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我看的懂罢了。”叶未央十分洒脱的说道，“海外蛮夷确有其独到之处，起码遣词造句十分直白，让我也能看的津津有味。你用万念归一去看这些书，用我那个世界的说法便叫牛嚼牡丹。不去体会作者书中的真意，而只用万念归一阅读其表象，自然不懂这其中到底哪里会吸引我。”

    苏薇放下书，站起身直视叶未央：“我以为你也是能堪破世界假象的‘真’人，为何也会被这些不知所谓的文学所吸引？你难道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原来如此，”叶未央终于明白苏薇到底哪里不对劲了，“你虽然从未修行过武学，但竟也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

    “什么意思？”苏薇皱眉道，“山本就不是真的山，水也不是真的水，你看看这教室里埋头苦学的学生，他们又有几个是真的人？”

    夏渔本来就听得迷迷糊糊，此刻苏薇的话更是让她悚然一惊。

    “苏薇这是怎么了？什么叫他们又有几个是真的人？未央，我们这是进鬼屋了吗？”

    叶未央脸色变得少见的凝重：“你已经偏执太深了。”

    苏薇长叹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我本以为你能够穿越世界，同样已经堪破虚妄，没想到你也是个甘心受命运摆布之人。”

    这次叶未央坐在了她的身旁，拿起苏薇放下的书籍，一边看一边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仿佛书中人，周围一切都是假的？”

    苏薇猛地转头看向她：“果然，你和他们不一样，甚至和你寄身的夏渔不一样，他们就像冥冥中的提线木偶一般，一辈子都无法真正清醒的看清这个世界。

    但我不同，从小我就感觉到这个世界不对劲，周围的人比起我来实在是太愚蠢了。他们的所思所想在我面前是如此的幼稚，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没多少变化。而当我观测这个世界时，我更是察觉到这个世界的规则是那般的漏洞百出，虚假的如轻戳便破的纸。

    你知道那个实验吗？薛定谔的猫？”

    作为一名小说爱好者，夏渔自然听说过这著名的实验，甚至很多科幻小说，遇事不决就直接量子力学。

    叶未央与夏渔一心同体，夏渔能想起来，她自然也就清楚。

    “略有耳闻。”

    “呵呵，世间规则的变化，却取决于观测者。那么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观测者？”苏薇摇摇头道，“我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世界不会因我而产生变化，曾经我以为那个观测者是孟老师，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十分不同，但自从上高中孟老师变得颓唐后，我隐隐觉得，世界的中心不再围绕着他，他似乎失去了观测者的身份。”

    叶未央明白苏薇想说什么，轻笑道：“所以你觉得现在我是那个观测者？”

    苏薇盯着她，说道：“自我出生十七年来，你是我碰见的唯一一个超现实存在。很多时候我都不敢去真正研究这个世界，甚至绝少去接触那些物理天文知识，因为我害怕当我发现宇宙中其实空无一物，整个世界都是虚假时，我会难以接受到发疯。直到你出现。”

    “唉……”叶未央叹道，“十七岁便走到这一步，你确实是一位绝世天才。”

    “破碎虚空而来的异世界者。”苏薇直视着叶未央，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告诉我世界的真相吧。”

    叶未央合上书籍，她明白苏薇偏执太深，稍不注意便会走火入魔，于是回应着苏薇那渴求却又忧虑的眼神。

    “人类是有其极限的。不论是武道还是你们的科学，因为人的认知受限，所以我们见识的世界本就不是完整的。但这并非世界不完整，恰恰是我们生而有缺。”叶未央缓缓道，“我不懂你们这个世界的科学是怎么样，但我的武道就是要不断超越己身，即使生而有缺的我终生无法看清整个世界，但不断的令自身境界变得更加圆满同样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不是世界之真理，而是人间之真理。”

    但苏薇显然没有因此被说服：“你修炼的越真，岂非越发能察觉到世界之假？否则你为什么要破碎虚空，来到我们的世界？你不过是从一个虚假的世界逃离到另一个虚假的世界罢了！”

    叶未央收好书，站起身，看了一眼玻璃窗上倒映着的人影，那既是她自己，也是夏渔的样子。

    “痴儿，即使这世界是虚假，但真情却是永恒。”

    这句话令苏薇一愣，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从小到大的经历，最后停留在一个真挚又温暖的笑脸上。

    叶未央已经迈步离去，但说话声却悠悠传进她的耳里。

    “你说你的孟老师曾经是观测者，是世界中心，其实那正是你在这虚假世界中所寻觅的‘真’。少女，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叶未央一边在校园里漫步，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小说。

    夏渔却没她那般悠闲，反而听了苏薇的一番话后感到十分迷茫。

    “我们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假的么……”

    “你有苏薇那样的本事观测世界之真假吗？”

    “没有。”夏渔老老实实回道。

    “那你岂非杞人忧天？”意识空间中的叶未央摸了摸夏渔的脑袋，现在的夏渔已经能够勉强凝实身影，只要不用力拍她，雾状的身影便不会轻松散开，“别想那么多啦，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困扰，夏渔你有你的快乐。”

    夏渔先是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却觉得这话怎么越想越不对劲。

    好嘛，未央也变坏了，竟然开始暗暗嘲笑我。

    不过，听了苏薇的一番长篇大论，叶未央的记忆又有所松动，一些之前弄不懂的事情现在隐隐有了猜测。

    她一边看着小说，一边对夏渔道：“夏渔，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不知道诶。”夏渔只是说道，“我只记得今早醒来时，做了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