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的话，杨蜜是肯定不信的。

    这怎么可能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会挨打？

    然后她就气嘟嘟的不跟唐川说话了。

    唐川当然没有解释，甚至连劝老王这事儿，都有些后悔。

    自己是演员，又不是神棍。

    掌握业内的提前料，那也该利用起来，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

    搞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根本没多大意思，反而还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唐川很快就理顺了逻辑。

    对穿越人士的行事作派，又多了一分明悟。

    片场经过短暂的纷乱，也很快恢复了秩序。

    剔除掉受伤演员的镜头，拍摄继续。

    唐川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跟着看热闹。

    有了前车之鉴，这回所有人心里都绷紧了弦，拍摄也顺利多了。

    当然，N机是不可避免的。

    谁拍戏不N机？

    只要不出大问题，正常范畴内的错误，都可以接受。

    毕竟大部分好镜头，都是靠磨出来的。

    这下，张大胡子是真长脸了。

    宏大的场面，震撼的镜头，流畅的动作……

    通过省级电视台一直播，业内外所有人都看到了。

    跟着，剧组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没有诋毁的，全是赞誉。

    甚至连央妈都来电话，请剧组提供素材，他们想剪一期特别节目出来。

    不难想象。

    等这波宣传彻底扩散开来，片子的卖价绝对能涨好大一截。

    张大胡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现在目的达成，乐得连胡子都在颤抖。

    甚至还现场决定，为了犒劳大家，明天休息一天，请大家吃顿好的。

    当然，消息得收工后才通知。

    闲出屁来的唐川三人，依然津津有味的在看热闹。

    看到那些老演员的表演，刘亦非忍不住感叹：“他们演的真好啊。”

    “是挺好。”

    唐川点点头，却又指着护城河那里：“不过，他们其实更辛苦。”

    刘亦非的目光，这才从主演们身上移开，跟着看过去。

    这时的护城河里，正在打斗。

    几十个宋军和蒙古军，站在水里混战撕杀。

    谁被砍一刀，或被踹一脚，直接就得往水里躺。

    然后挣扎几下，爬起来又继续撕杀。

    如此反复，不止不休，一直得等到导演喊停。

    眼下正值深冬，气温只有四五度。

    浑身湿透，再被寒风一遍遍的摩擦，这些群演身上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他们确实很辛苦。”

    刘亦非叹了一口气，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唐川一看，就知道这姑娘虽然善良，但终究体会不深切。

    毕竟她跟这些群演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于是唐川又道：“好的演员需要有强大的共情能力，你可以试试看。”

    刘亦非是很聪明的人。

    唐川的演技让她折服，也慢慢习惯了跟他学表演。

    尽管这家伙是学弟，才读大一，拍的戏也没自己多。

    刘亦非点点头，继续去看那些群演。

    共情，也叫同理心，或者叫代入感。

    甭管叫什么，意思都差不多。

    就是作为演员，不论是好人、坏人，是穷人、富人，是老人、小年轻，当角色给了你，你就得代入进去。

    而共情的方式，其实也不难。

    把角色的成长背景，生活环境，人生理想等等东西，全部当成是自己的。

    那这样出来的表演，一言一行都会自动带着角色的味道。

    观众也才会被你感染，感觉你就是角色，是真实的。

    刘亦非现在的脑子里，就是在做这些事情。

    不过，这于她不太容易。

    唐川便在旁边小声介绍。

    “那个倒下去的，叫大成子，他老家是……”

    “那个个子最矮的，程哥，今年已经三十一，入行已经……”

    “……”

    唐川如数家珍，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点点的提供。

    而随着信息补充，这些人在刘亦非的脑子里，终于慢慢完整，鲜活起来。

    她理解了大成子，这么拼命，是想挣大钱娶媳妇。

    那个姑娘叫翠翠，翠翠的妈妈很势利，开出的彩礼钱，离他天远地远。

    她也好像看到了程哥收工后，站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

    尽管他女儿才一岁不到，只会伊伊丫丫的叫唤。

    然后电话里还有他媳妇，让他赶紧滚回去的骂声。

    ……

    渐渐的，刘亦非眼圈红了。

    光洁的脸上，眼泪划过，无声又激烈。

    “他们确实很辛苦！”

    一样的话，不同的情绪，唐川便知道这姑娘懂了。

    即便依然还不达标，至少更深了几分。

    有进步就是好事。

    不是吗？

    唐川笑着把纸巾递过去，刘亦非吸了一下鼻子，也笑了。

    直到傍晚收工，他们才离开片场。

    不过，没等唐川上车，他倒看见了刘丽芬。

    女人依然风风火火，迈着小短腿，走路就跟跑步似的。

    他现在当然不用再跟刘丽芬混饭吃了，但还记得人家关照的情分，所以看到刘丽芬，唐川还是很开心的。

    “芬姐，你这急急忙忙的，上哪里去？”

    刘丽芬看着唐川依然是一身半旧的衣服，姐姐的劲头又上来了。

    “你说说你，好歹也是正经演员，咋就不知道给自己换身行头呢？”

    唐川哈哈大笑：“这不挺好的吗，我又不穿这身演戏。”

    “那也不行，回头等收到尾款，必须买身好的，这钱省不得，听到没？”

    “知道啦，我到时买件风衣，弄个高仓健的造型，这总成了吧。”

    “高仓健算个屁，你比他好看多了。不过，你穿风衣应该确实好看，可以试试。”

    刘丽芬满意了，又道：“我找你有事呢。”

    “嗯，什么事？”唐川有些纳闷。

    刘丽芬笑道：“当然是好事啦，明天请你吃烤全羊，怎么样，姐姐我够意思吧？”

    “真的假的，因为个啥呀？”

    “你还不知道吧，明天张制片要请你们演员、工作人员吃饭，我们这些群演也能休息一天，手下的兄弟们最近也确实辛苦，马上又要过年了，我就琢磨着干脆弄几只羊，弄点酒，让他们也放松热闹一下。你来不来？”

    唐川还真不清楚这回事，犹豫了一下。

    刘丽芬办事老道：“甭担心时间，你们吃饭是中午，我们烤羊是下午。不过，你中午可别吃太饱，不然羊肉吃着就不香了。”

    唐川这下真的感动了。

    刘丽芬错开时间安排，应该全是为了照顾他。

    那就没说的。

    一番感谢，连忙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