持足够的谨慎，尽量选择低调，同时加紧练体修炼。

    静室中，秦旭全神贯注投入《金身诀》的修炼。

    矗立的挺拔身躯中，哗啦啦的细碎流水声环绕全身各处，皮肤如枣色，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大量油黑物质从毛孔中拥挤而出，又被大颗大颗带着丝丝血色的汗珠混合，染得污秽不堪，最后在体表结成一层花里花斑的人形油壳，彷佛一尊雕塑。

    在秦旭站立之处，脚下的地板早已在长期修炼中皲裂开来，并微微凹陷，泛着油亮的包浆之色。

    不知过去多久，静室中的流水声消失，人形雕塑微微震动，油壳咔咔作响，碎裂成小块掉落，露出其中白皙无比的肌肤。

    一双璀璨而又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静室中的景象在其中倒影开来，彷佛装载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

    秦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充满喜悦，七个月的努力，肉身处于一阶中期，终于等来那个期待的阶段性成果。

    之前脑海中如同附骨之疽的刺痛，虽然在坚持不懈的练体下，程度不断被削弱，但一日不消失，就如同一颗埋在脑海的炸弹，担心随时有可能会恶化爆发。

    这次修炼过程中，脑海的刺痛忽然完全消失了，且随着修炼的继续，刺痛再也没有出现。

    秦旭第一次感觉到全身心的畅快和通透，感动得想哭。

    谁能想象顶着严重不适挣扎大半年的艰辛和煎熬？

    实际上，初步解除脑海刺痛的时间，比一开始预估的多出一个多月，主要原因在于练体和练气一样，同样能壮大神魂和精神力，无形中拖慢了身、魂同步的进度。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熬过来了，值得庆祝。

    拿起书桌上专门买来的普通镜子，凝视其中那副熟悉的面孔，挤眉弄眼，左看右看，又催动灵识仔细感应。

    另一只手伸出，使出一道镜光术，将照镜子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时不时还将两道镜面内的映像进行比对。

    这是秦旭每天定时都会做的动作，试图从中找出神魂与身体不契合的外显症状。

    为了弄清楚当初变故的影响，他没有少花心思和功夫摸索，私下也会悄悄观察来交接任务的几名合作者，可并无期望中的发现，最后只能坚持照镜子，来观察前后状态的不同。

    此时看去，他的脸上不复往昔的萎靡之态，眉间也少了阴郁沉闷之色。

    无奈摇头失笑，收起镜子和法术，心中默念一句，一切向前看，总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接下来，他可以重新开始练气修炼，令他颇为期待。虽然仍需要练体同步跟进，修炼之路依旧艰难，但秦旭却无所畏惧。

    他只把这当成线索繁多的考题，有困难，有挑战，努力解开就是了。

    至于最后有可能解不开困难，泯然众人，秦旭也能坦然接受，大部分散修的命运不就如此吗？

    走到外间，取出剩下的妖兽肉，大快朵颐起来，同时不忘来到院子里查看那群小白鼠。

    见到全都无恙，不禁点点头，说明手中的另一批待用妖兽肉没有问题。

    此时，他的目光主要停留在被单独放置的一只木笼里。

    里面的那只小白鼠，个头明显比它的同类要大出不少，原本纯白的皮毛，在脑袋位置出现了一小撮银色毛发。

    一开始，银白混杂，并不显眼，只是不知从哪天开始，这只小白鼠身上竟然出现了淡淡的妖气，终于让秦旭关注到。

    亲手将一只普通老鼠喂养成向妖兽转变的地步，顿时引起了秦旭的兴趣，他很想知道妖兽是如何修炼和进化的。

    可惜手头没有喂养妖兽的专业知识，小白鼠的变化极慢，一时看不出头绪，只能暂时先将就养着，每次多提供一点妖兽血肉给它。

    随着喂食，那只变异的小白鼠人立而起，两只小爪子扶着木条，朝着秦旭轻轻叫唤，表现出亲昵之态，这可比它的同类多出一抹没有的灵性。

    吃饱喝足，洗漱完毕，秦旭重又回到静室，很快进入了又一次的修炼状态中。

    这一次，他修炼的是练气功法，而且是间隔几个月之后，重新开始提升练气修为。

    静室中，灵气被牵扯，朝秦旭的口鼻汇聚，两条淡淡的雾气之龙从无到有显形而出。

    大半天后，他睁开双眼，满是喜色。

    短时之间，他又打通了三条经脉。

    随着修炼的深入，他能感觉到脑海中出现极其轻微压力，却没有如第一次修炼那样直接出现刺痛。

    思索片刻，秦旭认为这是练体的成果。

    按照常理，如果是单纯的练气修士，至少他没有听说过修为提升之后，神魂会出现压力的。

    他的状况，大概是变故后，神魂由于某种未知原因，异常壮大，经过修为促进后，神魂强壮的幅度超过了普通水平。

    也就是说，如果不放弃练气修为的话，练体修为也要继续坚持，只是两者进度需不需要保持一致有待验证。

    除此之外，秦旭还有一点新发现，经过练体之后，经脉不知不觉中变得坚韧，以致恢复曾经打通过的经脉，所花的精力和灵力要比以前多出不少，无疑为以后得突破平添变数。

    一时之间，秦旭说不上是好是坏，但为了继续在修仙的道路上走下去，只能将其当做必要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