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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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怒问苍天

    前言

    “究竟是什么决定了人的命运?是知识?是道德?是家族?是性格?是机缘?是时代?还是我们所作的每一个选择?

    我想很多人的回答,都会说是“性格”,因为性格决定命运。但是,大家可否想过,又是什么决定了性格呢?

    性格一词在心理学中的定义,是一个人对现实的稳定的态度,以及与这种态度相应的,习惯化了的行为方式中表现出来的人格特征。简单的说,就是即使我们在各自的生活中遇到了同样一件事,同样一个人,我们的反应也会有所不同。

    这就像是我们站在同一个“十字路口”。你,会因你的处境,你的见识,你的风险偏好,甚至是你当时的心情,而选择向左。而我,可能会选择向右。当然还会有人选择向前向后,或是原地不动。且不论我们当初的目标是多么的一致,更不论我们在作出选择前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还是不假思索,是权衡过利弊,亦或是受人蛊惑,我们的性格都早已注定了我们的选择,进而才谱写出了我们各自不同的人生。

    但可悲的是,决定性格的三大因素:基因遗传,成长期发育,以及社会环境的影响,我们却统统左右不了。

    基因遗传!你能选择你的家族,你的父母吗?

    成长期发育!你能选择你的成长环境,你所能受的教育,哪怕是选择你的师长和你的同窗吗?

    社会环境的影响!你能决定在社会上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亦或是去改变自己所处的大环境吗?

    答案当然都是否定的,但性格就是这样形成的。

    因此,如果缩句的话,那么命运压根就不是由性格决定的,而是由......”

    故事正式开始

    “吾母心善,为何一生受尽欺凌?

    吾父暴戾,倒落得个平安清静。

    外公仁爱,寿不过六十有余。

    外婆持家,终老却无可依。

    岳父病魔入体,

    姨母春风得意。

    内子与世无争,檐下仰人鼻息。

    爱女幼小,几番颠沛流离。

    克己复礼,被人耻笑愚痴。

    不与家人争利,反被扫地出门。

    将心比心,处处遭人算计。

    学有所成,竟无用武之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不偏不倚,何故人欺天也欺?”

    “就因为说了点肺腑之言;就因为正好站在了天坛的圜丘之上;我就...我就被穿越回了童年。难道古人用来祭天的天坛,真的可以让凡人与天沟通?难道圜丘就是时空之门的入口?华夏的祖先们啊!这也太不可思议啦!

    我,叫张贺,穿越这天整满35周岁,BJ人,身高一米八,体型不胖也不瘦,职业呢是一名导游。

    本来呢!我只是想在我生日这天,安安静静的将老妈的骨灰,从已住了二十年的陵园迁到家门口的天坛里去,想着从此可以离老妈近点,环境呢也绝对好过冷冷清清的陵园。

    可是没成想,好不容易相中了一株挂有红色牌照的古树,老妈的骨灰也已然被我撒在了树下,正想着跟老妈说点什么的时候,我却突然情绪崩溃了。一时间,只觉一股邪火直冲胸口,直逼得我如鬼上身般就直奔了圜丘。

    此刻回想起来,今天的天象也的确是有点怪。本来天气预报说没有雨,大早起来跑去陵园起灵的时候,天空也是万里无云。可是就当我背着“老妈”迈进天坛公园大门的那一刻,天上却忽然飘来了一片薄云,仅刹那工夫就洒下了雨来。

    这不禁让向来有点迷信的我,觉得肯定是老妈在天上被感动才会洒下这场太阳雨,故当时也没多想什么。但好巧不巧的是,就在我开始疾步转去圜丘的那一刻,本来还是轻柔的小雨,竟瞬间就被硕大且急躁的雨珠代替。霎时间风云变幻,狂风乍起,雨声顿时掩盖了这世间一切的声音。

    以至于在我登上圜丘坛的那一刻,坛上只剩下了我自己。故使我更加毫无顾忌的,冒着这倾盆大雨,表情不善的怒视着前方存有老天爷牌位的回音壁(皇穹宇),连草稿都没打,就铛铛铛的从嘴里吐出了上述那一番疑问句。

    也没去顾忌随之而来的那一声震耳欲聋的“警告”,就又一脸鄙夷的,抬起头,目光那叫一个坚定的怒视着天空说道:“您的意思是我错了,好,如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认,我活该!”紧跟着又话锋一转,开始大声咆哮道:“善良是错吗?忍让是错吗?重情是错吗?不争是错吗?如果这些都是错,那我改!你先把我妈还给我呀!你让我重活一遍也行呀!你给我机会了吗?”

    如此歇斯底里,绝对算是我平生头一回。而自打明朝就矗立在这里已近500年的圜丘,也绝对是第一次见我这么一位。

    那一刻,我仿佛是被古代的祭祀附了体,只不过我不是在对天祈求,而是在质疑。那一刻,我也全然忘记了,就在两天前,我也是站在这里,就站在现在所站的同一个地方,还在为客人们讲解着祭天礼仪,向老外们介绍着中国人是如何敬天法地。

    所以说,nozuonodie。

    只见我话音未落,一道白光就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子笼罩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周围瞬间变得异常明亮的同时,也让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但奇怪的是,我竟在这一刻感觉不到一丝的惊慌。相反,心里倒有一种如熟睡婴儿般的安详。

    我只觉自己进入到了一片白茫茫四周都是云雾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真真切切看见了自己的从前。记忆中所有刻骨铭心的画面,犹如情景重现般在我面前一一上演。

    我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一下正从我身旁走过的母亲的脸,但只可惜还没等我的手到跟前,母亲就已消失不见。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不断变幻的画面,才最终静止在了我快6岁时的一天,随之也让我泪眼朦胧的闭上了双眼。

    登高一处问苍天,

    善者何故事难全。

    莫道来生福不浅,

    只愿今世享垂怜。

    “大孙子醒醒!醒醒嘞!看姥姥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起来吧!起来吃口再睡!”

    已无心再去分辨这清晰的呼唤声,究竟是来自幻境还是来自记忆的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抱起。这不由得让我立刻如梦中惊醒般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位身材富态,面容慈祥的老人,托口就叫了声:“姥姥”。

    “你这臭小子。都快把姥姥给吓死了。你知道你都烧几天了吗?都三天了!头还疼不疼啊?肚子饿不饿呀?姥姥给你做鸡蛋羹了!来,先把衣服穿上。瞧瞧,都给我大孙子给烧瘦了。”

    姥姥见我终于睁眼了,立刻就喜笑颜开的为我穿起了衣裳,但我此刻却好像一具面无表情的提线木偶似的,也不说话,只是痴痴傻傻如醉眼迷离般慢慢将目光扫向了四周。

    “我去!”虽仅用了几秒,我就能从这间不足15平米,周围已不再是云雾的平房里,那靠在屋中东北角的一面嵌有镜子的两开门大衣柜,和靠在东墙上的两组单人土沙发,以及挤在南边屋门旁窗格下的带抽屉的木质方桌和西南角的铁质洗脸架,还有紧贴在西墙床脚下的高低柜,以及头顶上那一张张留有雨渍的天花板,证实了自己的确是在童年的家里,但我却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于是我又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姥姥的脸上,同时战战兢兢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轻轻在姥姥的脸上摸了一下。

    “我的天呐!穿越吗?我真的穿越了?”指尖所传递回来的温度,顿时让我心里犹如翻江倒海。

    “莫非那道白光是时空隧道?

    不是吧。那应该是雷吧?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会儿正在回顾我的一生呐?

    发烧三天?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发过三天烧啊,

    是我忘了?不对呀。我出了名的记性好啊。

    难道从小到大我所经历的那些,只不过是我烧糊涂时做的一场梦?不应该啊!这梦也忒真实了。whatthehell?我靠,我还能说英文。这绝对不是梦!我真的穿越啦!”

    脑中犹如光速运转的我,赶忙又抬起了自己另一只手,开始胡乱的在姥姥的脸上又是捏又是揉,眼睛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红。

    “干嘛呢这是?又瞎闹!哼!一看你就是好了!行了,好了就下地吧!去尿个哗哗,刷个牙洗把脸,趁热把鸡蛋羹吃了。”

    姥姥微笑着扒拉开我的手,又轻轻的胡噜了一下我的头。随即就起身来到了屋门口的方桌旁,打开锅盖从桌上的蒸锅里端出了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碗,并顺手拎过摆在窗台上的调料罐,往碗里点了几滴香油又捏了一小撮盐。

    可我却好像还没有完全缓过神,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盯着姥姥发呆。直到见姥姥又打好了洗脸水,准备好了刷牙用具,回过头看我时,我才像是憋了好久似的,红着眼睛,声音也有些颤抖的小声问道:“我妈呢?我姥爷呢?”

    “你妈和姥爷都上班了,为你这都请两天假了,再请假这月奖金又没了。快来吧,姥姥都给你准备好了!”姥姥举着刷牙缸示意我赶紧下地,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眼中已闪烁起的泪滴。

    “我妈和我姥爷都上班了。”得到了姥姥肯定的回答,我不禁瞬间泪夺眼眶。但好在此时的我,脑袋里还是有些懵懵的,于是忙擦了擦眼睛,“腾”地一下跳下了地,跑到姥姥身旁,又仔细望了望姥姥的脸,伸手就要接过攥在姥姥手里的刷牙缸。

    “嘿,去尿个哗哗呀!你没尿啊?”姥姥将刷牙缸高高举起,皱着眉提醒着我起床之后应遵守的程序。

    “好嘞!”我随口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屋外跑。

    “嘿!你干嘛去呀?”

    “上厕所呀!”

    “上厕所干嘛去呀!”

    “上厕所尿尿啊!”一下子被姥姥给说懵了的我,拉着门把手,愣在原地满脸诧异。

    “尿盆不是在那(nei)屋呢吗?你这孩子怎么了这是?真烧傻了?”老太太皱着眉用眼神引着我看向里屋。

    “啊!对呀!我现在是小孩哈。嘻嘻!”恍然大悟的我,嬉皮笑脸的冲姥姥吐了一下舌头,转身走进了里屋。

    进而在尿尿之余,又来回扭着头“巡视”了一番这与正房相通,南边窗外即是厨房,屋内除了一张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的双人床和一组被摆在东南角的老式床头柜外便再无其他的小屋。且还下意识的冲屋外问了句:“我还和姥爷住大屋?您跟四姨和小姨还住这小屋?我妈和我爸他们还住马路对过呢?”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瞎叨叨什么呢?该住哪还住哪啊!你不会真烧傻了吧?来,让姥姥挨挨。”越发觉得我反常的姥姥,急忙走进里屋蹲下身子捧起我的脸颊用脑门挨了挨我的头。

    “喔喔喔”这久违的感觉,不禁又让我忍不住想哭。直逼得我紧忙挣开姥姥的手,奔向大屋开始洗漱。

    “你这臭小子!睡蒙啦?还是做什么梦了?说话怪吓人的。”姥姥一边端起地上的尿盆,一边望着我的背影,转身走出了房门。

    只留下我赶忙擦了一下眼睛,咽下了一口无意流进嘴里的咸。

    “你这都好了,那姥姥一会儿也就上班去了啊!今天留你自己在家行吗?”折返回屋的姥姥,一边洗手一边问我道。

    “OK”为了掩饰红红的眼睛,我索性开始低头吃起鸡蛋羹来。

    “什么?”

    “我说没问题。”自知失言的我赶紧又低头回了句。

    “嘿,你今天怎么那么痛快啊?也不委屈啦?也不闹着跟我上班去了?”姥姥边说,边拿起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啊?我长大了呀!”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冲姥姥傻笑了一下。

    “臭小子眼睛怎么红了,还嘴硬。要不我再在家陪你一天?”姥姥终于发现了我眼睛的异常。

    “我真没事,您赶紧上班去吧,我一人在家没问题。”

    “呦喝,这发了几天烧还换了筋骨啦,懂事啦!那姥姥可真上班去了啊!”姥姥试探性的问道。

    “您赶紧走吧,一会儿迟到了照样扣奖金。”我傻笑道。

    “看来真是大了,那我走了啊!你要是困了就到床上再睡会儿,记着盖好被子插好门。不困也先在屋里玩会儿,等中午暖和了再去院里玩儿,别给花瞎浇水啊,也别乱跑,绝对不可以出院。记住了吗?”姥姥边嘱咐,边抬眼瞅了瞅摆在高低柜上的座钟。

    “记住了!保证不出院,保证在家插好门。”我故作乖巧地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蛋羹一边冲姥姥保证道。

    “那我可真走啦啊!”姥姥再次试探道。

    “姥姥再见。”我举着勺子微笑着冲姥姥挥了挥。

    “那我走了,记住不许出院。中午姥姥就回来。”姥姥说完就拎起放在门口凳子上的书包,转身出了房门。

    见姥姥的身影终于出了院门儿,我立马“啪”的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勺,转身飞扑到大屋的床上,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了又软又厚的被褥里,使劲的蹭了蹭闻了闻。随即又好似倒着走的青蛙一样,趴在床上用双手一点一点把自己推下了地,站起身,好似一个精神病人似的,开始哈哈哈狂笑着在两个房间里来回穿梭,打开了屋里所有的抽屉和柜门,直至房间里弥漫起那股熟悉且倍感亲切的味道,我才又忽觉鼻子一酸,瞬间安静了下来。眼含热泪的走到大屋的高低柜前,踮起脚用手指敲了敲黄褐色三五牌座钟旁边的那架红色玩具钢琴上的琴键,低头看了看压在玻璃板底下的黑白照片,然后又俯身钻进到桌下,盘坐在地上,一边抽噎着一边用手扒拉了几下地上那红白条不倒翁娃娃的头。

    直至情绪稍作平复,我才从桌下爬了出来,望着窗外安静的四合院,拉开屋门,先站在门里深吸了一口屋外的气息,然后才抬脚迈出了房门。仿佛一位漂泊在外多年的老人重回故里似的,去院里摸了摸那株由姥爷亲手种在院门内侧的无花果树,数了数东厢房旁那株石榴树上沉甸甸的果实,拧了拧伫立在西厢房门口的水龙头,又捏了捏自家窗根下那一盆盆由姥姥精心培育的花卉。然后这才心满意足的一屁股坐在了家门口的台阶上,仰起头望向了天空。此刻的我只感觉天好蓝,云好净,风好轻!

    转瞬乾坤变,

    一念两重天。

    莫问祸福事,

    心缘已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