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勒夫先生交代完一些琐事后，就将钥匙暂时存放在诺安的手中，随后独自踏上盘旋往下的阶梯。

    哒哒回音叠加，掺杂着木板的吱呀声。

    假如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霍维泽米公寓的差评前列，就不是有关租金上涨的牢骚了，尽管目前的租金依旧很慷慨。

    就如同503房间的布局，一组崭新的皮质沙发，一套桌椅，一个衣柜，陈列的杂物堆，以及便于睡觉的舒适大床。

    “阿里奇馆主，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规划好了后路吗？”

    诺安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整个房间，一点生活的痕迹也没有。

    从床上整齐叠放的被褥不难看出，阿里奇馆主在前日抵达房间时，并没有度过完整的一夜。

    戴勒夫先生说过，他对这个房间敬而远之，更不可能好心帮忙把凌乱的被褥折叠成豆腐块。

    值得一提的是，阿里奇馆主全程亲自负责纳德艺术博物馆的参观流程，就连当日的亲笔签名，诺安还依旧保存在自己的抽屉里。

    姑且可以大胆推断。

    在96号藏品消失后，他便逃窜到霍维泽米公寓，这间提前一个月租下的503房间里，除了避开风头外，或许还有其他目的。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租下一个房间，即便它的租金确实很廉价。”

    安伯特拿出一件携带的复印件，递给诺安道：“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是在前日晚间七点左右。”

    褐色的牛皮纸袋，白色的线圈早已被拆解过。

    诺安将它转正，取出内部的文件，只是瞄了一眼，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基本陈述了有关阿里奇的解剖面板，毒理学结果，病理诊断，等等。

    各项检查总结，死者生前有过中度自残的现象，脸部，手臂，头皮，均有不同程度的抓痕，在指甲的间隙中找寻到相关的皮屑。

    面部语言呈现怪异的恐慌，因是生前目睹了难以接受的现象，举动，或是人物。

    其中脑部细胞的活性，曾在短时间内遭受大面积死亡，是造成其死亡的主要原因。

    安伯特微带笑意地问道：“看出些什么了吗？”

    “是【项目编号：C-96】。”诺安脱口而出。

    自残，情绪波动，脑死亡，一切现象的造成，几乎无需存疑地指向【项目编号：C-96】。

    但想要令【项目编号：C-96】发挥作用，唯一的途径是与它对视超过三十七秒。

    作为幕后指使的阿里奇馆主，不可能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想到这里，诺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问题：

    【项目编号：C-96】的凭空消失，他是亲眼目睹的。

    ——假如这是阿里奇馆主一手操成的，那他又该是如何绕过众多游客和摄像头，完成“偷窃”和“转移”的？

    虔信者？

    现有的资料明确告知了他只是名普通的夜之城市民。

    “经过搜地式探查，位于纳德艺术博物馆，第三展览室的96号藏品的展台下方，有一处隐秘的隧道刚好通往巷口，那里是少有未部署摄像头的区域。”

    “说来也奇怪，当时有一辆轿车停靠在巷口的近端，行驶的路程正巧在霍维泽米公寓停留过一次。”

    安伯特说着说着，忽然转身，幽默打趣道：“真皮仿制，等身模特，想要假扮一个人并不算难事。”

    “或许，从博物馆的参观期间，真正的阿里奇馆主就一直蜷缩在展台底下。”

    窗外的霓虹照入，披洒在安伯特的背影上。

    这一刻，他看似自嘲的笑容，让诺安有种说不出的瘆人。

    “还真是有够变态的......”诺安无声吸了口凉气。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拼图人】E-663的图像记录：会客室中的椅子内，蜷缩着一名侏儒人。

    途径的人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椅子里的人同样感受着从上方传来的重量和温度。

    听起来不切实际，但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就在诺安无意识地瞥向窗户，发现身后的门框旁多出了个窥视的脑袋时，一声惊呼打破了沉寂。

    “哦吼吼，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面崭新的镜子。”

    安伯特的单手拎着一面半身大小的圆框镜，相当透亮，上端和下端的位置分别打了个小孔，外围镶上一圈黑边，在较为昏暗的室内显得很不起眼。

    令人比较滑稽的是，诺安在镜中是倒立扭曲的模样。

    等到他再次转头时，位于走廊的护栏上的是摆放着一盆陶土花盆。

    没有任何花朵，只是恰好和门框的边角线重合在一起。

    诺安暂时收敛住别的想法，好奇问道：

    “凹面镜？这我只在五金店的太阳能焊接机身上见到过，不过，夜之城应该是瞧不到太阳的吧？”

    如果不是特殊用途，一般人是不会在家中置放一面凹面镜，更别说是一间闲置已久的房间。

    “小子，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杀死阿里奇馆主的帮凶，正好端端地摆放在你的眼前。”

    “呃.....指的是，一面半身高的凹面镜？”诺安怔了一下，倍感困惑。

    这面镜子是安伯特从杂物堆的背后翻出来的，恐怕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角落更容易堆积灰尘了。

    可偏偏从中掏出的镜子，仍旧是保持如初的洁净。

    除非这面镜子是刚购买不久的，又或是阿里奇馆主生前曾使用过。

    短暂思索后，诺安开始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房间的四周，企图搜寻到一些自己未曾注意的蹊跷。

    凹面镜的原理是什么，反射成像，根据物距不同成像也不同。

    但更多的是利用过焦点的光线经反射后成为平行于主轴的平行光，例如手电筒，车辆的前灯灯罩。

    结合阿里奇馆主的死因与【项目编号：C-96】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凹面镜在整个事件中，大概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一种能将不可能，扭转成必然的作用。

    “说实在，这还真是让人不起眼的细节，我都有点佩服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了。”

    诺安的视线落在天花板与墙面阴角线。

    在那里有两个挂钩，一个位于天花板，一个位于墙面。

    这在空旷单一的室内，显得十分突兀，就像是有人特意安置在那边。

    挂钩的作用，是为了固定物体。

    而根据目测，中间的形成的三角区，刚好可以容纳进一面半身大小的圆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