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芷说话期间，这座教堂开始隐隐消失，如同破碎的玻璃一样融化在清凉的空气中。破旧的采石场继续裸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下，迎面吹来从荒山上翻滚而下的萧瑟寒风。

    江芷和封子相一起把顾言之解开后，紧随其后的杨尘寒郑重说道：“他们不是逃了，只是转移了而已。走，我们去下一站，电波晶塔。”

    顾言之用力甩了甩手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后悠悠说道：“所以说，他们的炼化典仪还会继续，对吗？”

    “嗯。”杨尘寒说道，“不过言之你在炼化典仪上发现了什么吗？据说这是一种把白星、黑曜和目击者的鲜血一起融入鼎镬中冶炼，继而获得最终成品的仪式。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他们炼化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仅仅需要目击者的鲜血吗？那她们为什么也会被送到这里……”顾言之有些疑惑地指了指面前瘫倒在冰冷地面上的洛兹塔特姐妹，“为什么萨尔玛教会又放弃了她们？”

    “哦？”杨尘寒的兴趣瞬间被勾了起来，她冲上前去，仔细观察着这姐妹俩的样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姐妹俩应该是‘夜魔’吧？就是那种和我们传说神话中的吸血鬼比较类似的生物？那她们的鲜血应该就是作为催化剂，加快炼化的进程。”杨尘寒从面前的全息屏幕中调出“夜魔”的百科详情界面，仔细地比对着双方的样貌。

    “确实如此。”江芷也确认了她们的生理特征，右手迅速拔出燕翎刀，跃动着寒光的刀锋直指姐妹俩的喉咙。

    “先别这样，我认识她们，”顾言之伸手挡下了江芷的雁翎刀，斩钉截铁地说，“这事说来话长，但还请你相信我，她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可她们是‘夜魔’，这本来不就是一种茹毛饮血的怪物吗？还是说……”面对顾言之的阻挡，江芷很是意外，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缘由的可能性。

    “她们不是那种常见的夜魔，她们是洛兹塔特后裔。你们应该还都记得在大学里学习过的洛斯塔特族吧，那个中庭人皇，布尔津·传奇创立的远古伊娅帝国。”

    “这个当然知道，据说洛兹塔特直系后裔拥有一种特殊的血液，洛兹塔特人俗称‘龙血’，对吗？”江芷转身向已经取出采血仪器的封子相问道，这位理工科出身的男孩对这类问题是最拿手的。

    “其实本质上，那就是一种含有多种生化激素的血液而已。科联会曾经取得过一些龙血的血样，但经过化验以后发现和哺乳类动物的血液成分相差不大。”封子相一边解释道，一边用采血仪器在姐妹俩的身上取出了一些血液。

    “确实与一般的夜魔不同，”封子相仔细的望着仪器上显示出的各种指标，“至少，在最近的两万年内，这姐妹俩没有吸食过任何一个人类的血液。”

    顾言之暗自骇怪，她们在不久前刚刚吸食过自己的血液，但现在化验出的结果却是没有吸食过任何‘人类’的血液。难道……难道凛器官的觉醒会带来身体上的变化？可那个墨色蔷薇从来没有告诫过他这些，他心里的疑虑又多了一分。

    “好了，那就把这姐妹俩带上吧。不能再拖延时间了，走，我们去电波晶塔”。杨尘寒招呼着众人上车，越野车扬气的尘沙在半空中弥散，模糊了四周的荒野。

    镇安市中心商贸区，那座黄银相间的电波晶塔矗立在凌晨的薄雾中，宛若形销骨立的巨人，默默凝视着这沉睡的世界。

    这座铁塔是镇安市的制高点，若从塔的正下方抬头看去，会令人震惊于它的雄伟。它仿佛一个执矛持盾的卫士，默默地守卫着这座在木卫二新开发的人类城市。

    “言之，言之，海雯娜呼叫，你和江芷先不要离塔太近，把主要的道路让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物会前来赴约。”耳机里传来海雯娜坚定的声音。

    “好的，不过我猜肯定也就青兕会的那些人吧。”顾言之打开全息战术目镜，黑漆漆的街道上没有任何色彩闪烁——这就意味着那条街道上现在还没有任何人。

    “街道上非常空旷，没有任何行人，这是个反常现象。”江芷沉静地说道。

    “估计被青兕会给管控了吧，毕竟是木星轨道首屈一指的黑社会，如果没这点能耐反会让我瞧不起的。”邵铃潇在耳机里说道。

    “别说了，来人了！”封子相急促地说道。

    不远处，一辆灰色的跑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舒缓的引擎声仿佛夜的催眠曲。它肆无忌惮地行驶在街道的正中央，车身压着黄线。显然车主已经知道这里早已肃清，那么他很大可能是青兕会的成员了。

    跑车很快便在靠在路边停下，顾言之听见轻捷有力的脚步声在不远处清晰回响，他赶紧小心地卧倒，避免被车主发现自己的所在。

    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西装男性，男人下车后并没有多作停留，转身便向铁塔走去。

    “这人可能是青兕会的干部，海雯娜，请确保狙击枪一直瞄着他。”顾言之低声说道。

    “这就不用你来提醒我了。”海雯娜回复道，“这种工作我可是最在行的。”

    “不过有些奇怪——如果他是青兕会的干部的话，为什么车上只有他一个人？难道这年头的青兕会执行官都流行单独行动吗？”邵铃潇疑云满腹。

    “而且根据他的体型——我敢保证我们之前没有见过他。”海雯娜左眼盯着狙击镜，轻声说道。

    “先别纠结这个了，又有人来了。”江芷说道。

    沉雄的引擎声响起，江芷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只觉得热风锐利的像是要把她的头发直直切断。一道暗红色的影子在她的身边一闪而过，猛地刹车的声音令人牙酸。

    车门缓缓打开，从里面缓缓走，下一个披着鹤氅的年轻女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萨尔玛教会的深红主教了吧？

    “看来有人已经先我们一步了呢。”那女人的声音中满是敌意，充满戒备地向塔上凝视着。

    顾言之心想这两人肯定就不是一伙的，于是就暗暗排除了前面那个人是青兕会干部的可能性。

    “先别急，我们等她上去。”顾言之轻轻对一旁焦躁不安的江芷说道。

    然后从车上又下来了十几个人后，他们簇拥着这位年轻的女人，一齐着向塔上走去。那个站在塔身保险杠附近的西装男默默等候着，他西装上挂饰的衣摆在夜风中悠悠飘扬。他神情自若，仿佛是要等待某个阔别许久的对手。

    “居然是你，这让我很意外啊。所有人我都想到了，就是没有考虑到你。”深红主教看清了面前的那个人，冰冷的语气中还是难掩内心深处的惊讶。

    “这也是难免的啊，有人觉得我只会做个旁观者，不会轻易插入局势的。”西装男慵懒地答道，“不过，尚阳公主，你最近可真是勤快呢。其他人的凛器官都是隔很久才象征性地闪烁一下，只有你的那颗，一天到晚像个报警灯一样一直闪烁。连我这个‘雷达’都按捺不住了。”

    “那你现在是要？”

    “我会阻止你，阻止你的‘炼化’。”

    “理由是什么？无论从什么方面看，你都没有阻止我的理由。”

    “理由就是，白星你可以随便拿走，但黑曜必须要给我留下。”

    “不应该啊，你和诺迪亚德那位皇帝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你一个埃文道格人，管他们诺迪亚德的事情干什么？”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就一句话，是你现在给我，还是我自己去拿？”

    “那就要看看你能不能拿到了！”深红主教从右眼中拔出了赤红色的恐怖长鞭，长鞭两侧的利刃反射着苍穹之上的月色，仿佛巨齿鲨的凶猛的利齿。

    “怪不得他们总是叫你穿刺公主呢，原来你的M.C.W早就换了啊，这玩意杀人应该比你以前的那把刀更方便吧。”西装男轻佻地说道。

    “哎呀呀，要这样那可就不好玩喽，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耍帅呢？没了我，岂不是很不应该？”浓郁的夜色中，又一个人从黑暗中隐现。她身穿暗紫色的风衣，恍若夜色中的一抹魅影。

    “你是……那个‘L’？”

    “哦吼吼，原来连你也不知道我的真名啊？但是这个L的名声传的挺响。这一点，我很高兴。”

    “不过说起来，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搞不明白你加入萨尔玛救赎教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位深红主教的一直有些慌乱，她飞快地思考着这位L小姐到底是谁，她既然在多年前就见到过她，那么肯定，她是当时冰河纪元的某位君士或皇女。可她到底会是谁呢？

    这时，深红主教心生一计，既然自己当年曾经与诸位君士、皇女作战过，所以只要逼她出手，便可以知道她是谁了吧。

    “这你就不用猜了，我原本也没有向你隐藏身份的想法。这没有意义。”

    那位L小姐回迈一步，沉稳地从左眼角的凛器官中拔出那把红黑相见的精致弩弓，那把巨型的弩箭可以轻松地射穿十几米厚的钢板，被击中之后觉绝无可能生还。

    片刻，她周围出现了一些黑红相见的上升气流，那诡异的高温气流瞬间击穿了电波塔上的镂空钢条，融化的铁水蜂蜜般缓缓地沿着塔身流淌下来。

    与那种冰结相遇，相像是大雨间的火可以用它走进了他的身边，靠近他身边的一切，高铁都无声地燃烧起来，暗红色的气流蛇一样在透明变性上流窜，火光是来看你狰狞的脸，一面不在额角和两方风味的奥数。

    她的凛器官熊熊燃烧，仿佛是上帝创世之时的耀眼星辉，无形的压迫感登时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恍惚间，她的弩箭撕裂空气，恰如海渊中的潜龙跃鳞，以两倍音速的恐怖咆哮着咬向对面的深红教主。

    在这种凛冽的攻势下，任何人都躲闪不及，那枚弩箭轻易地洞穿了身着红袍的主教，顺带的高温气流掀开了主教的斗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了那藏在阴暗斗篷里的脸庞。

    “果然是你，尚阳公主诺迪亚德·罗曼尼·琰洛。”墨色蔷薇轻叹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

    “你还活着，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墨色蔷薇，诺迪亚德·莉可丽丝·蔷薇，我本以为你早就死在那连绵的暴风雪之中了。”深红主教的声音冷若钢铁，仿佛要把夜色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