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沉！

    回到逍遥洞，云嫣如释重负，将重伤昏迷的秦疯子扶到泉池当中。

    “呼，真沉！”

    回头看见这个男人眉头紧锁，她想起曾经被轻薄的一幕，不由地探出玉指，准备“报复”。

    然而纤纤玉指停在这个男人眉前，再难寸进。

    无情之道，最为致命。

    神女峰的历代传人，都会在接受传承当日，心甘情愿地吞下一只绝情蛊。

    此蛊入体，宿主一旦动情，便会遭受噬心之苦。

    云嫣捂着胸口，没入泉池。

    “不会吧。不可能。”

    ......

    可能过了七日，八日，也可能是半月有余，秦风终于醒来。

    睁眼刹那，正对上避之不及的神仙姐姐。

    云嫣慌忙侧身，以背相对。

    “你怎么了？”

    秦风一眼就看出云嫣脸色苍白，身子虚浮。

    “伤还没好？”

    他绕到正面，云嫣却闭目不言。

    秦风不解，但他似乎从云嫣紧蹙的眉间看出些不能言语的悲伤。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人几无交流。

    云嫣下定决心，不再受秦风一果一饭，全心修炼，待来去自如时，便会离开。

    可越是回避与秦风的交集，修炼反而一塌糊涂。

    纳灵入体，却不受控制，丹田灵海一片混乱。

    纵然念上千百遍清心咒、忘情诀，仍无济于事。

    秦风始终不解云嫣所作为何，共处一室，十分别扭。

    于是常常外出，找异寇出气，不到重伤，决不回来。

    曾有几次，秦风潜伏于暗处，观察云嫣行为。

    见其行动自如，并无异常，只是眉间重重愁波，久久难消。

    而自己一旦出现在她跟前，云嫣便像承受了极大的苦痛似的，背身回避。

    有一次，秦风受了极重的伤，比以往更加严重。

    胸口两处贯穿伤，血肉模糊，霜毒肆虐，险些丧命。

    他甩掉异寇，拼死往逍遥洞赶，仍是倒在洞口十步之外。

    但当他醒来时，却身处快活泉中。

    是云嫣救了他。

    ......

    今又除夕，游子思乡。

    不管是什么事情，对于华夏百姓而言，年总是要过的。

    秦风准备得满满当当，逍遥洞里有肉有果，还有他冒险潜回军镇偷来的两坛烧刀子。

    云嫣依旧拒绝一切。

    秦风叹气，只好自娱自乐，一手擎酒，一手吃肉，走到洞口，唱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他一向好酒，但不善喝酒，很快就吃得伶仃大醉，摇摇晃晃，晃到云嫣跟前，红眼迷离，醉醺醺地说道：“我要回家了。”

    云嫣背对着他，抱臂埋首，没有答应。

    秦风站立不稳，索性倒在地上，朝着洞壁那两只布袋子爬去。

    一个袋子，装着满满当当的铭牌，是秦家军阵亡将士唯一的遗物。

    另一个袋子，装着他父帅的骨灰。

    “弟兄们，我带你们回家。”

    “爹，咱们回家！”

    ......

    云嫣微微抬头，看见眼前的月影，依旧散着柔和纯洁的光辉。

    想起往日种种，想起这大半年的朝夕相伴。

    她终于起身，转过头来。

    看见秦风枕在洞壁边鼓鼓囊囊的口袋上，正眯着眼睛看自己。

    边看边笑。

    憨憨傻傻。

    “神仙姐姐，你想跟我回家吗？我娘做的菜可好吃了。”

    云嫣不语。

    她拿来一坛子酒，往口中浇灌。

    酒如烧炭，穿喉而下，直入五脏六腑。

    熊熊青火，在她的身子里，肆意地燃烧着。

    就连那噬人心脾的绝情蛊虫，似乎也醉晕过去，渐渐消停。

    ......

    大年初一。

    太阳照常升起。

    逍遥洞中的两人，谁也不敢先醒。

    昨夜不知怎地，两人竟睡在一起，姿势相当暧昧。

    秦风想：“完蛋，喝大了。没说什么糗话吧？那个秘密是绝对不能说的。”

    云嫣想的是：“怎么解释呢？就说他耍酒疯？”

    日上三竿。

    逍遥洞春光盎然。

    秦风细细嗅着神仙姐姐的发香，感受着其柔软如水的身姿，目光顺着如雪脖颈，渐渐下移，落在圆润如玉、晶莹胜雪的峰峦之上。

    双峰之间，是一道深不可测的诱人的鸿沟，将其目光引到更深的地方。

    不安分的大手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了些。

    呼吸渐急，如风如雨。

    云嫣亦是察觉到滚烫的异样，却又不敢乱动。

    这酒也太烈了吧。

    怎么会醉成这样？

    秦风毕竟年轻气盛，再也忍不住。

    “神仙姐姐，你醒了吗？”

    云嫣沉默许久，不敢做声。

    忽然，秦风见神仙姐姐眉间横波又起，身子不自觉地蜷缩，体内似乎正发生着莫大的痛苦。

    “这是怎么了？”

    云嫣惨然一笑，说道：“素有旧疾，逢春发作。”

    这是她头一次说谎，略有些不自在。

    秦风不疑：“在快活泉中会好些吗？”

    云嫣点点头。

    秦风连忙将云嫣抱进快活泉，痴痴地看着。

    云嫣红霞微醺：“你看我做甚？”

    秦风挠挠头：“自是好看才看。”

    ......

    “神仙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嗯？”云嫣虽然没听过这个词，但稍作思量，便明白其含义。

    她摇了摇头。

    秦风又问：“你看我怎样？”

    云嫣当真看他一眼，掩嘴直笑，又是摇了摇头。

    秦风不以为意，一本正经说道：“神仙姐姐，我追你吧。”

    “追？”

    “就是追求的意思。男人追求女人，简称，追。”

    追求云嫣的男人可太多了，能从江南排到山海关。

    她一向不信男人的鬼话，不过此刻听秦风说起来，却是心中暗喜。

    “我是修仙者，修得是太上忘情之道，不染红尘。”

    “此言差矣。不经红尘，如何参透红尘？不参透红尘，又如何忘情？”

    云嫣听秦风胡言乱语，竟有些道理。

    又道：“不行。你是武夫，我们不是一路人。”

    秦风却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追求女人，天经地义。”

    这话云嫣无法辩驳，强嘴道：“那也不行。”

    “如何不行？”

    云嫣见他胡搅蛮缠，于是道：“你太小了。”

    “哪里小了？”

    “我，我做你姑——”云嫣顿声，“我做你姑姑都够了，如何能与你——”

    “姑姑？”

    秦风想起一人，反而兴致更浓。

    “姑姑就姑姑，反正我不介意。”

    云嫣暗嗔，将秦风推开。

    “反正就是不行。”

    秦风享受这样的斗嘴，见已经拐上正途，恰到好处地停下来。

    “姑姑，那咱们收拾收拾，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