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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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拾贰·心有锋芒

    ——守军回京路遇强梁,两处心思各藏锋芒——

    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大宋暑伏入早,天下旱涝不定。

    夏初,五月九日,原东京禁卫军统领、现东昌府平乱守军统领张景弘结束督建,启程回京。十五日,守军自东昌西去澶州回程途中,突遇濮水泛滥,不得已改向,借道青州绕路西行。

    又三日,守军自青州向西行军途中,过济阳,遭贼寇劫道。守军统领张景弘率军驱离贼人,至山区,再遇埋伏。守军杀出重围后,见埋伏者高擎“替天行道”大旗,首领策马在前,山道远近一呼百应,竟是本县草莽绿林。守军仓促应战,一时困于济阳。

    政和七年五月十八日,京东西路济阳郡。

    “收束阵型,保护统领!”

    卫林勒马在前,领三名亲卫将张景弘重重保卫在中间。那迎风猎猎的贼人大旗之下,守军与贼人抗衡僵持,久久不下。见贼首同样被山贼喽啰重重拱卫,卫林将长枪一横,上前道:“你等何人,竟敢阻截官家亲卫,还不快速速让出道来,不得耽搁!”

    那贼首身旁一人笑道:“官家亲卫,当是朝廷禁军!你们是哪里来的乡兵?莫在那里聒噪,教你们领头的上前说话!”

    卫林正恼,却被景弘叫了回去。那红袍统领便驭马上前,拱手道:“大宋殿前司张景弘,见过诸位英雄。今日借道济阳,不曾想叨扰各位好汉,还请行个方便,让开通路。”

    方才那喊话的一听名头,见来人器宇轩昂,果然不凡,便没了主意,自马上同首领耳语几句。那人身边一枪挑葫芦的也靠近过来,向首领道:“大哥,小弟做教头时曾记得,殿前司中有一副都指挥使名曰张景弘,生得人高马大。听说此人向来一身红袍弯刀,岁前才被朝廷调至山东,领了东京城里以一敌百的禁卫军驻守在东昌府。咱们今天拦的,怕不正是此人!”

    另一人道:“他是禁卫军,又不是禁军,怕他们作甚!大哥,咱们今儿只管将此人拦在梁山,若能将这甚么副都指挥使拿下,才更能叫朝廷高看咱们一马!”

    那为首的却只笑着上前拱手:“在下郓城宋江,久闻张指挥使威名,不曾想却在此处与张公狭路相逢。”

    张景弘因问道:“你等在此处拦住我军去路,想来不是一时兴起。我见宋公身边一人,可是原在禁军里的林教练?”见那叫林冲的吃了一吓,又向宋江道,“听闻林教练曾受冤屈侮辱,如今跟了宋公,莫非宋公所领的好汉们同是有冤屈的不成?”

    宋江答道:“张公真是好眼力,梁山兄弟皆是受苦受难之人,吃了官府衙署多年来百般的刁难,才跟着鄙人落了脚,林教头不过是其中之一。”

    景弘点首:“原来如此。你等在这里聚着拦路,又是为的甚么?”

    宋江身边一人高声道:“官家大老爷还有心思问得这个,却不知我们这些年教官府夺取多少生计!种地的、打渔的、行商的,还有曾与官家做官的,哪个不曾被那些见钱眼开的官家老爷们逼得家破人亡!竟还要问我们为何拦路?我们拦的就是官家,拦的就是你们!”

    那好汉们便附和起来,举起刀枪,怨气冲天。卫林赶紧并在景弘一侧,喝道:“梁山汉子,休得无礼!”

    为首的宋江并不阻拦,只待众人怒气平息,才缓和道:“张公可看见了?鄙人也曾是官府衙门刀笔吏,本应是朝廷喉舌,终身侍奉,却也落得个发配充军的下场。兄弟们苦世道久矣,若不拦下张公,朝廷又怎知我等早已是水深火热、吃尽疾苦?”

    景弘却不为所动:“你们如何落草,我不会细问。只是八方好汉聚众于此,拦路劫道,便是吆喝震天,又真能让朝廷知晓你等疾苦?”

    “我们还能如何?官府衙门手眼通天,若是有地处能说理,我们又真愿意打打杀杀么!”一人怒道。

    景弘的马儿被怒喝惊到,载着红袍统领左右踱了几步。那统领却身形稳当,只是看着眼前这群怒气滔天的好汉:“打打杀杀,便可以救万民于水火吗?”

    那人便不说话了,又一人上前道:“张公是懂道理的人,想来知道如何救万民于水火,不如咱们便听听张公有何见教?”那人看了看身后的兄弟们,捏着嗓子道,“——咱们倒不是要抬举张公,只是兄弟们对官家积怨已久,张公是官家的人,可不会想着动动嘴皮子,便劝咱家退去,待过了路,便当没这回事了罢?”

    卫林听了,又要发作。景弘却不恼,只笑道:“你这话正是抬举我。我一介武夫,怎么懂得救世之道?只知‘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你等拦我在此,除去耽误大宋禁卫军回京日程,又得了甚么好处?来日东京怪罪下来,将梁山一围,到那时,教你们水深火热的,便只需拍手称快,从此再无眼中钉、肉中刺,心腹之患一解,恐怕愈发猖狂。待到此时,你等积怨再久,又有何人能解、何人肯听?”

    那梁山好汉们便面面相觑,一时议论起来。后面卫林趁机禀道:“统领,这帮贼人若是再拦路不放,便让属下领兵与他们战个三百回合,好好杀一杀他们的威风!”

    景弘略一抬手,阻止道:“不急。”

    卫林皱着眉头:“可是统领……”

    “若要乱军,需先乱心。”景弘低声道,一双眼里里外外打量着梁山好汉们的军阵,“你可瞧见这帮绿林队伍里有许多不敢出头的?走投无路的,不会怕死;心中胆怯的,不敢赴死。便教他们自己先动了军心,乱了阵脚,我们才有转圜之机。”

    卫林一听,始才悟了。便点点头:“我明白了,统领。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趁他们动摇之时冲散他们的队伍,一口气将这帮贼寇镇压了,也算大功一件。如何?”

    “为何要镇压?”景弘依旧看着对面,“这帮人积怨已久,你镇得住人,却镇得住怨气吗?”

    “可统领,若我们不管,他们一旦纠集起来大肆起义造反,这麻烦就大了呀!”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句话,便能教他们再安定一二年。”景弘眯着眼眺望对面队伍后方,似乎在寻找什么,“卫林,不能再耽搁了。你去上前问,只问‘前东昌府守将张清何在’,余下的便不必再管了。”

    卫林疑惑道:“啊?前任守将怎会在这里?统领,您怎么知道?”

    景弘盯着梁山军众人中的一个身影,突然觉得好笑:“他还想瞒过我?”

    那副将满头雾水,但仍驱马上前,朝那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喝道:“梁山的听着,前任东昌府守将张清何在?”

    梁山众人一惊,接着便有人回头,看向一个满脸惊慌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平日里神气惯了,今日不知如何,竟畏畏缩缩地跟在队伍后头,也不曾跟着兄弟们叫喊,这一听阵前有人呼喝自己名姓,简直要从马上打个大哆嗦,自知早已被那眼神好的大哥发觉,只好硬着头皮,灰溜溜地从阵中上前去,不敢看那红袍,只斜眼答道:“张清在此。”

    众人正惊奇,便听对面那统领笑道:“张清,好久不见!”

    张清浑身打了个颤,结结巴巴地答话:“大……啊不不,张公……”

    又听张景弘道:“听闻你在东昌府时,被火花寨及兄弟会要挟许久,两面难做,实在委屈。你出城后,我已替你荡平贼寇老巢,如今东昌府城内,道路通畅,运河繁忙,百姓安居乐业,你可以放心了。”

    张清低垂的眼睛忽然亮了,连声追问道:“真、真的?东昌府没有出甚么乱子?”

    “并无。禁卫军进驻后,一切安好,商贾农人,莫不丰足。”

    “啊……这太好了,太好了……”马背上的张清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大哥,刚想说什么,却看大哥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当即明白了,勒马回头,向身后首领道,“宋江大哥!莫怪小弟不曾言说,是小弟却忘了,这位张公,乃是小弟张家同祖同宗的远亲哥哥!”见兄弟们大哗,宋江颜色微动,张清赶忙道,“兄弟们,咱们错怪张公了!张公是官家的人,可他却将我东昌府一城贼寇驱赶殆尽,扶正官衙,力保民生,他是咱们百姓的恩公!”

    这下子,梁山人马议论更盛。却在此时,东昌府守军后方来人传报:“报——统领,后面青州府方向出现一队乡兵,正分三路纵队,向梁山山道而来!”

    卫林脱口叫道:“到哪里了?可看清了是甚么来头?”

    “很近了!是三队农夫,手里有镰斧棍棒,为首的是个壮汉子,口中一路叫着‘追上官军’!”

    “不好……速速叫后方准备接敌!”

    “是!”

    然而传令兵还没跑回去,队伍后面喊声已然大起。东昌府守军立即防御戒备,却不曾被人进攻,反倒是梁山喽啰被乡兵冲得七零八落,逃回大部队中。乡兵三路在山道中合并作一队,为首的壮年男子高举一杆土枪,策马冲到两军阵前,高声叫道:

    “梁山好汉,速速放人!”

    卫林愣了:“你们是甚么人!”

    壮年男子回头,将卫林与一旁人高马大的红衣男子粗粗一扫,便抱拳道:“青州五里卜相侯,见过恩公!”

    景弘出声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何称恩公?”

    那卜相侯忠厚一笑,又向身后乡兵队伍喊:“乡亲们,承蒙梁山好汉相助,咱们五里镇终于不必再受高家压榨之苦,不要与梁山英雄们动手!”又向梁山军道,“好汉们,我卜家曾得一好汉景年相救,这位红衣服的乃是那位好汉血亲手足,便也算得上我老卜家的恩公。请好汉们为我们恩公让出道来,莫要耽误恩公一家团圆!”

    此话一出,景弘的眉头一皱。卫林察言观色,立即提醒道:“统领!虽不知此人如何探听统领兄弟消息,可他却是来帮咱们的,依属下看,眼下我们先将此事应承下来,先与他们同行,待出了埋伏,若有要事,便可再问他。如何?”

    梁山众人见是五里镇村民,又有张清说情,一时没了主意。宋江身边的林冲也在此时拱手:“大哥,从前我在东京,听闻这位张公能记住军中一兵一卒,禁卫军中对此人颇有爱戴。我与张公非亲非故,他竟还能记得我,看来传言是真的。如今有张清兄弟做保,咱们下了山的景年小兄弟恐怕又真是此人手足,这位如何看也不像是个恶霸军痞。不如……”

    宋江沉思片刻:“若如此,看来是咱们错怪了好人。此人是个五品大官,若非要截杀了,反而招惹祸患,便不如让出一道,说不定可以落个朝廷的人情。”

    周围人也称是,梁山好汉们便让出一条路来,允东昌府守军通行。

    张景弘同宋江拱手告别,两军未伤一卒。五里乡兵护送在前,为守军开路下山。

    政和七年夏,济阳大旱。绿林宋江意欲于水泊梁山率众起义,险些截杀借道回京的东昌府守军。守军统领虽得青州五里镇乡兵相助,然仍难免贻误回京进程。至此,原定于六月末抵达汴京,加之途中调整歇息等事务,禁卫军张景弘部计划抵京日期,变为七月初。

    五月十九日,东京汴梁。

    禁卫军双刀执法郑柘公然传信刺客兄弟会,信中满纸嬉笑辱骂之词,不堪卒读。原来五日后,大宋禁卫军大统领张邦昌即将在城东牡丹楼设下生辰之宴,那郑柘竟将地点时辰详细告知,广迎兄弟会各路英雄好汉到此埋伏。面此挑衅,兄弟会众刺客怒火中烧,群情激愤,知此牡丹楼之约必是一场鸿门大宴,却不知如何破解。接信后,刺客导师李祯、东京兄弟会主事孔秋月连夜召集刺客于据点聚首,共商此事。

    五月十九日夜,兄弟会据点内,聚义厅中。

    长桌上,李祯、孔秋月及张景年、独狼等人围桌落座,坐不下的刺客们便聚在厅中立着,围在导师等人周围喧哗议论。

    “那黑阎王如此猖狂,依我看,这牡丹楼咱们是必得去会他一会,看看这狗东西究竟有甚么能耐,竟敢说出‘一网打尽’的大话来!”

    “那帮禁卫军的向来极尽拍马屁之能事,姓张的生辰设宴,他们就要拿咱们做功劳?呸!我们岂是池中之物,说甚么一网打尽,我看不如趁着那黑阎王漏了信儿,抢在他们前头埋伏好,把那姓张的一网打尽得了!”

    “没错,他既然这样猖狂,我们便让他猖狂到底。张邦昌要在牡丹楼之上设宴,那牡丹楼最好的屋子不过容纳十余人,咱们呢?仅添翼大哥手下便有百余人手,若再加上其余的一起上,还怕搞不定区区几个肥头大耳的官老爷?”

    “是啊,咱们在东京已有数百人,除去城中各行当里的眼线不可轻易动用,那也有二百多人。前阵子向家又送来了一批精铁的袖剑,还有导师新给咱们配发的袖火绳,咱们现下有利器傍身,便也不图甚么将禁卫军一网打尽,只咱们二百多人直冲那张邦昌去,他也必死无疑。”

    座上独狼突然开口道:“那可未必。张邦昌身边有一武功高强的影卫,名叫唐妤,此人神出鬼没,在东京数年来还不曾留下甚么线索行踪,精通远射偷袭,又擅长用毒……咱们手里没有她的消息,此人一日未除,不可随便应战。”

    她瞥了一眼与导师面对面坐在长桌两端的景年。那年轻人看着导师的方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独狼姐说得有道理,那黑阎王既然敢这样直白地告诉咱们地方,定是做好了万全之计,是要用激将法激咱们赴宴,到时那影卫一出手,咱们又没防备……”

    “那张邦昌可是禁卫军的大统领,谁知道除了郑柘和唐妤之外还有没有旁的高手在暗中护卫?反正我看这事不可行。”

    众刺客便各自交谈起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有人看向李祯与秋月,可导师在看着景年,添翼大哥在与身边姑娘商议,两人都没有什么公开表示,便大着胆子提议道:

    “伙计们,牡丹楼最好的屋子就在顶楼,顶楼之上又有两座竹架的欢楼,他要设宴,总会将护卫安排在附近,不管有几个,不外乎在屋里候命或是在欢楼上待命。距离设宴还有五日,要是提前将他们做掉恐怕来不及,不如这样……咱们便应了这鸿门宴,不光要应,还要应得高调些,叫那张邦昌不得不召齐全部护卫防着刺客,到那时,咱们把他们困在牡丹楼上,再想个办法将他们包围夹击,斩草除根,如何?”

    “好是好,可是咱们有什么能耐,能把这些人精困在区区一座楼里?”

    “我有办法!”一个矮个子忽然说道,“那牡丹楼是座老木楼,时间久了,木头里油脂大,积得多;再加上那两座欢楼都是竹架子搭成的,入夏以来风吹日晒早就干巴透了——不如我们干脆放火把他们烧死在那楼上,你们说咋样?”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旋即有人反对:

    “不可不可!那牡丹楼虽是木楼,可周围临近的商铺也都是木楼,万一起火烧到了周围百姓家里可如何是好?”

    又有人力挺:“你们担心啥!那牡丹楼是建在原来的望火台上,那楼台这么高,还怕烧到其他地方不成?那些铺子可没跟它挨着!”

    “是没挨着,可万一楼上掉下来根烧着的木头,偏巧落在地下铺子里、宅院里或者行人身上……”

    “可是除了这个法子,咱们还能有啥办法?”

    “唉,大不了,就额外腾出五六十个人来专门盯着那火,万一要烧到旁的地方,便赶紧上去扑火。”

    “烧到了又如何,这是为民除害,反正不能让郑柘他们逃了!”

    “好了好了,你们想得倒是挺好,万一导师不同意咋办?”

    听了这话,大家便纷纷停下议论,乱哄哄的声音零落下来,眼睛们一个个地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导师李祯。

    然而李祯却仿佛全然没有听见他们的议论似的,不声不响,只是坐着,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刺客们循着那目光,也一同看向导师对面。

    承载着又一身目光,景年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双眼不知疲倦地盯着长桌一侧的李祯。

    从聚会开始,伯父的目光就一直停落在他的身上。从前,那目光教旁人觉得老辣狠毒,他却觉得严慈相济;现在,那目光在旁人眼里不过寻常探视,可他却忽然觉得,原来自己在他手下长了十余年,这样直白地与伯父对视,这样毫不遮掩地读取着伯父眼神中变幻莫测的情绪,还是第一次。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已停了,他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依然还有细微的声音带着郑柘那刺耳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鼓膜。他们在说什么?牡丹楼?唐妤?张邦昌?放火?什么都好,他都不在意。郑柘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至于这计划到底是不是又一场鸿门宴,他也不在意。他只知道郑柘一封信在兄弟会里一石激起千层浪,可在这重重叠叠嘈嘈杂杂的浪花里,本该掌控全局的伯父却在此时放任刺客做主,那泰然不惊的模样是如此的胸有成竹,仿佛不论他们如何议论,结果都在他的运筹之中一般。

    是啊,伯父这样谨慎的人,若事关重大,怎么会任由旁人闲言乱语?

    难道至今为止的一切,都还在您的掌控之中?

    伯父,就连郑柘的一切,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是的。李祯的目光回答。他是我们的棋子。

    景年苦涩而嘲讽地一笑。

    是这样吗?……既然如此,那么我呢?

    我也会是你的一枚棋子吗?

    似是看穿了年轻人所想,李祯移开了目光,看向等待命令的刺客们。

    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期许,期待导师能准许他们赴宴,准许他们放火。似乎只要这把火能烧起来,便能把多少年来所有与禁卫军的恩怨情仇焚烧殆尽。

    李祯没有反对,或者说,他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而这命令,本就无声。

    刺客们从聚义厅散去,他们要在孔秋月的指挥下,在这最后的五日内,想到火烧牡丹楼的办法。

    长桌上的刺客们也陆续起身离去。

    李祯依然坐在位置上,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垂下眼帘,亦要起身。

    却就在此时,独狼拉住了那人:“等一下,先别走。”

    景年没回头:“什么事?”

    独狼疑惑问道:“今天一天了,怎么没看见子骏?”

    景年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聚义厅里并没有出现辛子骏的身影。他回身扫视余下没走的刺客,又见独狼皱着眉头,不由得隐隐不安:“你们住处离得近,昨夜她不曾回去么?”

    独狼道:“若我见过了她,还在这里问你?”

    景年便低声道:“知道了。昨夜雨下得大,可别是又迷路了。我现在就去找找,你回去罢。”

    说罢,便向聚义厅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忽然心有所感,因停步,向后匆匆一瞥。却只见屋中只有独狼一人还在看他,方才还在上首坐着的伯父,已然不知所踪了。

    (未完待续,第93章择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