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丐帮的业务
有道是:
劝君莫欺好生德,苍天不恕诛心奸。
贪吃不足蛇吞象,螳螂捕蝉谁为先。
但见王胡子爽完之后,从内宅搬出一个大木箱,把这只大老鼠装进去,自己一屁股坐在箱子上,俾倪道,“扔船上多麻烦,撂在龙王爷家便是。”
歇息了片刻,又打起几桶清水,把院子里洗的一尘不染,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小川恍然,“你这厮,怕不是第一回干这勾当?”
王胡子乐了,“你小子说话,简直是脱裤子放屁!”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油,“俺拜的是丐帮,不是茶水帮。杀个把人,有甚大惊小怪?”
“人在江湖走,没有腥风血雨,算什么江湖?”王胡子脸上浮现出几分沧桑,摇头晃脑道:
“云烟慷慨正十年,此头已向江湖悬!”
江湖么,就是打打杀杀,你砍一刀,我刺一剑,别装的那么深沉,内卷不是好东西。
“看你那没见过江湖世面的样儿!”王胡子露出焦黄的牙花子,“俺第一回杀人时,一人一刀,直入敌阵。”
“知道为甚俺能吃牛肉么?那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王胡子权衡了半晌,没有细说自己的光辉事迹。他转移话头,“对了,俺帮主最近在大招门生,只要你点头,哥哥保管给你引荐。”
“你当我傻么?”小川头如拨浪鼓,“如今开封府正在会剿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吧,泥菩萨。”
王胡子一语凝噎,他诱惑道:“现在加入,有你的好处。”
“什么好处……”
“如今帮中人才凋敝,你若加入,可是雪中送炭,自得帮主另眼相看。而你又通笔墨,账面也熟络,可是稀缺伙计。说不准过几年,哥哥都要仰仗你赏饭。”
“我的意思是说,什么好处也不干。”
在龊劣的大饼面前,小川再次拒绝,“我一听到‘丐帮‘俩字就犯恶心,万一没忍住吐在你们帮主身上,岂不是麻烦。”
见他不上道,王胡子也不强扭,嘿嘿笑道,“你一天到晚窝在相国寺,难道就没想过走出去,见识一番这偌大的江湖?”
“没想过!”小川摇了摇头,“相国寺的馒头很香。”
而我,只想躺平。
王胡子急了,道:“你可要考虑仔细了,这几年,许多江湖女侠、美人儿,可都成年了啊。”
小川岂会这么轻易被拿捏,冷笑回道,“无所谓!”
王胡子一愣,惋惜的叹了一声,掏出自己的旱烟,一边卷一边道:“开春之后,你便岁有二十了吧。”
“你现在无动于衷,无非是觉得自己还年轻罢了,还能再偷懒。当你过了三十五岁,你再试试,那时候还有帮会要你吗,有酒楼茶肆会收你吗,有看家护院轮得到你吗?”
“偌大的汴京,有你徐小川的容身之地吗?”
“别怪老哥话多啊,咱老百姓,就是这么实诚。天什么来着,以万物当狗。”
这话倒是说到了小川心坎上,民间百业,都有年岁限制的,一旦你过了这把子年纪,不管你是掌门之子还是大侠之后,贴上门都没人收。
老百姓们深知其不公,可神通难敌业力。
所以,市井人家的儿女,在年幼时候,就早做打算了。即便是小川,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原本筹划先去先去秦风路闯荡,韩稚圭正在大力开发西部,虽然辛苦,但酬劳多。
又闻扬州繁华,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遍地都是黄金。
当然,加入帮会也不是不行,但是小川的心中的首选帮会,不是丐帮,而是江湖排行第一的盐帮。
王胡子一听说盐帮,一脸糊涂,“那群盐贩子,有什么好的?”
“盐帮家大业大,又是做的盐铁之务,一本万利的买卖,转运司都的给三分薄面。”
说起盐帮,小川一脸羡慕,“他们运盐、贩盐、还有盐矿,看看这一桩桩业务,那才是真正的名利双收。”
若是能找些路子通融,进去混个舵主当当,挣个几年钱就回汴京享清福。
王胡子白了一眼,不客气的道:“扯他娘的,骗人的鬼话你也信?什么水陆并行、多元发展、高周转、高杠杆,也就能唬一下你们这些半大娃娃。”
“他们是贩盐不假,可盐铁又不是你的。何况盐帮的弟子,除了做盐井工,便是贩私盐,你是觉得自己体格够壮实,还是觉得脑袋多?”
便说这盐矿罢,地下十余丈都有,盐民每日必须在下面干十个时辰,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有休憩一日,这是人干的吗?
还有,洗盐、驼盐,天天风吹日晒的,你那细皮嫩肉的身板子,受得了吗?
“呃……”
小川打了个寒颤,草率了!只见面子风光,没想这么深。
他想了想,又问:“盐帮不行,漕帮总可以吧?”
漕帮,纵横两江,掌天下之利,是许多江湖大侠的发家之地。何况,漕帮还位列百晓生‘江湖侠客最羡慕的十大帮派’,对外号称弟子十万,帮众岁入过千贯。
“唉,哥哥劝你一句,那些劳什子江湖榜,闲时消遣一下便罢了,万万不可当真。”王胡子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江湖有句话听过没,三百贯上榜,五千贯出头。”
“五千贯?”小川两眼放光,“这漕帮,果然财力雄厚?”
“雄厚个屁,都他妈快揭不开锅了。”王胡子一脸不屑。
“自那帮主上位后,打出‘扩张水路’这张牌,大肆借贷,不过几年,便已经债台高筑。如今,不仅河工俸禄一文未发,还欠了朝廷几年的关卡税。若非账面做的漂亮,早被债主杀上门了。”
“我的妈,这槽帮帮主,也太惨了。”小川听的咋舌。
“他可不惨!这位大侠,早把贵重财物转移到海外孤岛了,那些白花花得银子,几辈子也挥霍不尽。”王胡子哼哼道,“倒是槽帮上下,据说开春以来,已遣散了数千弟子。”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时代的一片叶,落在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山。
小川无奈,理想又现实了一些:“实在不行得话,茶帮虽然辛苦……”
“行了!行了!”王胡子道,“俺算看明白了,你小子是狗屎作田边,闻(文)不得,舞(武)不得。”
“我丐帮,虽是名声不显,可也是天子脚下第一大派,在百姓心中有口皆碑,做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买卖。”
丐帮还做买卖?小川好奇,侃道:“啥买卖?难不成还去说话本?”
王胡子被挤兑的颇为尴尬,强辩道:“你说的仅是探马堂的弟兄而已,只是本帮一小撮弟子,其他人可不这样。”
“那其他人作甚买卖?”
“买卖的路子很多,”王胡子掰着手指数起来,“许多买卖还有社会意义,譬如,为光棍配媳妇。”
“冰人你们也做?”
小川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叫花子做冰人,真是英雄不问出身呐。
“这倒不至于,做冰人,得须是伶牙俐齿,俺们兄弟可学不来。”王胡子讪讪一笑,“遇着良家女子,俺们兄弟直接绑了去,哪个光棍稀罕就卖出去。”
徐小川一惊:“我勒个去,龟儿子,这是人贩子啊?”
“莫说的这么不中听么,”王胡子遮掩道,“这也只是顺手而已,并非帮里主业。”
“那你们的主业是作甚?”小川心说,杀人,还是放火?
说起主业,王胡子滔滔不绝:
“俺们这些弟兄们,每日都会走街串巷,若遇上了点子,就留神是那巷哪院,再打探此人家资如何……”
小川毫不留情的打断:“就是作贼呗?”
“不是贼,是侠盗。”王胡子梗着脖子争辩,“俺们弟兄,都是拿富家开刀。”
徐小川冷笑:“也是,穷人啥也没有,你们偷个球囊。”
见他油盐不进,王胡子心中一阵失落,“这么说,你是不愿入俺们帮了?”
“废话!”小川道,“我虽没读过书,但我师父常说,要做个好人。”
虽然,在这个时代,小川面临谋生之艰。但他没想过做一个捣子,一个毫无社会地位社团民意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