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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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破解2

    萧逸然取下那人面具的瞬间明显愣住。

    “怎么了逸然哥哥?”

    云间林跟着上前,这一下才是真的愣住了。

    “你?怎么会是你?”

    面具下是一张老脸,鸡皮鹤发,因为受伤失血,脸色煞白,双目浑浊。

    “云小公子认识他?”萧逸然问。

    “认识,怎么不认识。”云间林咬牙切齿地道:“他是这个山村的村长,我们来这里时,还是他接待的我们呢,求我们捉鬼时说得恳切可怜,想不到竟是贼喊捉贼!”

    云间林脸色一黑,指着老头的鼻子盛气凌人:“你这老家伙,还不快把事情原委如实道来,等着找死吗?”

    萧逸然早在捆人时便细心地替人止了血,虽然伤得不轻,但云彻下手很有分寸,并未伤其要害,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老村长那双浑浊的老眼扫了一圈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披一身月华的沅芷君身上,状似打消了隐瞒的念头,打算坦白从宽。

    “是,老汉一定如实交代,只求各位大小仙君垂怜,听完老汉的遭遇后,能施以援手,救苦救难。”

    说完这一句,他垂首叹气,双眼微阖,做足了说书先生开场前的铺垫,复才缓缓开口:“老头子姓万,单名一个奎字。”

    万奎?

    这名字听着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大白指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女鬼道:“方才她是不是喊过这个名字?”

    “喊过,何止喊过,还骂他是薄情寡义的鳏夫呢?鳏夫是什么意思?”小白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无知面容问,“不过话说回来,都说到薄情寡义了,难不成......”

    无知立刻转换成了八卦的贱笑,小心翼翼的同时饱含三分娇羞,小白半捂着脸问老村长:“你是那女鬼的......情夫吗?”

    空气顿时僵住,一时竟无人问答,老头的脸皮子一抖,才道:“不是,我并未娶,也无意于她,算不得她的情夫。”

    小白:“嗯......那就是她喜欢你,然后你又心有所属,对她誓死不从,最后她以死相逼是不是?”

    老村长:“她没有以死相逼,但我确实心有所属,她还有个妹妹......”

    小白立刻打断:“你喜欢她妹妹!”

    ......

    “是也不是啊?然后她妹妹也喜欢你,见她姐姐老是对你纠缠不休,心有不悦,就对她姐姐痛下杀手。”

    他手上做着手起刀落,嘴上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老村长不禁蹙眉:“......不是,她妹妹不喜欢我,甚至还想撮合我跟她。”

    小白也跟着蹙眉:“那你们这个......哦~我知道了!那就一定是姐姐气不过你喜欢妹妹,想害妹妹,结果被你发现了,然后你就杀了姐姐,所有姐姐才那么恨你,才会说......”

    他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地尖叫:“万奎,你这薄情寡义的鳏夫!”

    老村长:“......不是!”

    林木明显看出来老头子忍到极限了,如果不是被捆着,定要跳起来打爆那个臭小子的狗头,但说实话,忍不了的可不止他。

    几番下来,众人都被这个话痨八卦搅得不胜其烦,二白皱着眉一脸不耐烦,但又还带着一点已经习惯了的烦躁,云间林则早就额头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撕烂小白的嘴。

    为了防止云间林真的撕烂小白的嘴,也为了能早一点把故事听完,大白一脸歉意地死死捂住了小白的嘴,动作之强横,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抱歉,请继续吧。”大白微微笑,左手捂嘴,右手锁喉。

    而林木趁此机会已经在地上铺好了餐布,还邀请了沅芷君入席,并在上面悠闲地嗑起了瓜子,活像是出来踏春郊游的。

    看老头的架势他便预感这个故事短不了,听书他有经验,不磕点瓜子糊弄糊弄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其实再有杯浓茶那就更好了,能一直喝到淡味儿去。

    “嗯......嗯......我不问了,若何你别捂着我的嘴。”小白剧烈反抗,他体格精壮,远胜大白,三两下便挣开了大白的手,冲到林木面前,惊喜而迫切地问:“小哥哥,你哪里来的瓜子?”

    “偷......”林木瞟了眼旁边盘腿端坐的沅芷君,悬崖勒马式改口:“赚的,给一个炒货店老板算命,算完了他不想给钱,就拿瓜子抵账。”

    小白:“那我可以......”

    林木在他问出来之前先行回答:“安心吃,少说话。”

    “得勒~小哥哥。”

    小白往林木身边一靠,挨着坐下,林木侧身从包里抓了一大把瓜子给他,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哔哔剥剥,此起彼伏,都边磕边盯着老村长,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大白见状,想了想也挨着小白坐下,而二白则是想挤到林木与云彻中间去,好巧不巧沅芷君刚好拽了林木一把,将之拉过来将两人中间的缝隙堵上了,二白不得不另觅佳座。

    剩下三个人对视一眼,虽碍于沅芷君的威严,也都悄咪咪诚惶诚恐落了座,一群人在餐布上围成一个半圆,纷纷盯着老村长,这架势,活像在说“快开场啊,你怎么还不讲?”更像茶馆里听书的了。

    老头子眉头抽得利害,心里在骂娘,碍着对面人多干不过,生生忍住了,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始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六十来年前,一座小城中的一间勾栏瓦肆说起。

    寻欢之地,古来便有,并不稀奇,无论大城小城,总有一处两处,在暮色之中将世俗关在门外,于夜深之时唱尽靡靡之音,我们且把这座小城、这间瓦肆,当成是一座寻常的小城,一间普通的瓦肆好了。

    一日,瓦肆的老板娘春娘买来了一对小姐妹,十岁左右,长得那叫一个瘦小愁人,不过底子都很不错,被卖来这种地方,命运是可想而知的。姐妹两个都是孤儿,无名无姓,为搏眼球、找噱头,被冠以罕见的“子车”二字为姓,姐姐子车妃,妹妹子车锦。

    日子匆匆如流水,平稳得像是大风也翻不起波澜的小河沟,姐妹二人平日里除了服侍已经成名的倌人外,便是跟着学习歌舞琴棋,在这间咿咿呀呀莺莺燕燕的风月小坊,一呆就是三年,迎来了作为一个女子一生中最好的豆蔻年华,也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

    经过三年的勤学苦练,两人终于要在满殿宾客面前登台了。

    妹妹胆子小,姐姐先上,一炮而红,做了清倌人。

    这是意料之中的,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妹妹很努力,可是姐姐的天赋更胜一筹。

    且姐姐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姿容、音色、琴艺、舞技样样都好,也很会展现自己,明明是初次登台,但那些勾人的手段——回眸一笑、眼波流转等被她用得驾轻就熟,炉火纯青、

    而和她相比,妹妹子车锦则相形见绌,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唯唯诺诺。

    令人没想到的是,妹妹当时错失了一时登台的机会,竟就因此错失了一生登台的机会。

    所谓抛砖引玉,玉石既已先出,还要那瓦砖何用?

    子车妃走红之快,热度之高,甚至一举超过了霸榜多年的前任清倌人魁首,老板娘以为子车锦即便再登台,也不可能胜过子车妃。

    兵在精而不在多,清倌人是个噱头,只需要一个,既然如此,倒不如专捧子车妃一人。

    于是春娘便取消了子车锦的表演,并遂了子车妃的心意,将子车锦拨到子车妃身边做个伺候的小丫鬟。

    自此,姐妹两同姓不同命,相同的开始,却走向了完全不同的结局。

    一个做了坊间最红的清倌人,每每演出,场场爆满,坊间风评不断,饱受赞美;

    而另一个,脱下了华丽的舞服,换上了粗布衣衫,成了当下最红的清倌人......身边默默无闻的小丫鬟。

    但好像——改变也仅是如此了。

    还是姐妹两个,还是天天呆在一块,白日闲时一起看书品茶赏赏花,活得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晚上姐姐演出完,妹妹就给姐姐端茶倒水捏捏肩,让姐姐好好放松。

    只有一点,姐姐应邀去那些达官贵人府上演出时,从来不带妹妹。

    日子又是这般一天天过去,两姐妹都到了及笄的年纪,姐姐天生媚态,越长越漂亮,妹妹也很是清秀,却越发朴素,但都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

    此间有一个人,便不得不提到了。

    子车妃身边除了有一个子车锦服侍,还有一名专供差遣的小厮,名叫万奎。

    这个万奎,与姐妹两一般的年纪,比她们还要早两年被卖进来,出于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对姐妹两人一直照顾有加,当初子车妃在走红之时,除了点了子车锦的名,另外就要了这个万奎。

    所以三人算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关系也就比旁人亲密得多,万奎会在别人欺负子车锦,嘲笑她不如姐姐的时候挺身而出,也会在晚上偷躲在巷子里暴揍那些拿子车妃说些下流话的人。

    这样的成长与感情,本以为不是兄妹胜似兄妹,却不曾想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生了一件十分狗血的事情,那便是姐姐妹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而这个人,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正是万奎。

    其实妹妹是否喜欢万奎是不清楚的,她并没有明确表态过,姐姐倒是明确表态了,却被万奎拒绝了,原因万奎也没有遮遮掩掩,妹妹才是他的心上人。

    可笑的是转过头他也就被妹妹拒绝了,甚至后来妹妹还一直极力撮合他跟姐姐两人,姐姐那边很是受用,万奎却很生气地表示,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该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往别人那里推,更何况那个人对你还不好。

    在万奎看来,妹妹就是因为性格太过懦弱,一直唯唯诺诺地唯姐姐是从才会拒绝自己,可他最气不过的地方也就在这。

    在他看来虽然姐姐对妹妹从来不打不骂,也很护短,但其实说不上多好,甚至是自私的,好吃的只给自己吃,漂亮衣服只给自己买,甚至连当初子车锦不能登台演出,沦为与他一样的下人,也跟子车妃有着莫大的联系,她对妹妹的不打不骂和护短,其实就跟养狗差不多。

    奈何妹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背叛姐姐,即使这根本就说不上是背叛,她却甚至都不再跟万奎单独待在一块,只终日跟随在姐姐身边。

    就这样,妹妹没有接受万奎,万奎也没有接受子车妃,三人之间气氛僵硬又微妙,日子僵持着继续。

    直到有一天,事情突然迎来了转机——当地富商举行商会,子车妃受邀前往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