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坊市，许严住处。

    三名身穿执法制服的修士正聚在一起，面色凝重。

    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拱手道：“张队，我检查过，屋子内外除了这一个爆炸坑，附近只有一些储物袋碎片，除此之外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线索。”

    被称呼为张队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置可否。

    另一名有点书生气的青年同样行有一礼，道：“我问过了附近的住户，住在这里的是一名叫做许严的低阶散修，平时以猎杀妖兽为生，听说近期还丢掉了一条手臂，据众人交代，事发时，附近未发现异常人员走动，至于其他情况，因为未有深交，其他人也说不清楚。”

    壮汉的视线扫过两人，出声问道：“那你们怎么看?”

    书生模样之人率先接话：“事发突然，外界只察觉到一声爆炸，看这现场，应该是火属性法术或者符箓，只是这威力，远超练气初期的水平，要么是出手之人修为极高，要么是使用了高阶符箓，不过，他杀的话成本和风险也忒高了点，目的何在？如果是自杀，此人骤然遭遇重创，万念俱灰之下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极端选择。”

    说完看了一眼壮汉。

    那面白无须之人阴沉笑道：“管那么多干什么，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是对坊市的严重挑衅，直接入户搜查，也算是对其他人的警告。”

    壮汉冷哼一声，警告道：“现在是多事之秋，收起你那蝇营狗苟的心思，弄乱了坊市，大家都没法向上交代。既然没当场抓到凶手，暂时就按自杀处理，尽快安抚人心，不过接下来的巡逻要加强！”

    两名下属抱拳称是，摆出恭顺模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秦旭感觉夜突然变得很漫长，直到天光放量，没有等来执法队的上门，反倒等来不得外出的禁令解除的消息。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第一时间打听发生了何事，好在很快坊市也给出了解释，说是有人心魔爆发，浑噩之下自戕了断。

    不管众人信不信，似乎都为昨晚发生的异状画上句号。

    秦旭只在门口听了几句他人的议论，一时错愕不已。

    很快，小院陆续迎来了陈静、李光第还有另外两名合作之人，所说自然是许严之事。

    秦旭不知道许严生前有没有透露什么消息给几人，是否前来试探他的态度，只能故作不知，叹息道：“前几天许严还来找过我，突然申请了多张符箓，却遮遮掩掩没有说清目的，为了让他度过暂时难关，我还接济了几十灵石，也不知发生何事，就天人相隔了！可惜从此少了一名志同道合的道友。”

    秦旭说的模糊，即使几人中有谁和许严勾连，听到秦旭如此说法，大概认为秦旭是为了保存颜面而故意说的委婉，至于怀疑秦旭亲自动手，会因为事发后全身而退的难度而打消。

    他语重心长道：“鉴于许严的惨痛经历，我们几人都要引以为戒，行走在外一定要谨慎，切忌贸然行事，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只有人在，才能资格拥抱未来。”

    几人点头称是，神情看不出异常，秦旭暂时放下心来，闲聊不多时，将人遣散。

    执法队的举动令秦旭一头雾水，患得患失了好几天，才终于确定自己暂时躲过一劫。

    直到过去很久，才渐渐琢磨过味来。

    他没有和执法队打交道的经验，此世的印象里，执法队无非就是镇压不逊、辣手无情，是散修需要绕着走的对象，和另一世的某群制服人员刨根究底的职责有点混淆，但两者的定位终归是不同的。

    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尤其是坊市这种需要聚集人气的“有序”地盘，只要没有被当场抓住现行，没有确凿证据，事后闯门破户，只会让盯着的无数双眼睛人人自危。

    虽然由手尾不干净产生的危机感最后成了虚惊一场，但秦旭还是记住了这次教训，并深刻反省了一番。

    换做记忆出现问题之前的自己，虽然拥有杀伐手段，但很难下决心在坊市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秦旭初以为是实力不够导致了行事难以周全，但一番剖心剖肺，惊觉行事风格的变化皆来自心性的变化。

    如今的他，尽管还在极力维持着原先的习惯和作风，但内里的思维和心气早已和原先不同。

    谨慎背后，隐隐瞧不起变故发生前浑噩的前身，瞧不起苦苦挣扎的其他散修，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又隐含游戏世间的桀骜不驯，尤其是各项计划按照预期获得进展时，更是大大放纵了心底的阴暗，陷入心障而不自知。

    一直被遮掩的身份认同问题，终究潜移默化对他产生影响，并在不知不觉中积聚成凶猛反扑之势，等着将自己埋葬进深渊的一天。

    秦旭被惊出一声冷汗，在行差踏错就是生死一线的风险面前，只得承认个体的渺小，很多事情并不是自以为能掌握就真的可以智珠在握，天道缥缈莫测，非人力所能及。

    认识到问题所在，洗去心浮气躁，顿感浑身通透舒爽，神台清明无滞。

    过了几天，陈静上门交接，秦旭拜托了新的采购任务，那就是购的一本阵法类的典籍。

    接到任务的陈静双眼亮晶晶，满是崇拜之色。

    秦旭之所以再寻一门修仙技艺准备上手，是因为许严的反水也让他压力大增，不敢再随意扩大合作对象，骤然少了许严一道供给份额，随后的资源获取必然承压，需要开源节流。

    考虑到聚气符只能在修炼的时候使用，白白浪费了其他空闲时间，秦旭打算看看有没有封锁灵气的阵法，可以让聚气符不停运作，将汇聚的灵气全部留存而来。

    同时，秦旭打定心思，在拥有自保之力，解决后患之前，定定心心在坊市当一回缩头乌龟，以时间换取底蕴的积累，就成了必然选择。

    不光阵法，如果有可能的话，其他的修仙技艺，秦旭也想接触一二，不需要精通和上手，但这些门类里包含的理念和技巧，都是他可以汲取知识、扩展眼界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