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把你放在心里
我叫纪敏,女,今年二十三岁,大学刚刚毕业一年,暂时没有工作,从大四实习开始到现在一年多,我换了三份工作,父母说我没有定性,我自己认为是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许渊,男,今年二十四岁,研二,我的合租室友。我的妈妈和他的妈妈是高中同学,好姐妹,有着二十几年的情谊。从小我就认识他,毕业后,我留这个城市发展,他考研来到这里。他的妈妈租了这个两室一厅给他住,我也被请了过来。我不避讳地住这里,完全是为了节省房租——房租是由许渊妈妈,郑姨承担!
我和许渊天生八字不合,一见面就斗嘴吵架。他从不认为男生应该让着女生,什么都跟我争。我们磨合了一年多,大多数时候我强他弱,但是偶尔我会被他气哭。今天我就被他气哭了,起因是卫生间漏水,我捣鼓了半天也没用。我给他打电话,我在电话里叙述,他那头莫名其妙地挂断了我的电话,再打电话就是关机。
我冲进卧室,趴在床上,泪就涌了出来。不知多久,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诧异:我是怎么了?我一翻身,天哪,许渊坐在我的床边,斜着头盯着我,一脸凝重。
我的怒气又上来了:“你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你当这里是你的卧室啊?你出去,最好别再回来了。”
他嘻嘻一笑:“你好好的生什么气?”
“你没有听我说完就挂了电话,卫生间里一直漏水,我没有办法,找你解决,你却挂我电话,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到这里我的眼睛又忍不住发酸了。
“哟哟哟,我不就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吗?你的眼圈怎么红了?让我看看,能让你这么不可一世的小魔女流眼泪,是不是哪个王子要出现了。”他的手捋了一下我额前的头发,从我的脸颊边轻轻地滑过。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谁哭了?你还不走?”我不想他看见我的囧样,口口声声的要他离开。
他居然不生气,只是缓缓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嘴却一刻不停:“好,我走了,但是你没哭对吧?呵,那一定是……”他的手触到了门边,慢慢地合起门,一张俊俏的脸在狭小的细缝中狡猾一笑,“那一定是小猫在哭!”
临走,他也不忘揶揄!
“碰!”门合上了,我床边的枕头落地了,我隔着门骂他:“姓许的,你去死!”
当然,许渊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依旧完好无损,朝气蓬勃。
他不无得意地说:“卫生间的漏水问题已经解决了,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就直接找物业嘛?”
我白了他一眼。
他自诩为功臣,嚷着:“饿死了。”
作为回报,我还是决定去厨房给他弄吃的。鸡蛋炒饭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美食”,但是他总是在吃完后丢下两个字“凑合!”
我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杯饮料递给他,坐在他对面,看他狼吞虎咽地扒饭,与他平时的温文尔雅作风大不相同。
“这死小子,怎么了?”我心里嘀咕着。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边吃边说:“今晚我有事。”
“那就不回来了?”我打断他的话,有点不高兴地质问他。
“不。”他斩钉截铁地说,继而又耸了耸肩,“我在十点前一定回来。”
“你回不回来,不关我的事。”我丢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餐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关心他,他走的时候,我听见了他的关门声。想起他走时兴高采烈的神色,我心中有了疑惑:他会不会去约那个女孩了?那天,我明明听他电话那头有女孩声音。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有种酸楚感?不对啊,我说了不关我的事啊!
妈妈又来电话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来,她唠唠叨叨又提到了爸爸朋友的儿子,叫什么谢静。
关我什么事呢?管他静不静的呢。我对电话那头的妈妈抱怨道:“妈,你省省吧,你女儿就这样了,你总要对得起人家吧,把他留给好女孩吧!”
“什么?你这个死丫头,我的女儿敏儿哪里差了,怎么就比不过人家!你这个星期给我回来,去见见!”她的话从不满变成了命令。
“妈,妈,你……”可是她的电话早就挂掉了。
该死的谢静,该死的许渊,不对,不关他的事哦!可不!不,就关他的事。许渊,你死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以前这个时候,我们俩都在为争夺遥控器而吵架,当然是我占上风,他只能一次次痛不欲生地对球赛说“Bye-bye”,而我欢天喜地地看古偶剧。
他只好妥协:“你行啊!我只好舍命陪小女人了。”
“啪!”一本书抛向他,我叫道:“我不是小女人。”
“知道了,你这么凶怎么可能是小女人呢?”他小声嘀咕着。
记得一天晚上,我看着小美人鱼变成美丽的姑娘可以留在王子身边,高兴地手舞足蹈,忍不住抱着他大笑起来:“你看,她的愿望实现了啊!”
那天我告诉他一个女孩子掉眼泪预示着一个独一无二的男孩出现了,男孩就是女孩的王子,不管他是谁,在她心中就是王子。
许渊笑而不语,我用脚踹了他一下:“你有什么怀疑的?”
他叹了口气:“但愿有一个女孩为我掉一滴眼泪!”
我去摸摸他的额头:“哥们,你发烧啊!”
“去!”他打了我的手,回自己房间了。
我心里计算着哪天起,他不再和我挣遥控器,噢,从我说出那个秘密那天起,他就不再和我一起看电视了。
原来他有意躲着我,就因为他心里有了那个女孩。他居然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姓许的,你回来,我有你好看!”客厅里响起了我的嘶吼声。
一个人,看电视没意思,我早早地回到了卧室,也不知干些什么,坐在床上发呆。手机响了,有短信息,是许渊的:我和朋友看电影呢,再过一会回去。
什么?他看电影,凭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咦,有朋友?女的?我立即想到了他暗恋的女孩。我使劲地咬着嘴唇,许久,丢开手机,冲到客厅打开了电视。好,你们看电影,我就陪你们,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一秒秒地从我的手表上溜走,我盯着眼睛都发酸了。“十一点二十三了,该死的。一会儿,都快两个小时了。”
电视机上面坐着的小浣熊也像在笑我。我拿起枕头扔过去,小浣熊斜倒。片刻,我走过去把它抱在怀里,这只小浣熊是去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确切地说是我逼着他买的。
他说一个大男生买这个丢人丢到家了。可我就是喜欢,就是要,没办法,他不情愿地付款。一路上,我走在前面,他拎着小浣熊艰难地追着我满大街跑。晚上,一进门,他就把小浣熊仍在了地上,叫着:“大姐啊,你没有看见满大街人的诧异目光啊!”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心疼地抱起小浣熊,道:“它可没有辱没了你!”
后来这个小浣熊就被安置在电视机上做装饰品。我那么宝贝它,怎么可以冲它发火呢?都怪该死的许渊啊!
十一点四十七分的时候,我听到了钥匙声,许渊回来了!
我冲向门口,正想开口,咦,许渊妈妈?郑阿姨拎着包站在门口,似乎也被我吓了一跳。
我不好意思地说:“郑阿姨,没想到你现在来了,我还以为……”
郑阿姨笑眯眯地问我:“还以为是许渊是不是啊!”
“啊?”我怔了一下。
郑阿姨的脸色却早已经风云变幻了:“许渊去哪里了?这小子这么晚都不回来?他平时都在干些什么?每天都这么晚回来吗?”
郑阿姨的话语像炮珠一样,接连地向我发来,我哪里能接得住啊。
我把郑阿姨引进门,先让她休息,给她倒水喝,问她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出差,飞机过来就晚点了,我就不回家了,正好来查查你们俩。果然啊,被我抓到了吧。”郑阿姨说。
我心里苦叫:许渊,你快回来吧!你这次死定了,我也救不了你。
许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十七分了,郑阿姨气势汹汹地坐在沙发上大发雷霆之怒。
许渊向我发出求救暗号,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啊。
郑阿姨是许渊的母亲当然有权利教育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是他自己这么晚回来的,怪谁啊?也好,教训他没错,谁让他和别的女孩玩到深夜。许渊的家教甚严,他这次这么晚回来被抓住,以一当十,反正是洗不清了。
果然郑阿姨的责备接踵而来,以夜不归宿到最近的成绩,论文。怎么这么清楚!我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情报局的吧?
许渊的目光也充满了疑惑,直向我射来。
妈呀,我可没有出卖他啊,他别认定是我啊!
夜已经很深了,郑姨雷霆暴击的训斥暂且告一段落。她让我们先睡觉,明天接着审。还说我是从犯,明天也逃不掉。狂晕!
星期天的早晨,我早早地起床。我一开门,天哪,昨夜的那一幕又在上演。
我忐忑不安得洗漱完毕,郑阿姨就叫我了:“都几点了啊,才起床啊?”
我支吾着。
“你们这个年纪,不思进取,浪费了大好光阴啊。我那时候可不像你们,我们……”她开始叨叨不停自己的辉煌青春。
我偷偷瞧着许渊,和我一样低着脑袋聆听教诲。
“纪敏啊!”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她那边靠了一下,应了她一声。
“我不好说你啊,你看看你,都二十几的人了,毕业也两三年了,工作换来换去,就不能靠谱点,安分点吗?我说的,你不爱听是吧?”
“没有啊!”
她继续说:“不管你高不高兴听,我都要说,我跟你母亲也是同学,二十几年的好朋友,说你几句也是可以的。你和我们许渊合租在一起也一年了,这一年来,许渊的言行举止你从来就没有向我报告过,你看他现在已经学会夜不归宿了。”
“妈,我没有啊!”许渊辩解着。
“你别插嘴,你还敢插嘴。”
许渊立马像被斗败的公鸡,不再言语。我不禁偷笑。
郑阿姨又继续她的长篇大论,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半,她的手机响了,她起身接电话,俨然一副领导的做派。
不知平日里她的职员也像我们一样被骂的狗血淋头吗?我和许渊相互耸了耸肩,我乘机给了他一拳,他惊讶地看着我,唇还未启。
郑阿姨突然向我们走来,语气急切:“公司有点事,我必须马上回去。”
我心里一阵欢喜,可不敢表现出来,许渊向我挤挤眼睛,狡黠一笑。
郑阿姨临走时也不忘了告诉我们今天的话题还没有结束,下次接着谈!我们俩在门口面面相觑,一直到她进入了电梯。
我们终于解放了,我和许渊乐得跟老鼠似的,毫无顾忌地跳起来。
突然我的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许渊阴着脸向我笑:“别忘了刚才那一拳,这是我还你的。”
“你……”我咬牙切齿。
他也不甘示弱。
大战在即,我竟一百八十度转弯,轻声问:“你昨天晚上和谁一起看电影了?是不是那个女孩?”
他怔了怔,似乎不相信我的转变,在审视我的企图。
我直视他的眼眸,再次询问:“是不是啊?”
“哎!”他深深叹口气说,“我倒是想呢,可是人家要愿意呢!”他一脸遗憾地摇头。
我暗自窃喜,装作不动声色问:“那你昨晚和谁一起了?”
他白了我一眼,转身伸了个懒腰,向卧室走去,“我累死了,继续睡觉咯。”
“喂!”我还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星期一的时候,我又开始了新一轮面试,招聘者一个个虎视眈眈,我就像被等待的猎物。好不容易一个个问题都问完了,我也快虚脱了。我猜想这次肯定又没戏了。
晚上许渊忙着写论文,他说要忙起来了。他心中的那个秘密也不再提起了。
出乎意料的是上次面试的那家公司给我打电话,虽说是行政文员,但我心满意足。
晚上我要请许渊去必胜客庆祝一下,他不领情,神秘地透露:“有一美女陪伴!”
莫非又是那女孩?晚上他一直没有回来,我早早地睡觉了。
我的好友晴在一个清晨来到了南京,她知道我的事后,对我说:“傻瓜,你分明就是喜欢他啊!”
我震惊了,怎么可能!
她又说:“你是在吃一个不知是哪个女孩的醋啊!”
晴走后,我一个人在喧闹的街头发呆。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蒙住我的眼睛,我看不清楚眼前的世界,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我不明白自己一连串古怪的反应,难道真如晴所说,我是在吃一个陌生女孩的醋吗?
许渊的毕业论文交上去时,他说这意味着已经毕业了,接下来面临着应聘找工作。
我的工作步入正轨,度过了试用期,成了一名正式的员工。日子一天天过,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偶尔发一条两条短信嘱咐个事情。生活原来让我和他很近,可一下又让我们隔得很远。
好不容易一个晚上,我休息在家,他也没有出门。
他说:“你做饭我打下手。”
我居然没有损他,接受了他的提议。
晚饭简单,只有两菜要炒,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土豆烧牛肉。
也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我从冰箱里取出鸡蛋,递给他:“你把鸡蛋液搅拌好。”
等我系好围裙,洗西红柿和土豆时,他略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我耳边荡漾:“我来洗吧!”
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他把我推向了一边,然后拧开水龙头,“哗哗哗……”地冲起来。
我在一旁瞧着,他转头向我绽放了一个笑脸。
奇怪,这不是他的作风啊,莫非有什么企图?我当然不会怕他啦,我自称是千年女妖,他,不过是道行只有百年的小妖而已。
我炒菜,他就站在我身边。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有油烟味。”我对他说,“你出去吧,没什么事了。”
他充耳不闻。
我停下来问他:“你今天怎么了?哪根筋搭错了?”
他微微一笑,斜着脑袋看我。
“你……”我挥起铲子抡向他。
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轻柔地说:“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
我一时间愣住了,不知他的意思。只感到不同往常,不知说些什么,呆呆地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时间就仿佛定在了这一刻,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中弥漫着鸡蛋的糊味,我才想起锅里炒着菜。
“啊!”我叫了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冲过来关了火,西红柿鸡蛋早已黑乎乎。
我突然生起气来,心想:该死的许渊,到底是什么意思,神经兮兮的,我都犯傻了。
我的火不断地往上窜,我边说边将他往外推:“你要干嘛?还嫌不够乱吗?你出去。”
他没有料到我有这一举动,不留神,碰翻了桌角上的盘子。
只听得“哗啦”一声响,盘子已落地摔成了几瓣。
我被一声惊吓到了,不知怎么的,眼睛发酸。
“你……”我几乎带着哭腔,“你哪里把我放在眼里啊!你看你……”
我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我准备扭头离开,他突然冒出一句奇怪的话“我没有把你放在眼里,那是因为,我把你放在了心里。”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对我说这句话,我再次正时他的双眸时,时间又奇迹般地定格了。
我感受到的是他握紧我手的温度,他眼眸只有光在闪。
可是我的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
他慌了,急切地说:“你不相信?我没有骗你,真的。你在我这里。”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我感受到他心脏剧烈地跳动。
“可是。”我酸楚地,可怜兮兮地问,“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啊!”
他的手抖了一下,把我握得更紧。
“傻丫头,我喜欢的女孩就是你啊!”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之前和你看电影的女生是谁?”
“没有女生?是哥们。”他开始笑,坏坏地笑。
原来他一直在骗我,引起我的醋意。该死的,我有一种被愚弄的感受,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奔向自己的卧室,一进门就反锁了门。
“许渊,等着,你戏弄我,我会报复你的,狠狠地报复你,你等着。”
许渊也不甘示弱:“好啊,放马过来,我接招就是!”
“行,下个周末,你陪我回家见我爸妈!”我倚着门喊道。
“没问题,你爸妈一直就喜欢我,在他们眼中我们早就是一对了。”
“看把你美的,德行!”我开了门,故意板着脸对他。
他凝视着我,一直笑,傻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