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户部锻造局里主事的，是崔岭和胡正焉两位大人。他二人是同年进士。崔大人原在礼部任职，被调任户部还不满一年，那位胡大人在此年头倒是长些。展头儿，你说咱们通判大人为啥让调查户部的人，他们总不至于在自个那摊子上……搞事情吧？”

    “铸币流程上任何一环都要查，至于有没有问题，查了才知道。”展飞肃然道。

    “知道知道，展头儿，你看兄弟，我干活可从不拉胯啊。嘿嘿，对了，听说您那把龙泉归乡了？”衙役瞄了一眼展飞腰间位置，搓着手——眼热的。听别的兄弟传得可神乎了，玄剑一出，那就是黑龙斩白虎，花落不留痕呐。看展头对那把新家伙捂得比先前还严实呢。

    展飞双臂一叉，道：“”无虎不出鞘，出鞘必见血。”得！断然拒绝！衙役无奈，又说了几句，正预走，展飞叫住他：“宝剑不成，这把给你小子开开眼。”说着，一抬腿，利落抽出靴中短刃。

    “我的乖乖！”看那黑漆漆、冷森森的三条棱儿。衙役脑海中浮现出这利刃刺入人体的场面。这要是被它刺中，血不得被放光？！！！那还有活路？！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儿直往上蹿。那衙役又道：“我大伯若是见了这宝贝，花多少钱都要盘下来！”

    “哎，你小子！可别去乱说啊！让那老家伙知道，我还有消停日子吗？话说回来，叶师傅身体还好吧？”展飞急忙将手刃收归靴筒，一边说道。

    人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各府有各府忙活的。再说开封府正盯着的对象—户部里，又是怎样一出场景呢？

    佛系宰相王随，本次亲临可谓阵仗不小。户部衙门里头六品以上官员集体召开闭门会议。就看着乌压压一屋子人，一人面前一个小茶碗，屋里只留两个信得过的仆役负责添茶倒水。宰相王一点头，侍郎会意，开始传达会议精神。胡正焉眼观鼻鼻观心，偶尔恰到好处地承接着来自领导或同仁的话头儿。其实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也早想好了应答。这些日子来，满朝野都在热议铜币改铸之事，相当于把户部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所在的局更是浪尖中的显眼包。不过说到底，他们只是执行部门，那个方案真要受指摘，倒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其实，胡大人对那个改铸大币值，却舍不得用足铜料的提案，心中轻蔑至极。准是上头拍脑袋拍出来的，大人们连铸币的场子都没有走过一圈儿，就想当然，也真是的。

    胡，是个智商很高的人，身在其位，那里面的摸摸道道儿早已谙熟。他虽心有良策，却因某些原因不会托出来或承上去。只见他端起茶杯，掩饰心绪，望着碧绿荡漾的茶水，不由得回想起3年前的往事。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刚从范中取出来的铜钱，都还没来得及敲去连枝，那形态就宛如传说中的摇钱树。太好看了！也真是多呀！散堆时如小山，穿起来像极了这那最富庶人家在丰年里灌的腊肠。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自觉不妥，马上收回失态。但，他这行止还是被人注意到了，以至于后来那老吏就说：“一个眼神，老朽便知，有些事儿啊，还得胡大人您偏帮。”

    起初，是帮，后来，上船。

    神思回到会场，上面左一句：“铜料不足，铸币局那边要注意火耗。虽说治标不治本，总归各方面多聚拢些，也能缓解一二。”

    胡大人也与众同僚一样，齐齐称市。殊不知，废币回收时，只需在入库之前改动几笔分毫小数。若是问起来，运送时难免磕碰掉磨损些嘛，本就是些废旧铜钱，材质已糟得很！至于那些正常流通的钱币，从暗渠里吞吐一次。只要那天圆地方的形态还在，那太祖太宗通宝的名号还在，金额数值是自然是不会变的。至于斤两，这就要从物质守恒定理出发，理论联系实际，质量它是不会变的嘛！不过是地理分布更广泛了些。差的那边边角角的，谁管呢？问谁去？鬼知道该问谁。问也问不到他胡大人头上来。

    上官又出一句：“可恶，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假币。”说着，啪的一声，铜钱落地。

    胡大人暗笑，反向思之，若将铜前边缘刻铸成锯齿花纹，哪里还能剪边剪得开心了。真个是，铸得越多，原料越丰。

    沈府后院儿

    “小哥儿，看我捡了个啥嘛？”模仿着佟湘玉的口音，一脸财迷像的王小楠说道。这是一句答案成竹在雄胸，得意洋洋的设问句。

    “翡翠原石，个头不小！”

    对面的公子哥，人家也不含糊。小楠又一次感叹，出身与见识的正向关性，才道：“你不问我在哪里得的？”

    怎料沈括一个白眼，往屋里一指。只见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叠，架子上都不够放的，有不少直堆在地上。

    “嘿嘿，那不是人家看着都是上好的，才买给你的。啊，也有我的哈，我那边儿实在装不下了嘛。”

    福伯走路急，有些大喘气：“王小娘，门口又……又又有您的包裹，顺风送来的。”

    “啊哈哈，看把您老累的，不用这么急。下次您直接签收就行，不必特意跑来相告。”王小楠摸着后脑勺儿不好意思地道。

    福伯道：“哎呀，小娘子啊。这送货上门的，老小儿看也只能看个有无破损，若是和您当初定货有出入，我们这些眼拙的，着实不知啊。”

    无奈，王小楠只好颠颠的出去拆包验货去了。

    沈括用手掂了两下，这原石有些分量，却也不过于重。他自觉对此道不精，便交给智能体代为扫描。影像出来，一片水色入帘青，确实不是一般货色。琢磨着娘子所说的情形，确实有古怪，那荒院里还不止这一块，不如趁夜同往细看。不过也没给他几分钟就核计明白。小楠兴味浓浓拿着一柄奇特器物回来了，看来这是又又又买买买了新玩意儿。

    “为何不让六六帮忙，倒要费时费力去市面上求人打制？”

    “六六自然做的了，还快。可是做出来只供我们一家用了。我拿着图纸出去可不一样，那是以消费促创新。你想啊，给工匠看了新物件的三视图，他还不做来卖开去，如此岂不是便推广开了！这正是人家来此的目的之一，职责所在嘛。嘿嘿，我还真碰上几个好学的，问起图纸画法来。幸亏本姑娘从前选修了门儿CAD工程制图，什么顶视图、后视图啥啥的，还能给大致讲解一二。我还给他们留下说明书哩！”

    “娘子好生敬业！必须点赞！呐，这又是何物？”

    王小楠胸脯一挺：“哼哼，那是！虽说，也有那么点私心，瑕不掩瑜啊，瑕不掩瑜。”说这话时，她还是有点儿心虚，好吧，就是喜欢购物。目光流转，看向公子哥儿唇上鼻下萌生的绒毛，马上又道：“呐，给你的剃须刀。”

    “啊，剃须……啊，不，为夫我还想做个美髯公。啊，等等……不要啊。”

    手起刀落，“铁艺师傅手艺不错，下次还找他。”，手里捏着几撮轻柔毛发，小楠说道。

    至于沈公子，直觉自己的梦和夫纲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