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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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 第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终)

    林悦淇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萧玦怀中,萧玦一只手垫在她脑袋下面,另一只手抱紧了她。

    “你醒了?”萧玦的声音有些疲惫,似乎是因为窝在墙角,又一直保持一个动作。

    “放开,你在做什么!”林悦淇瞪了萧玦一眼,一把将他推开,而后坐直。

    “我……”萧玦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方才昏过去了,应当是用了南明离火的缘故,我已施法稳住你的心魂。你许是太过劳累,这才睡上了一觉。”

    “多谢,你可以走了,希望这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林悦淇背过身去,言语之中尽是冷漠。

    “如今误会已解,我知你尚不肯原谅我,但誓言永远作数,想好了再答复我也不迟。”萧玦刚想说再陪上林悦淇一会儿,一个士兵便在牢房外说道:“禀报魔尊,帝后寻了您一下午,眼下已经找来魔域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这里有道屏障,小的看不见也进不去,这才……”

    “知道了,你且先去拦住她,本尊随后就到。”萧玦的语气冷冷的,也一改方才的神情。他起身拍了拍长袍上的尘土,看着林悦淇的背影说道:“我走了,以后会抽空来看你,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提议。”

    萧玦转身正欲离去,却听到林悦淇喊他的名字:“萧玦!”

    “怎么了?”他猛地回过头,有些惊喜,亦是有些意外。

    只见林悦淇捧着那水晶状的金饰,说道:“你的头冠。”

    萧玦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眼眸低垂。他从林悦淇手中接过头冠,尝试自己束好头发,可却怎么也弄不好。平日里这皆是婢女的职责,自是不需要他操心。

    “我来吧。”林悦淇扶着墙站了起来。

    “你是说……你来为我束发?”萧玦有些欣喜,却不敢表露在脸上。

    “是。”林悦淇放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这是最后一次。”

    “你方才说什么?”

    林悦淇接过萧玦手中的发冠,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说,你太高了,蹲下些。”

    “哦……好……”萧玦乖乖照做了,某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在山间小屋的情形。

    “别动。”林悦淇按住萧玦的肩膀,而后迅速替他束好发,再稳稳地将头冠嵌入头发中。林悦淇走到萧玦前面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好了。”

    “那……我走了……”萧玦一挥袖,牢中的屏障便消失无踪。他看向林悦淇,期待她能再与他说上些什么,可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萧玦失望地走出牢房,他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头也不回地去向魔域。

    晚上,昔香前来送饭,她得知林悦淇的目力和味觉即将恢复,自是欣喜不已。

    “悦淇!”昔香喊道。

    林悦淇转头看向她,微笑着说了句:“真是辛苦你了。”

    “太好了,你的眼睛果真恢复不少。”昔香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道。

    林悦淇似是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她看着昔香,诚恳地说道:“我有件要紧事要麻烦你立刻去办,你可否愿意?”

    昔香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抬头问道:“什么事竟如此紧急?”是啊,林悦淇在十九层度过的两百年间从未吩咐昔香去办其他差事,不免令人生疑。

    “也没什么,就是想置办一套新衣裳。”林悦淇从袖中拿出一支金钗,正是她大婚时戴的那支,原本已经损坏,她却耗费仙力将其复原。因为金钗有些尖锐,林悦淇还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好,生怕巡逻的士兵收走,这也一度成为她在十九层活下去的支柱。

    “这个,你拿去当铺当了,换一身新衣裳,应该还能余下不少,你便自己收着吧。”林悦淇将金钗递给昔香。

    昔香一眼便认出林悦淇手中的金钗是何来由,她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怕是不妥。”

    “无妨,我素来不喜如此繁华的首饰。”林悦淇将金钗塞到昔香手中,而后又取下手腕上的玉镯,有些不舍地说道:“这玉镯我也不知是何来历,不过自我记事起便一直戴在手上,你去将它换些银两,分给玉龙和圣天,这些年真是麻烦他们了。”

    昔香接过玉镯,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昔年林悦淇不是和玉龙最不对付吗?如今怎么还要送银两?

    林悦淇看出昔香的顾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明日魔尊会来看我,我总得穿得体面些不是吗?”

    “原来如此!我说魔尊今日为何在此呆上这么久,大概是有意接你回去……”昔香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没再说下去。

    林悦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可否明日一早就将衣裳送来?”

    “好!等你用完膳我便立刻去办!”昔香用帕子包好金钗和玉镯,揣在怀里。她很高兴,并不是因为那支金钗能换来银两,而是自己的主子终于得以自由。殊不知此刻林悦淇的内心万分苦涩,她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这个比她年长不了多少的姑娘,道谢的话堵在嘴边,却迟迟不愿说出口。

    这一夜格外漫长,午夜时,牢中犯人死后所化的冤魂厉鬼仍在十九层上空游荡,不过林悦淇早已习惯这凄厉的惨叫声,夹杂着轻狂的笑声,念上一遍静心咒便会好了不少。这牢房并非密不透风,而是有一扇铁窗,窗上亦有封印,所以她只会在每晚透过铁窗望月,而今日的月光却格外凄凉。林悦淇深知自己不过是强弩之末,但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便不会再停下。即使错了,也要一错到底,方能无怨无悔。

    第二天一早,昔香就将衣裳送来,她想亲自为林悦淇更衣、束发,林悦淇也没有拒绝。当掉那支金钗余下的银两,昔香没有收为己用,而是去打点了十九层的士兵,烦请他们今日行个方便,让她进牢房为林悦淇梳妆打扮。士兵们察言观色,见了魔尊昨日的态度,心中便也明了一二,不再阻拦。

    “昔香,我只是让你买身衣裳,你怎么还将胭脂粉黛一并捎上了?”林悦淇问道。

    “既然要见魔尊,自当是打扮整齐再去见。你瞧,我还戴了不少头饰,都是你留下的,我一直好生保管着。”昔香指了指她带来的一个宝匣。

    “好,那便都依你。”看到昔香如此起劲,林悦淇也不忍打断她。

    终于,昔香嵌上最后一颗珍珠,看着镜中的林悦淇说的:“好了。”

    林悦淇微微抬眸,这是她初到魔界之时梳的垂挂髻,珍珠点缀其中,浅蓝色襦裙作配,裙上金线熠熠生辉。换作平时,她定会去听白面前炫耀上一番,听白也会故意和她作对,皱着眉说:这身不好看,惹林悦淇生气。

    林悦淇想得有些入神,她微微笑了下,这些记忆于她而言是多么美好而珍贵。

    昔香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悦淇,你想什么呢?你可满意?”

    林悦淇回过神来,微笑着说:“我很满意,有劳你了,昔香。”

    昔香愣了一下,说道:“你我终归是主仆,这理应是我分内之事。”

    “你去备膳吧,今日劳烦你多添几道菜。”林悦淇说道。

    “好!我这就去!”昔香整理好她带来的东西,对着林悦淇笑了下,便一路快走。林悦淇望着昔香远去的身影,扶着牢房栏杆低声说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你如此这般不知情也好,来世,我们不做主仆,而以姐妹相称。”

    眼看就要到午时了,听白带着一众门人出现在魔界入口。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是流动的水波和两只朱雀。他身着玄色长袍,头发束成马尾,手中一支玉箫散发出泠泠的寒光,声音也格外低沉,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魔族士兵见此阵仗,也严阵以待。其中一个看似是统领的士兵发问道:“你是何人?”

    “拖住他们,本座去去就来。”听白脸色深沉,给门人撂下一句话后便化作风出现在了魔域入口。

    此时牢房中,林悦淇双腿盘坐在地上,她静心凝神,紧闭双眼,而后深吸一口气。林悦淇将两手比作刀,并在一起,蓝色的仙力顺着手臂流向指尖,她快速翻转了一下,这股仙力似火苗般燃烧了起来。她将左手搭在右臂之上,右手所指之处的仙力慢慢幻化作了一把刀。林悦淇的表情很是痛苦,甚至有些抽搐。这是以心魂化作法器,传说若是施法之人求而不得、痛苦不已,便可用心魂化器除去执念,但其过程有如剖心挖肝,若是稍有不慎,即会命丧当场。所以自上古以来,极少有人尝试这种方法。

    心魂化作的刀名为化魂刀,其刀尖之钝在剔除的过程中足以令人肝肠寸断,可除了忘川水,这是最好的抹除记忆之法。唯一不同的是,饮下忘川水便会什么也记不得,从头开始,宛若新生。用化魂刀虽是痛苦,却可自行保留下想要的记忆,如此看来是各有利弊。

    林悦淇感知到一股灼热,她睁开眼,化魂刀缓缓落在她手中,这刀便是成了。林悦淇抚摸着刀柄,她施法将心魂抽出片刻,左手抹过刀背,右手持刀。看着自己残缺的心魂,她笑了笑,眼角落下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襦裙上。

    “再见了,萧玦。爱也好,恨也罢,此生我认定的唯你一人。若有来生,但愿不曾遇见,也算不负良年。”话毕,林悦淇毫不犹豫地化魂刀插入心魂之中,关于萧玦的所有记忆瞬间被抽出,一点一点沾着血附在刀上。

    于此同时,听白已赶到了十九层入口。

    “大胆!竟敢擅闯十九层重地!来者何人!”一个正在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听白,他举着长叉大声喝道。

    听白双手插在胸前,波澜不惊地说道:“本座乃六壬门楚南琛。”

    这一动静引来了不少士兵,其中一个士兵有些惊恐地大叫道:“是六壬门门主!”

    “就是那个行踪诡秘、游走于三界之中的楚南琛?”另一个士兵问道。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的玉箫可是能蛊惑人心,杀人于无形!”

    听白听着头疼,他摊开手,玉箫便出现在掌中。众人大惊,听白接着说:“好眼力,正是本座。不过本座修的是正道,蛊惑人心这种词是谁想出来的?”他的目光从每一个士兵身上扫过,令人不寒而栗。

    “本座今日没工夫陪你们闲聊,不想死就让开。”听白一手转动玉箫,一手扶了下面具,一步一步向士兵们逼近,士兵们连连后退,却是谁也不敢出手。

    “如此,那便休怪我无情。”听白的声音很是冰冷,他掷出玉箫,玉箫转动着,其灵力随即掀起一阵飓风,将士兵卷入其中。

    “玉容!替我守好此处!”听白对他的玉箫施令了,而后速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向关押林悦淇的牢房跑去。

    终于,化魂刀将记忆剔了个干净,心魂也悉数回到林悦淇体内。即使有胭脂粉黛相衬,她此刻的脸色也是极难看的。林悦淇顾不得那么多,她俯下身捡起化魂刀,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的腹部,鲜血顿时染红了浅蓝色的襦裙,顺着刀沾染到了手上,她自戕了。

    听白神色慌张,刚找到牢房门口便撞见这等情形,他嘶声力竭地喊道:“悦淇!”而后飞奔过去,解了牢门封印,跪在地上一把接住了即将倒下的林悦淇。

    听白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和腹部的那把刀,他瞪大了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这……这……这是化魂刀!”他伸出手颤抖着靠近林悦淇的脸,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林悦淇,你好狠的心,竟要将我忘掉。”

    林悦淇吃力地伸出手,将听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她睫毛微颤,笑着说道:“师兄……你看我这不是没忘嘛……”

    听白有些恍惚,但林悦淇并未忘记他,来这十九层走一遭便是值了。

    “我来给你止血!”说罢,听白擦去眼泪,向林悦淇施法,可这血似乎是有意和法术对抗,竟更加不受控制了。

    林悦淇按住听白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定是撑不了太久了,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不!不!一定还有办法的!”听白摇着头说道,似乎是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将我的半数修为渡给你!实在不行便将妖元渡给你!这样你定能安然无恙!”他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竟真的施法去取妖元。

    “师兄!”林悦淇再次拽住听白,也许是心魂不稳、心脉受损,她竟吐出一大口鲜血,咳嗽不止。

    “悦淇!”听白见状便不再强求,他擦去林悦淇嘴角的血迹,带着哭腔说道:“师兄……师兄都依你……”

    林悦淇逐渐平静了下来,她伸手去解听白面具后的绳结,而后摘下面具,捏在手中道:“六壬门门主可不能如此软弱。”林悦淇摩挲着面具,接着说道:“这面具不适合你,这身行头嘛,也就一般般。”

    听白被气笑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楚南琛。他摘下面具后声音也恢复如初,只是穿成这样却不戴面具,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世人只知楚南琛为一人而创六壬门,却不知听白为一人甘愿活成楚南琛。”听白看向林悦淇,眼中水泽闪烁:“从前你穿成这样,我定会说不好看,那都是违心话。悦淇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存在,又怎会不好看?”

    “我都知道,可我注定给不了你回应。。。。。。”林悦淇从腰间取出逆鳞,塞到听白手中,笑着说道:“这个,还是留给未来的嫂嫂吧。”

    听白一愣,他知林悦淇执拗,便还是赶紧收下了,他不想再浪费仅剩不多的时光。他托住林悦淇的脑袋,贴上自己的额头,咫尺之间,竟能感知到对方的呼吸。

    今日注定不太平,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在逸羽殿内处理政务的萧玦也感到心慌,冥冥之中注定要发生些什么。他的手腕处感到一阵灼热,掀起衣袖,却见那块胎记在逐渐消散,萧玦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不好,林悦淇有危险。”

    二话不说动身便赶往十九层,他在途中撞见一个士兵,正是来寻他。

    “跌跌撞撞的,你是要做什么?”萧玦质问眼前那个差点撞上他的士兵。

    “魔尊恕罪!是……是楚南琛前来十九层劫狱!”士兵支支吾吾,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也不敢抬眼看。

    “又是他!”萧玦生气地一甩袖子,迅速化作一阵风去往了十九层。

    萧玦刚到十九层,就见士兵们在那支玉箫掀起的飓风中自乱阵脚,他咬着牙说了句“废物”,便只身穿过飓风直奔林悦淇的牢房。

    “林悦淇!”萧玦一边大喊道。他在牢房前站住脚,定睛一看,却撞见林悦淇正躺在听白怀中,与他贴着额头,而腹部却插着一把刀,血流成河。

    萧玦瞪大了眼睛,冲听白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竟狠心至此!”

    听白缓缓转过头,他的眼神像极了一把锋利的刀,分分钟便能把萧玦削为人彘。他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昨日悦淇还是好好的,为何今日就用化魂刀除去记忆,而后……”听白攥紧了拳头,忍住未将“自戕”二字说出口。

    “化魂刃?”萧玦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不信林悦淇会舍下他们的回忆。

    林悦淇撇了萧玦一眼,她有气无力地问听白:“师兄,你在与谁说话?他是谁?”

    萧玦赶忙跑上前去,急不可耐地说道:“是我!萧玦!你……你不认得我了?”

    林悦淇只觉得害怕,她拽紧了听白的衣袖,回答道:“不认得。”

    听白也推开萧玦,带着怒意对他说道:“这是化魂刀,是派何用场的你比我更清楚,她已将你忘了个干净,即便是转世也不会再记起!”

    此话一出,简直有如晴天霹雳,萧玦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双手颤抖不止。

    “师……师兄……”林悦淇已经气若游丝。

    “我在!我在呢!”听白抓住林悦淇的手,将她抱得更紧了。

    “等我走后,我养在天界的花花草草便托付与你了。再替我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下葬。”林悦淇的心魂从体内抽出,而后一点一点消散。

    听白欲伸手去抓,用术法使其归位,可他抓了半天,只是徒劳。

    “听白……我欠你的早已还不清,若有机会,往后换我来守护你……”林悦淇说罢,便永远地沉睡了,她的手垂下,面具也摔在了地上。

    “不!”听白眼睁睁地看着林悦淇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彻底爆发了,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肆意恣情。他捡起地上的珍珠,将其穿成串,戴在林悦淇手上。这是他的眼泪所化,亦是林悦淇昔日所求。

    萧玦跪在林悦淇面前,迟迟不肯起身。他多想再看她一展笑颜,多想再与她读书论剑,多想共饮美酒,多想在月下瓦上乘凉。。。。。。可是她却连他是谁都不愿想起,想来定是伤心透顶、无比憎恶。

    听白将林悦淇横抱起,柔声说道:“我这就带你回家。”他甚至无心去捡地上的面具,就走出了牢房。

    听白收回玉箫,士兵们见状立马拦住他的去路,听白站住了脚,此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走。”声音的主人正是萧玦。

    “这……这……”一个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

    “本尊说,让他走,难不成还要本尊亲自给他开道?”萧玦的脸阴沉沉的,比往日生气时更为恐怖。

    士兵见状,乖乖地列成两队,空出一条道供听白离开。听白抱着林悦淇头也不回地走了,是半刻都不想多呆。

    萧玦看着手腕上的赤羽令消失殆尽,哭着说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突然,牢房石壁上的封印消散了,林悦淇所写的字尽数显现出来。萧玦回过神来,他扶着栏杆走到石壁前,仔细看着这些文字。文字记录了林悦淇与他在三界的时光,萧玦痛心疾首,一拳锤在石壁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什么也不剩了,唯有这石壁上的点点滴滴见证了他与林悦淇的过往。萧玦念起那首诗:“昔年惊鸿一瞥,赌上半生痴念,上穷碧落下黄泉,惟愿君开颜。十里红妆血染沙场,窥破前尘晓天光。不求殊荣与名扬,镜花水月难相忘。一曲箫声绕梁,来日举杯诉衷肠,锦绣年华未央,与君再唱《离殇》。”

    他闭上眼,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淌,纵使心中悲凉,也不及她自戕时万分之一的哀伤。他看不清心中所想,亦不会停下流转的目光,如今自食苦果,不过是欲盖弥彰,却叫她用命来偿。爱是蜜糖,亦是砒霜,他手握双刃剑,是至高无上的王。奈何使命不敢忘,最后陪着他的,只是一抹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