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泣:斯巴达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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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沙与蜃楼

    一个看起来像红墓市的地方。

    天空中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但有着蓝天和火红的云彩。

    这里的楼房都是扁平的黑色剪影,上面有着黄色或白色的窗户。

    这些如同纸片一般、高低不等的楼房一张叠着一张,互相组合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黑色迷宫。

    棕黄色的街道上没有人,没有车,没有宠物,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整座城市,只有一个在这里已经流浪了百年有余的可怜人。

    这个流浪者有着一头纯白的发丝,面容俊俏而坚毅。

    他不知疲倦地在这座黑色迷宫里游荡,试图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

    但他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会最终回到这个城市的原点也是终点的地方。

    家。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这整座如同纸片的城市里,只有这个普通的双层小平房是立体的。

    流浪者似乎没有肉体上的疲惫,但当他每进行过几次徒劳无功的尝试后,就会进入这个房子,让自己的精神得以舒缓。

    房间内是典雅的欧式风格,客厅壁炉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

    壁炉正上方,有着一张巨大的油画。

    画里总共有四个人,两大两小。

    一个身披黑色华服的银发成年男子落座在画中右侧的沙发上。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穿黑色内衬、红色披风的金发女子,而女子则搂着两个刚刚长到她腰间的银发男孩。

    画里没有灯,但是有一道暖阳从成年男子身后的窗户射入房间。

    这道暖光照亮了画中母亲那美丽动人的面庞,却给她的丈夫以及两个儿子那精致高雅的脸上皆留下了一半的阴影。

    流浪者每次回到这里,就会仔细端详这幅油画。

    他会伸手去轻轻地抚摸画中那位美丽的母亲,去表达对她的思念,去感受她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烈焰点燃了他的皮肤,刀枪穿过了他的胸膛。

    接着,他又去端详母亲搂着的两个小男孩。他们一人穿着黑衣,一人身着白衣;一人端正站立,一人微微歪头;一人头发后顺,一人头发乱蓬。

    两个男孩之间的差异也映射着流浪者内心里的矛盾。他有那么一刻想抹掉两人的脸,但又作罢了。

    最后,当他的眼神定格在画中父亲之时,流浪者的心绪就变得清澈无比。

    思念、迷惑、羡慕、憎恨,以及渴望。

    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燃烧着的壁炉之内,在熊熊的炉火中取得一根细材,借着上面残留的余烬,将画中男人的脸抹得再也无法辨识。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

    在念诵了一首诗歌后,他原地侧躺,将四肢蜷缩在一起。怀里紧紧抱着母亲送给他的遗物,一个红宝石金项链,然后陷入不知何时才会再度苏醒的睡眠之中。。。

    ———

    罗马,协和大道。

    “(意大利语)先生,瑟蕾莎小姐去哪了?”

    “(意)去踢天使的屁股了。”

    托尼没有明白恩佐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多问,只能四处张望寻找魔女瑟蕾莎的踪影。

    “(意)别找了!她现在应该也离我们不远,只不过我们看不到她罢了。”

    “(意)那。。。她一个人没问题吗,恩佐先生?”

    托尼这个天真的问题终于让恩佐找回了失落好久的笑意。

    “(意)哼!我不敢说那魔女就一定比但丁和维吉尔要强,但至少肯定不比他们弱!”

    “(意)我明白了。。。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意)什么都不用做。那些狗东西在畏惧,看来他们也明白维吉尔即使出了点状况,也别想靠近他身边分毫。托尼,那些家伙一旦朝我们走过来,就毫不犹豫地往维吉尔身边冲!明白了吗?”

    托尼瞪大了眼睛,颤抖地问道:

    “(意)那个。。。我一向不质疑你的,恩佐先生。。。但现在。。。你如何确定,我们靠近就不会被他砍得七零八落?你是相信他,还是相信但丁?”

    恩佐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雪茄含在嘴里,而托尼此刻还不忘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给他点火。

    “(意)呼~~我相信的是瑟蕾莎。托尼,你先回酒吧把裤子换了,臭死了。”

    中午13:00分。

    这场惨烈的战斗已经进行了40分钟。

    但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维吉尔的单方面屠杀。梵蒂冈方面以整个乌尔班圣怜苦修骑士队的惨烈牺牲换来了片刻的喘息。

    剩下的两个圣裁机关,为沙多会黑衣修士团,和第十三圣驱魔团。

    前者在开战之前就想通过其独有的魔具“黑夜斗篷”来率先偷袭魔女瑟蕾莎。

    结果被维吉尔发现并及时阻止。

    黑衣修士团所拥有的魔具黑夜斗篷是梵蒂冈又一现代科技和古代魔法结合运用开发的产物,其能够帮助使用者达成完美的光学隐形。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狄俄尼索斯之衣”这件能大幅强化身体柔韧和反应速度的魔具。

    经过这些道具的加持,黑衣修士团才总是能替圣座完成各类无法明着做的脏活。

    但今日,在这群神父即将集体遁入暗影之际,瑟蕾莎非常机智地以魔法克魔法,把他们从阴影中赶了出来。

    失去了黑暗的庇佑,他们在阳光之下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第十三圣驱魔团,他们原本的任务是驱除在人界作恶的鬼怪和幽灵,偶尔也会接到冲锋在前的命令,与其他圣战士一道正面迎战强大的恶魔。

    但在开战伊始,驱魔团就被修士团的神父们强烈要求先集中火力去除掉那个阻碍他们进入暗影的光球。

    他们之所以有权力去命令驱魔人,是因为在梵蒂冈的制度系统之下,驱魔人并没有被编入神职。

    也就是说他们和其他部门的圣战士一样,将永远低于神父一等。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任由骑士队前仆后继地送死而不及时给予任何支援。

    什么武器和方法都已尝试过了,弹药也消耗了不少,却始终拿那个魔女的小伎俩毫无办法。

    等两拨人回过神来,他们方才知道,足足有数百人之多的骑士队已经全军覆没。

    对于梵蒂冈训练,或生产,出来的圣战士来说,在与邪恶力量和异教徒厮杀的战场之上,一旦产生了恐惧这种情感,那就是背离信仰,那就是自甘堕落。

    有些资历尚浅或心虚的人在执行任务之前会想方设法去压抑甚至是消除情感。

    有的人会求助于药物。

    有的人会自愿接受洗礼,即洗脑。

    但此刻无论是神父还是驱魔人,他们都无法欺骗自己的灵魂,他们都对维吉尔的力量感到深深的恐惧。

    即使维吉尔一动不动,即使他们都看到了其脸上的血泪,但也没有一个人再赶上前去挑战这位罗马征服者的力量。

    “要我们原地待命?荒唐!我们在这里还能干什么?这场捕获作战还有意义吗!在这个被诅咒的圣子面前,我们的生命就像沙子一样,流逝的毫无意义!”

    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黑衣神父首领,在收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行枢机的命令后彻底陷入了焦躁。

    “不错!我们才不是那些没有灵魂的十字军,我们才不会就这样去送死!”

    驱魔人团长也随声附和。

    两人所领导的队伍都沉浸在恐慌和绝望的负面情绪中,此刻别说战斗,能坚持不逃离此地已是难能可贵。

    虽然罗马教廷因为傲慢而小看了维吉尔,但最基本的作战素养他们还是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派出七位位阶更高的执行枢机与其他三队圣裁机关同行。

    这七位枢机在厮杀开始之际就远远地观察着维吉尔,观察着维吉尔的动作、武器、魔具、招式、魔法,以求能迅速定位他的弱点。

    不消片刻,他们便完全弄明白了两件事。

    一,以人类现有的能力,与维吉尔正面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

    二,圣座的情报侦察和数据分析系统要立刻进行深层的内部审查和变革。

    但是,他们也确实发现了维吉尔的弱点,并立即兵分两路开始执行新的作战计划。

    四人一组的枢机负责扩大及控制交战空间;

    剩下三人一组的枢机则负责呼叫增援,以及对维吉尔进行近身战斗之外的攻势。

    并且,这三人的战术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

    维吉尔又一次从无梦的睡眠中醒来了。

    他每次苏醒的地方都不一样,记忆也乱成一团,全然不知现在是噩梦,或者睡前是幻觉。

    他混乱到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一会觉得自己在此地已百年之久,一会又觉得好像才刚刚踏入这个神秘的地方。

    他发现自己双手空空,便想召唤阎魔刀。

    只要有那能切割万物、斩断空间的阎魔刀,维吉尔就能上天下地。

    但他并没成功。

    维吉尔发现并不只是召唤不了阎魔刀,连另一件武器贝奥武夫也无法召唤。

    他接着要测试一下魔力在这个神秘空间是否还能用,于是又想召唤幻影剑。

    可还是失败了。

    无可奈何,维吉尔只能继续去寻找出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又走回了那唯一看起来还正常的旧宅之前。

    但这一次,事情有点不一样。

    维吉尔看到了一棵非常眼熟的参天大树,它底部的根须将旧宅团团缠住。

    这棵树,正是维吉尔曾经的纯粹恶魔形态尤里曾在家乡红墓市所带来的魔界之树----卡里法斯之树。它会吞食人类的血液,最终结出一颗能极大程度提升恶魔力量的果实。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把这棵树给摧毁了。这里到底是哪?”

    正在这时,旧宅的大门突然打开。

    维吉尔下意识间想握刀警戒,但伸手过去才想起来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

    只不过当他抬头看清出来的人是谁之后,有没有武器已全无必要。

    “维吉尔!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好想你!”

    他那早已被恶魔杀害的母亲爱娃,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