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倩倩巴巴的看着手里的野鸭蛋，暗暗的在心里责怪自己，她咋就这么不小心呢，好不容易捡到一个鸭蛋就这么毁她手里了。

    “没事啦，芦苇荡里多的是。”

    苏月拉着柳倩倩，带着她又往前走，路上又检查了几个捕兽夹，都没有收获。

    野鸭们也学聪明了，大概是知道荒地不安全，几乎都不在荒地附近活动，因为一连几个捕兽夹的附近都没有野鸭活动的迹象。

    看来，这门生意是做不久了。

    苏月默默的叹了口气，视线一扫，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山坡上。

    李子坡因为挨着荒地，常年都没人去，大伙儿一直认为这是一座荒山。上次苏月跟着那位神神叨叨的宋先生上过一次李子坡，其实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遍地都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看上去资源还挺好的。

    荒地的资源有限，山上的资源应该比荒地强吧。

    不过她暂时也就是这么想想，等什么时候得空，她打算再上一次李子坡。

    一直往前走了没多久，就来到芦苇荡，芦苇荡和荒地之间隔着一条很窄的土路，土路很低，离着水面只有几厘米，所以这条路常年很泥泞。

    苏月怕柳倩倩失足跌下河，于是便开口说道，“倩倩，这条路不好走，要不，你还是留在这等我。”

    柳倩倩摇摇头，拒绝道，“月儿，我能行，芦苇荡那么偏僻，咱俩还是一起的好。”

    苏月担心她，她也担心苏月，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也能搭把手。

    “那行吧，记得跟着走的脚印走，可千万要小心了。”苏月不放心，又多嘱咐了一句。

    古代的女子大多不会游泳，苏月自己也不会，她只会几下狗刨式，勉强能自救，要是柳倩倩落水，她可没本事把她救上岸。

    柳倩倩也听话，就跟着苏月的身后，踩着她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跟着。

    很快她们两人就到了对岸的芦苇荡。

    话说芦苇荡是真的荒凉，一点人为活动的痕迹都没有，一根根三尺来高的芦苇随风轻轻摆动，里面如果躲个人那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拨开草丛，苏月熟门熟路的钻了进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野鸭扑腾翅膀的声音。

    柳倩倩也听到了动静，兴奋的一把拽进了苏月的胳膊，轻声询问道，“月儿，是不是野鸭的声音。”

    “嗯呐，应该有两只。”苏月点点头，她来得多了，光听声音就能猜到有几只野鸭。

    “真的呀。”

    柳倩倩一时都忘了害怕，越过苏月的身边就往前走。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她啊的一声尖叫，转身就往回跑。

    苏月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柳倩倩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

    “月儿，那，那有个死人，好可怕啊。”

    死人?

    苏月明显就是一愣，她昨天刚来过芦苇荡，压根就没发现有人啊。

    难不成，是昨晚从河里冲上岸的？

    可是也不对啊，这里不是河岸边，如果是冲上岸的，那也应该在河岸边才是。

    苏月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拨开眼前的草丛。

    就见芦苇丛里当真趴着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没穿鞋，但是那人的腰间挂着一个竹筒。

    苏月定睛一看，那不是她的竹筒嘛。

    苏盛他们来荒地干活，都是自带喝水的竹筒，平时就摆在田梗边，渴了也是随手拿了喝。苏月觉得不卫生，就在竹筒上绑了草结，绿色草结是苏盛的，黄色稻草结是苏槐的，她自己的是黄绿两色的草结。

    她的竹筒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苏月细细一想，忽然想起上次来荒地，她好像遇到过一个人，那人自己说是来寻妹妹的。

    咦，那人叫什么来着。

    叫，叫，叫......

    哦，好像叫李成君。

    “喂，李成君，是你吗？”

    苏月不是很确定，也不敢贸然上前，隔着三五步的距离，试探的叫着那少年的名字。

    少年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李成君，李成君，李成君，是你吗？”

    苏月加大了声音，一连喊了三遍，那少年终于有了反应。

    就见他艰难的动了动手指，算是回应了苏月。

    “真的是你啊。”

    苏月快步上前，刚要伸手去扶李成君，这时，柳倩倩忽然在后面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月儿，你认识他啊？”

    “算是认识吧，他是来找妹妹的，我们见过一次。”

    柳倩倩听她这么一说，才放心的松开了手，她也跟着上前，帮着苏月把人扶了起来。

    先前李成君一直趴着，这回坐起身，苏月才看清他的脸。

    李成君的左边眼睑紧闭着，眉骨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鲜血顺着他的眼睑将他左边的脸染得一片血红，右边眼眶一片乌青，两边的脸颊肿得和馒头似的。

    显然他是挨了一顿打，而且那人下手一点都不轻，就差点把他打死了。

    “你这是怎么了？”

    苏月从腰间解下竹筒，打开盖子就递到了他的嘴边，“你先喝口水，我去找点水来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月儿，还是我去吧。”柳倩倩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顺手把自己腰间的竹筒也解了下来，转手都递给了苏月。

    一口水下肚，李成君好像活了过来，他缓缓的右边的眼睛，眼眸里一片悲凉的死寂。彷佛这一刻他已经死了，或者说，是他的心死了。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李成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去了隔壁的村子，找到我妹妹了。”

    “然后呢？”

    “我妹妹她，已经死了。”

    “啊！”苏月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呢？”

    “那家的男人是个屠夫，第一个老婆就是被他失手打死的，我妹妹不肯和他圆房，就被他生生的打死了。”

    苏月震惊了，不可思议的愣在原地。

    她知道古代男尊女卑，女人的地位很低下，但那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说打死就打死了呢。她明明看过资料，只有卖了身，沦为奴籍的人，才无权决定自己的生死。良籍的女子，若是被无辜打杀，也是要坐牢的。

    这怎么和她知道的不一样呢？

    “你没有去报官吗？”

    “我妹妹是被家里卖了的，他手里有我妹妹的卖身契，官府不管这样的事。”

    原来是这样。

    苏月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一条鲜活的生命，最终毁在了一纸契约之上。

    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