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反正我是觉得他挺变态的。言之，记住他的名字，布洛依卡·修普诺斯·靖琅。”陈玟杰鄙夷地指着梦魇君士，仿佛于法庭之上指认凶手。

    “哦呀呀呀，圣女的孙子？幸会幸会，”梦魇君士面露惊喜之色，不过，我今天过来可没打算打扰您哦，我今天的目标是这小子。”

    “哦？那可就抱歉了，我还不能让你带走他哦！”陈玟杰模仿着梦魇君士轻佻的语气，针锋相对地答道。

    “不不不，我可完全没有带他走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他记起一些事情，仅此而已哦！”话音刚落，一股阴凉的风缓缓拂过在场的所有人，更远处的景物在顾言之的是视线中渐渐模糊。与此同时，顾言之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与现实缓缓剥离，身体仿佛正在坠入无尽虚空。

    “言之，打开凛器官，你就要进入梦里了，“但不用怕，凛器官一直保持最大功率就行，只是她，”陈玟杰忧心忡忡地望着身后的江芷。受到梦境之门的影响，江芷有些颤颤巍巍地竭力站着，雁翎刀亮白的刀尖上下轻点。

    “如果她陷于往事，一定要努力把她叫醒，必要的时候，可以暴露自己的伊娅人身份……记住，一旦被梦魇俘获，就再也不会醒来了。同时，与这个人相关的一切都会在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除，包括与他关系密切的人。”

    陈玟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腹怨恨地对面前的梦魇君士说道：“快十万年了，我们还是一直没能找到破解‘梦魇’的方法，这点算你厉害。”

    “怕是不可能的吧，梦魇可是针对的我们每个人的弱点。毕竟，这世上有谁不是依靠记忆活着的呢？”梦魇君士轻轻嗤笑道，“好了，圣女的后裔，如今你也插不了什么手了，不如和我一同欣赏欣赏他们的梦境吧？不知这位可爱的小言知还记不记得那时捕获那个小女孩的时候产生的幻觉呢？”

    “你说的是……”

    “对，就是那个‘肉块’，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把肉块变成他妹妹的呢？拭目以待吧，亲爱的玟杰先生。”

    “我这是在哪……”

    顾言之迷惑地望着面前空寂远阔的原野，只见前方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冷风裹挟着刺骨的雨水泼洒在陡峭的雪山上。顾言之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时间仿佛倒退回到一万八千年以前，那个时候冰海孽物还盘踞在冰封的格陵兰岛——他们那位公正仁慈的伟岸皇女正沿着北方海岸修筑的连绵长垣，而她前方不远处，便是堡垒那高大威严的外墙和高塔，一切都被笼罩在雨水激起的雾气和夜幕之中。顾言之在无止尽的道路上奔跑着，仿佛一个醒不来的梦。

    顾言之走在深邃幽长的地下走廊内，这条走廊便通往城堡的北塔，原本应当守卫这段走廊的士兵们东倒西歪地倒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仍然有着气息，但精神却已经被剥离这个世界，进入了难以醒来的梦境中，而同一时间，这个梦境却也脱离了虚幻的束缚，它将它的触须延伸到现实世界，在由物质所形成的现实世界中留下自己扭曲的投影。

    “……”

    顾言之好像听见风中传来什么声响。听上去简直就是有人在说话。

    停下手上的活计，顾言之竖起耳朵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我的神经绷紧了，放下工具，慢慢撩开衣角，感到断头刀握把的坚实和冰冷。

    目光扫过无际戈壁，徒劳无功。

    指示器没有什么异常波动，我握着它扫了一圈，异常变动指针一直指在0.1——我的那个指示器有点小毛病，基础值的指针比别的都高一点点，我自己查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不影响我用它，我就懒得换，甚至不想调回来——一次调整为了保险起见要送到EVE粒子屏蔽室去进行调平，之前去调了一次，花了好久才调整完，没多久就又坏了。反正也不影响发挥作用，用起来还顺手，我也没去考虑别的。

    “算了，无非是神经过敏罢了。”

    这种事情自打我拿着我那支步枪到这里巡逻侦察以来就常常发生，反正横竖不过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滩引起的神经过敏，我自嘲的摇摇头。把枪装好，抱在怀里，睡下了。

    恍惚中我看见童年时的街巷，不知几线开外南方小县城的春天温润如常，叫卖糯米糕点的老爷爷推着车走在路旁，挑着担子的匠人走着敲着不知什么东西，卖的似乎是叫叮叮糖，风里是开春草木的气息若隐若现，年龄不小的人叫着大抵是样板戏里学来的词——磨剪子嘞戗菜刀。

    我低下头却看见自己的一身作战服，站在街头和这里格格不入，刀枪不在身旁，我的心情平静下来，走在这里，一如是细数故乡时光。

    回忆领着我穿堂过巷，被拆除的小学门口没有人流熙攘，我记得小区广场被推倒的白塔，塔下的人工鱼塘还在，鳞光荡漾。我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身材窈窕，青丝披散及腰。我该追上去？还是在这梦里看看我的家乡？

    我在被封死的小巷中看见她，身材高挑挺拔，长裙洁白无瑕，及腰青丝柔如绫罗，双目含春闪烁微光，好一个粉雕玉琢仙子模样。

    我正在迟疑，不知如何开口，却听她轻启朱唇把话讲。

    “顾言之，我喜欢你很久了，虽然有点冒昧……”少女脸颊飞起红霞。“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更加疑惑，身旁景物塌落，楼宇倾覆，白塔倒下，我没来得及思考回答就仿佛从天空落下。

    再睁眼，只见天空只剩下太阳的残光，渐渐落下的夜幕之下，唯有繁星点点似沙。

    “坏了，睡过头了。”我把梦抛到九霄云外，急忙要爬起来，睡过头了那还得了？戈壁的晚上都没把我冻醒就算了，我还要赶路呢！

    我连忙跳起来，却看见一个身影侧坐在我的车头上。

    我下意识的想要确定我的步枪……却发现我本该抱在怀里的步枪不见了。

    “你……你是谁？”我厉声发问。同时却在寻找可以躲藏的掩体，我把手按在手枪的握把上。克制自己的紧张。

    “搭档……你不认识我了？”是梦里少女的声音，那人站起来，几乎完全沉在地平线下的太阳发出的最后一点日光照亮了她——长得一模一样。“明明我都和你表白过了……”

    “你到底是谁！”我脑海中闪过无数可能性，冷汗爬满了脊背。“我是单独一人行动的，根本没有搭档！”

    “变成这样你就不认识我了吗……明明我们在这种地方已经约会了那么多次了……”

    “你，你到底是谁？”我呼吸越发紧张，紧紧握着腰间的手枪。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是单身狗！

    “我是你的枪。搭档。”少女朱唇轻启。

    我感觉我大脑死机了。

    “打从我和你在一起，我就一直很开心，你和我说了那么多……还和我一起对付过异常入境。”少女一步步走进我。“我喜欢你！真的，你这么可靠的男生竟然不得那些庸脂俗粉的欢心，和我在一起吧，你说过，武器是士兵的爱侣，是士兵的第二条生命。”

    “你冷静一点，异常监测局有纪律，你不如变回原型，我们之后再议。”我迟疑不定。

    “可是……我喜欢你！”眼前的少女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我们先确定下来吧！你喜不喜欢我就说一句！”

    我长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迎了上去。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得能看见少女脸上幸福的红晕，我张开双臂。

    随后鞭腿，擒拿，反剪，格斗动作一板一眼符合标准样样分明。手枪子弹顶上枪膛我直指她后颈。

    我欺身压上去：“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你不知道？异常监测局最忌讳的一是丢枪，二就是和异常纠缠不清，我不管你是我的步枪成了精还是什么异常效应，为了你我都好，我要我的枪，给老子变回去！”

    我把车开进站点，下车把步枪背在左肩。

    相熟的后勤人员向我打招呼示意，我点头还礼。

    他们问我步枪上为啥挂掉了几块漆，我说是之前在沙砾上不小心磕碰了几下，不必太在意。

    我对不起她让她受了委屈，但是在这世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

    从今往后我不再害怕独自入眠，我知道，她在我身边，我们的心将在梦里相见。

    “什么嘛，断头刀？这根本就不像个女孩的名字好吧。”女孩嗔怪道。

    “那你想叫什么啊？”

    “你给我起个啊，”女孩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满怀期待地望着顾言之。

    “我想想哈……”顾言之想起这把刀与自己度过的那些艰难岁月，

    “那就叫“希染”，”

    “什么意思？”

    “希望把这个世界，染上你的色彩。”

    “这个好诶！”女孩欢呼雀跃，

    “以后这些事情都不要一个人扛了，记住，还有我呢……”

    顾言之被梦魇君士纳入迷梦，梦魇君士问他还记不记得房静雅时的幻觉？

    顾琴之，欧阳静前来救场。

    顾言之深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