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女程序员回宋朝躺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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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迎新大会

    沈括领了吃食,退到墙角,与其他人没两样,蹲下身子开始往嘴里扒拉。小楠急忙发来消息:“做个样子得了,你咋还真喝上泔水了?过会儿,再想法找些像样食物吧。”

    沈括回道:“既来之,则安之,即便作戏也需做全啊。另外,此物也不叫泔水,而是酒席剩余,名为‘折箩’。括跟随父亲体察民情时,也曾吃过这个。但凡哪家宴席散后,这折箩都是抢手货,只因百姓们平日里难得荤腥。正是如此杂七杂八一锅烩了。怎么,在未来,人们不吃这个吗?”

    小楠:“那时寻常人家也没有温饱之忧。至于折箩,我没听说过,有谁还在吃。不过,那时自有那时的问题,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念叨。”添加剂、地沟油、转基因、预制菜、核辐射海产,这些字眼儿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横跳。人们对自己自己下起手来,这一个狠字了得。不过也不容小楠多想,已经又来了人排队打饭。大勺子放下去,在桶里搅和,汤水里飘上来一片儿压牡丹花纹水晶面皮儿,把它捞出来装碗。王小楠一眼瞅到了这块儿残缺的面皮儿,很像是前几天吃过的冰皮儿饼嘛。要做出这种半透明的面活儿来,可得花些功夫。需用到糯米粉、粘米粉、糖粉和植物油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加入开水搅和成面团儿。再将面团分成若干份,搓成小球;再将小球碾成圆形薄皮儿,包入各式馅料,如此还没完。最后一步是将着做好的饼子放入冰室,冻上一个时辰。在没有冰箱的北宋年间,这步最是奢侈。是以,这冰皮饼子已经算是糕点果子中的上品了。由此看来,这份折箩的出处可还不一般,总要上点档次的宴席才有。

    忽然间,这一节当做饭堂的通道一侧,一阵吵闹。瞬时通道中又开辟出一道人群组成的道中之道。小楠伸长脖子往那边儿看,想看看到底来的何方神圣!不会是,哎,猜的还真没错,还真是那位什么周师傅。只见这周sir,一身灰布工装,头戴安全帽。咦?那鲜红的马甲不是自己送个卫兴那件吗?怎么跑到他身上去了?周师傅,或者说“周上人”两手向下一压,人群立时安静下来,小楠继续坚守打饭阿姨岗位,并没上去凑热闹,更没仔细听他到底说了什么话,只感觉自己和那群激情澎湃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上人来到她面前,递来一只带着豁口的二大瓷碗。她熟练地操纵着大勺子,只当是寻常人来盛饭。旁边有类似书记官的,在纸上飞快的写写划划,似乎正在记录下这一瞬间的珍贵画面。王小楠一时如看到一场旧影像回放,上人亲切的与众人攀谈,音容相貌如慈祥长辈,还偶尔挑出自己碗里的好肉夹给某位幸运粉儿,粉儿感激涕零地猛点头,每问只应好好好,是是是。

    直到收工,入夜休息时,王小楠的脑袋里嗡嗡的,脚就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不知是不是有意照拂,他和沈括被分到一间独立房间。点亮昏黄的灯,沈括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倒了一杯水:“好点吗?要拉通你我,做一下数据对齐否?”

    王小楠一口水没喝好,差点儿没呛进气管子里去,心想:千万别让这货当领导,绝对是下班点开会的主,道:“说点人话吧!”

    沈括:“啊?哪里说得不对了?宝子委屈!嗯,内个,为夫之意是,咱们来梳理汇合一下各自信息。”

    王小楠又呷了一口水,缓和了语气:“抱歉,条件反射,听了那措辞,也不知怎的,不自觉就心烦。哎,这水好清凉,可不是下水道里应有的。今天我在厨间洗刷碗筷,用的可是活水!里面虽也有泥沙,却比汴河水还清些。还有,烧饭用的火,非柴非炭非煤,只需要开合气阀。里面用的是沼气。”

    沈括:“沼气?可自燃的气吗?我曾在一本书中看过,说西域某地有火井,和娘子你说的沼气可是一码事?”

    王小楠:“嗯……,你暂时把它们都理解成可燃气吧,其实成分有所不同。不过,这就又是一个大课题了,咱们先别跑太远了。”

    沈括连忙拿出小本本,刷刷的往上面记。掏小本儿的档口,在自己身上嗅嗅,那股子怪味儿还真是经久不散,摇头笑道:“我被派去疏通一条排污管道,宽约七尺,成年男子也可通行。其中污秽在我看来,应是京城日常生活排放。可你看,我等生活之所在,却不曾闻到这股气味儿,水汽也不甚浓重,想来定然是有隔离手段。”

    王小楠伸手从墙上抠下一块墙皮,用手指碾碎,道:“白灰的,可防潮吸湿。”

    ……

    两人将见闻与推测一一摆上台面。

    沈括感慨道:“好大的工程!如今这地下已不只是汴京的排水系统,当真算是一座城池了!而那城主,就是他!”

    王小楠:“人们对他好生爱戴!不过他人很怪,在饭堂的,和我们在高楼所见的是同一人吗?”

    沈括道:“几年前,我曾在医馆见过一个接诊病人。此人上半晌是男子,下半晌时,举止仪态全然不同,俨然成了他已过世的姐姐。当他再复男身时,大夫问他后晌言行,他竟全然不知,丝毫不自作伪。旁观看景儿的人都说这是邪祟上身,我却不以为然。”

    王小楠:“多重人格障碍,哪有什么邪祟,大概就是这类精神疾患罢。”

    沈括道:“应是了。不过这倒不是如今关键。我倒觉得这地下城。嗯,并非一无是处,相反,在人员组织、工事布置上真是可圈可点。说句不该讲的,就是相比大宋城池,亦有高明之处。”

    王小楠:“人人平等,劳动光荣,领袖崇拜,还有国际歌。我我我……我不会是又穿越了吧?!”。说着,她一手扶额,额头上青筋跳动,显然有些情绪激动。

    “无事无事,娘子累了,便先歇息吧。说实在的,你刚说的那些,我都有些不明所以。”沈括扶着小楠上床躺好,自己坐在床边,一边浏览着什么,一边轻拍身边人后背。他二人囫囵着也不知何时睡着了。迷糊中,听到门外喧哗声起,两人爬起来推门往外看,亮光刺得两人瞳孔一缩。赶紧闭眼,适应了好一会儿,再睁开,便见一条光之隧道,人群欢腾着,游行着。他俩完全没有用力,也不知是怎么被吸进队伍中的。跟随人潮来到一个举架高四五米,貌似礼堂的地方。里头早就搭建了一个高台子。不一刻,台上走上一个人,还是个熟面孔,就是那话务员老许。别看之前让小沈同学给人家怼的,好像这人很怂似的,其实人家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略带磁性的男中音,一张嘴就营造出一种信任感。

    “各位同志,敝人在此恭候大家多时!在此,我仅代表我们地下城管理团队向大家问好。”老许声音洪亮。台下掌声雷动,显然老许是有群众基础的。

    “想必,众人皆是识得我滴!因为大家初来之时,是我,引领大家重识过自己,又向诸位展示了我城风貌。对此呢,我深感荣幸!就在此前,我们又迎来了数位新成员,让我们掌声欢迎他们中的代表。”

    沈括一眼就认出走上台子的所谓代表,其中一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壮年男仆。老许的声音再度响起:“诸位,他叫张老四,原是城南张家的下人,他原本想老老实实扶持主家一家到老。谁成想,天降横祸,那家人要拿他去替人顶杀头大罪。哪里有这等冤屈呀?这是他的错吗?不,这是世道的错,是人压迫人的世道之错!大家都是被抛弃之人,咱们要不要争口气,活出个人样子来?来,老四啊,大声说出你的故事,给大伙儿听听。”

    之后,是张老四等人的诉苦大会。

    王小楠跟打开了听书软件似的。你看,这里有逃离家乡的失地农民,有遭遇拐卖逃脱魔窟后,却回不去家的女子;还有失手打杀了仇人的老实人。当真是惨中自有惨中手。正听得来劲儿呢,台上开始点名了!

    “王大力,王大力来了吗?哦,在这儿呢,来,你也上来说两句。”

    哎呀,沈括扶额苦笑,娘子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儿,当初说得头头是道,说:“我若被人拿住,就把我的姓氏倒过来写!名嘛,嗯,就结合特征,就算不穿那战服,本小姐力气也不小!所以,嘿嘿,我乃王大力。”

    “我?不不,不用了,我也没啥好说的。”情况太突然,王小楠压根儿没想过还能轮到自己。老许还在上边一个劲邀请鼓动都不带停嘴儿的,周围人眼中泛着殷切的期待。那一双双眼睛好像给王小楠开了浴霸,没一会儿,就出汗了。

    沈括见状,道:“我替我家娘子去说。”说着,手脚并用地往台子上爬。老许目光如刀,示意两个副手制止。沈括叹气,哎,自己这是之前把人给惹毛了,还记仇呢,果然冲动误事啊。

    王小楠不得不接过铁皮大喇叭,这帮人不是瞎起哄吗?我说啥呀,向人诉苦,当这么多人,没这习惯呢。正相反,她向来对示弱撒娇卖萌等一类行径。哎呀,那种羞羞的事情,人家怎么做的出来?一眼瞧见台下小沈,唉,愁得慌,她酝酿不出情绪。

    见她杵在台中央半天不说话,老许有眼色的上前打提示语:“一时不知如何说?唉,理解,有时候啊,大山就压在身上。然后呢,习以为常了,有时候那种无孔不入,无端就是让人憋憋屈屈的东西,你得细品。”

    ……细品……

    从前,车马快,即时消息即时回,不然领导语音马上就呼进来。下班后随时被调遣传唤,自己与一帮同事,只偶尔发几句牢骚,到时候还是该干活干活,该开会开会。

    曾经,科技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多少庸俗的数字游戏,用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手玩转我等骑手。至于天理与人性,极端理性正在系统性的对他们说呵呵。

    现在,从空中吊着威亚缓缓下落ing的,头顶光韵下凡的不是周上人,还有谁?

    台上台下响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为何?老许要拽着自己的胳膊一起向上向前比划?

    潮水奔涌时,哪一朵小水花有自己的方向。

    王小楠并没有来得及开始她的诉苦演说,相比前面几人的苦大仇深、跌宕起伏的悲伤故事。她经历的钝痛太过平淡无奇。且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还要从组织架构、企业文化、社会发展阶段、权益与法律等诸多方面来论述。她还真不知道当着这帮古人,怎么说才能让大家明白个123。

    此时从云到端下来了个人,那位一来呀,台下大众干脆把小楠那茬儿给抛到脑后去了。除了那一人,还有谁在乎她被一句细品引出来的大滴眼泪,正滴滴答答打在木头台板上。

    只见老许抢过话筒,承上启下,过渡流畅地发言了:“在此次我们新人代表,告别旧世界的仪式上,非常荣幸的迎来了上人的降临。您的到来让我们倍感荣幸振奋!看!我们台上的新人代表已然受到新生活感召,流下欢欣鼓舞的泪水……吧啦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