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城
天间总有鸿雁过,地下却无连理生。莫知情间坎坷路,谁能伴我共宿眠?
莫妮卡沉默以对,心中却有愁苦无尽言。
十三为寻她同落这坑底,她固然欣喜,可这就是他。为友赤诚,从来都是毫不犹豫。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生若不能伴郎前,唯愿绝命郎手间。若郎怜我情深重,我在彼岸笑九泉。
摩罗教主又如何,一腔郁愤又如何,纵是倾尽天下事,不及逢君一瞬间。
十三未知之事,亦无其中感念。
这异界重逢,对莫妮卡而言,就如,麋鹿山行出迷路。又如,暖风还世地回春。那一瞬,山川异域皆有青。心底间,一丝香甜泛心田。
可,纵有灵犀一瞬间,未料郎君话决然。
这般的,大喜大悲,喜怒交加,便是她这来自异世的灵魂,也是承受不来。
情之一字,于她唯有绝望一途。
然天不遮日月,地不绝黄土。
一道她朝思暮想的话言,于这无尽的黑暗中话起。
“莫妮卡,我要娶你为妻!”
莫妮卡愕然抬头,一时间不敢相信,切道:“十三,你说什么?”
十三凝目望佳人,神色正俨,字字顿道:“我说,我要娶你为妻!”
话说三世为人,十三总有矛盾之处。
这三世界,文化思想不同,十三的行事思想也会受其影响,这一步步走来,虽总想着恪守己身,可这其中何尝没有遗憾之事。
念头不通达,天地虽宽,心亦难安。
正如十三处世不论对错,只论亲疏远近。又如他,为这官盐一案,深入这小光明天。
行事本就全凭喜好。
这又何必在这情爱之事上,伪装那谦谦君子呢?
莫妮卡对他用情已深,他岂能完全无动于衷?
在上一世界,他为珍妮忠诚,看似忠贞。
可这一世界,入世未久,便有了素娘,这份情又何尝自持过?
终究,他不是专情人。
又何必可笑的伤人又伤己?
徒增笑料耳。
梅花花开寒夜里,沁入心田如沐春。
莫妮卡只觉得处于无限春光,这幽暗的坑洞底部,霎时间便不再阴冷。
却见,十三环顾一周,声色哀默道:“只可惜,你我就要葬身这坑底之中了。这坑洞栈道火起,峭壁又无处可依。于此凡俗世界,你我又无飞行之力。不过也好,生未同床死同穴,你我也不算孤单!”
莫妮卡却枉顾了这处境,纵身便扑向了十三,扑通两人同时沉入水底。
十三还未反应,一条香舌便探入口中,瞬时间他也陷入沉迷之中。
翌日,天光未现。
扬州府,秦淮河畔上便涌现出无数兵丁,声声阵阵,不知吵醒了多少花间柳眠的风流客。
一座座青楼花船,皆是推开了窗子,露出一张张睡眼惺忪的脸。
却听一声官声传来:
“提刑司衙门公干,闲者勿视、勿听、勿探,违者依法拿办。”
立时,一扇扇门窗紧闭声起,可关门人好奇心却还在作怪。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不是扬州府衙役,而是提刑衙门的兵丁出动?”
一时间,都是心中惊异,却摸不着头脑。
却不知就在他们不远的渚梁仓库,早已是灯火通明,不计其数的兵丁,将其围的水泄不通。
仓库内,淮南东路提刑官杨斟,在一持灯兵丁的引领下,和石庵一起走动着。
望着那满满当当的官盐麻袋,杨斟欣喜异常,喜道:“天幸我朝,地怜万民,我汴梁城百万黎民有救了!”
同时,他的官位也保住了。
石庵却心神一滞,浮现哀色,涩道:“只可惜十三先生葬身小光明天,而这泼天的义举,更是不能让世人皆知。”
杨斟也是愣神,由衷赞道:“是啊。十三先生义气千秋,几乎一己之力便挫败摩罗教阴谋,不仅仅追回这三万六千五百石官盐,更是和魔罗贼首同归于尽,此行此举,堪称侠义典范,可惜可敬!只是……”
杨斟话语一顿,叹息一声,哀道:“那素娘若是得知此事,怕是要伤心欲绝了!”
石庵亦是点头,虽无言却心头悲切,心道:“恩公啊恩公,虽不知你和那摩罗教主究竟是何情缘,以至于你宁可葬身小光明天,也要一探坑底。可这与魔女有染终究有碍你的名声,莫怪我为你修辞一番,以正其声。”
暗叹尽这让人唏嘘的虐情,石庵便同杨斟在这仓库巡视起来。
点验数目,查勘遗漏,这一通忙碌,从天未明直至黄昏,待所有事有了结尾。
石庵方才拒绝了杨斟的邀请,再次踏上江湖路。
杨斟也从渚粱仓库回到了提刑司后宅。
只是,刚刚步入后宅院子,管事福荣便迎了上来,禀道:“主君,素娘子归家了。”
杨斟一愣,甚是讶异,这十三先生葬身小光明天之事,他还未向素娘诉说,可素娘怎么会突然归家?
问道:“是素娘子主动回的,还是有人接应?”
福荣回道:“是十三先生亲自接走的,不然我们怎敢放心素娘子离去?”
“什么?”
杨斟神色一惊,而后顿时大喜,笑道:“哈哈,十三先生果然吉人天相,如此更好,好啊!”
杨斟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让他没有太过注意福荣的下一句话。
“只是,大小姐约了十三先生和素娘,三日后随我府一起外出游玩!”
素娘小院,卧室之中。
两个女子正对视着,虽无争锋之语,却无形间让十三有些坐立不安。
出门一趟,便带回个女人回来,而且还是个胡姬,素娘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素手一指胡姬后,素娘娇声道:“她是谁?”
却见那胡姬微微一笑,霎时间像是照亮了整个卧室。
就算是同为女人,素娘也觉得:
“她真的好美!”
素娘原就自卑的心,立时让她有些无地自容,不敢与其争锋。
特别是听到十三的话语:“她是晏沫,是我要娶进门的妻子!”
素娘只觉得心中一悸,那要让她忍受不住的酸楚,便涌上心头。
不禁的眼角泛泪,质问道:“你要娶她为妻?那奴家呢?”
十三一愣,心生愧疚的同时,也是心有为难的,含糊其意的回道:“素娘,我也曾要娶你,可你拒绝了呀!”
素娘却更是难受。
她是在乎成亲之事吗?
她在乎的是怎么多了个女人?
心中的,一个时间不久的,还未来得及想透的事情,立时涌上心头。
名分!
这世界三妻四妾很正常,她也没有过独霸十三的念头,毕竟如十三这样的男子,太容易招惹女人心了。
可十三这只是出门一天,便带回一个绝色女子的速度,实在让她适应不了。
一时间,更是难以接受!
但心中纵有千般不服,万般不愿,她也要面对事实。
况且,她心中长久以来的自卑,也让她生不出太多的底气和十三争执。
可为日后事,譬如若是有了孩子之后的,那嫡庶之分,她又不得不争。
不禁道:“奴家后悔了,奴家也要和郎君成亲。而且就算是以入门前后而论,奴家也要是正室,她只能做妾!”
却不知对于曾经的莫妮卡,如今的晏沫而言。
能让十三接受自己,便已经是幸福的事了,岂会在意名分?
而且,她原本的世界,更不分名分之事,对此根本无所谓。
随即道:“素娘,能与十三在一起,我便已经满足了,我愿做妾。”
十三一时无言,这两位女人已经如此安排了,他已是占了大便宜了,还敢多话吗。
只是他的心中,同样没有妻妾之分。
素娘也好,晏沫也罢,还有那异世的珍妮,都是他的妻子。
但今日终究是有些对不起素娘,便无法将心头想法告于素娘,就只好顺着素娘了。
素娘这才点头,也不在此事上纠缠,她也怕十三厌烦。
随即道:“既然晏沫妹妹同意,奴家便同意她入门了,可是奴家这院子,只有这一间卧室,我们如何休息?”
十三心头一动,幻想着大被同眠的好事,笑道:“不如……”
却见素娘暗气的摇头,拉着晏沫的手,便坐在了床上。
回道:“不可能,反正郎君是江湖高士,到了外间也可以衣食无忧,今夜奴家和晏沫妹妹睡,你自己找地方去吧!”
“呃?”
十三心头一笑,合着,老婆多了,他反而没地方睡了。
只是愣神的,看着两个女人。
看着有些失神的十三,晏沫也是心头暗笑,却对他使了个眼色。
笑道:“十三,我现在是妾,主妇之命必须遵从。”
十三这才一笑,对晏沫眨眨眼,一副气恼的口吻。
道:“也罢,我今夜就住长达客栈,真是的,归家却要住客栈,我这一家之主做的真是好没面子!”
说罢,十三便离了素娘小院,奔赴长达客栈,开房、洗漱,静待佳人来临。
同时,也是心头决定,要买房。
买大房!
这一趟小光明天之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得意须尽欢!
若不是晏沫对小光明天的熟悉,带着他从那溶洞水道逃生,十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可以活下去。
皎月升天夜无眠,只待玉人入梦来。
天边飞来一道倩影,落在长达客栈的屋顶后,便发出了一声异响。
接着,十三的房间灯亮了。
翌日,天光大亮。
十三悠悠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佳人,唯剩几根长发,证明着这一夜幸福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