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家里的床睡得舒服！”

    秦风睡了个日上三竿，开门来，见门口有个小姑娘端着水盆面巾，低头看脚，羞答答的。

    “你，进来吧。”

    小姑娘快步迈进房间，将水盆放置好，低声道：“请小少爷洗漱。”

    秦风见其有些面熟，却对不上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我离家太久，有些认不清了。”

    “小少爷，我叫秦月。”

    “小月！”

    秦月抬起头来，面如碧玉，杏眼微微湿润。

    秦风想起来了，秦月在很小的时候就来到秦府，像个小妹妹一般跟在秦风身后。

    总是拘谨地攥着小手，低头走路，尝尝不时被石头绊倒。

    摔疼也不叫，连忙爬起来，拍拍裙子，继续跟在秦风身后，一口一个“小少爷”叫着。

    “小少爷！”

    秦风记得，秦月的父亲，正是凉州城里卖臊子面和肉夹馍那位老兵的女儿。

    见她形容戚戚，想必是因为其父亲的事，于是安慰道：“小月，你爹是个英雄，杀了两只鸟人。放心，只要我在，只要秦府在，保你一辈子喜乐平安。”

    秦月得到父亲身亡的确切消息，眼泪默然滚下，滴在地板上。

    她小声啜泣着，颤声问道：“小少爷，我爹是英雄？”

    “对，你爹是英雄，是大英雄。杀异族，抗侵略，咱秦家军的战士，都是英雄。”

    秦月微微怔住，她自小被父亲留在秦府，无依无靠，虽说秦府上下和气，主母和大少爷待人和善，但她终究只有一个人。

    昨夜，秦月在人群后一眼就认出了秦风。

    管家找人伺候秦风，秦月主动揽下。

    “小少爷，赶紧洗漱吧，主母还在内堂等你吃早饭呢！”

    秦风捧水一呼，洗得飞快，只是这“小少爷”中的“小”字，他有些听不惯。

    “娘，我，我起来了！”

    秦母果真坐在内堂等着。

    桌上有包子油条芝麻球，一锅南瓜小米粥，另有一碟黄瓜、一盘鸡蛋。

    上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

    “娘，你也吃啊！”秦风抓起包子，一口啃下大半，“好吃好吃！”

    秦母听到他的声音，笑得很是开心。眼里终于生出些许光亮：“娘已经吃过了，你慢点吃，你哥又不跟你抢。”

    “我哥起得早，早吃过了吧。”

    他们兄弟俩打下就这样，秦禹规矩稳重，秦风跳脱随性，但兄弟俩感情非常好。

    当哥的总是护着弟弟，做弟弟的也总是想着哥哥。

    “你哥起得倒是早，但不爱吃早饭，脾胃一向不好。”

    秦母说起来有些愧疚，当年怀秦禹的时候，恰逢秦万里重伤。

    为照顾夫君，秦母竟日劳碌，忧心难眠。

    后来早产，奶水不足，导致秦禹落下病根。

    秦风知道，大哥小时候亦有从军之志，只是碍于身子，又需照顾一家，不得以放下。

    日后见到姜婆婆，一定要讨个药，给大哥养养。

    还有娘的眼睛，也要治好。

    “哥去哪了？”

    “书房读书呢。”

    秦风摇摇头，佩服之至。

    “对了娘，府里现在有多少人，多少老兵？”

    家里的事，秦母都很清楚：“府中上下一百二十口，老兵二十名，新兵五十名，其他的就是管家，护院，还有一些杂役和丫鬟。”

    “管兵的是？”

    “是你龙叔。”

    龙叔，原名秦龙，是秦万里的结义兄弟，也正是十八龙骑之首。

    “龙叔在这？他不是？”

    “是啊，小龙他本在东海带兵，听闻你父亲的事后，告病辞官，回来后就待在咱家，帮着练兵。”

    秦风闻言，抓紧吃完饭，打算去见见龙叔。

    “娘，我带些包子，去找我哥。”

    “吃饱了吗？”

    “饱啦！”秦风已跳进院里，见秦母痴痴地望着自己，又回身抱了一下娘亲。

    “娘，有我和大哥在，一切放心。”

    秦母眼看要落泪，提起手帕，秦风接过，将娘亲眼角的泪擦干。

    “娘，不哭，咱们好好的。”

    “娘这眼泪不争气，唉，小风，你去吧，娘回房歇歇。”

    到了书房，见秦禹正在纸上写着什么，秦风将包子塞到对方手里，伏桌一看，正是昨夜二人商量建碑之事。

    “哥，你这字写得真漂亮，画得也好。”

    秦禹接过包子，咬了一小口：“小风，地方我选好了，就在秦家庄的南山头上。石料和匠人我也派人去请了，龙叔早上来过，也知道这事，正在那边收拾地方。”

    “好，说干就干！”

    两人出院上马，直奔南山。

    秦家庄是秦家军发家之地，就在秦府南面五十里处。

    追风悍马显然吃足了食料，连皮毛都被刷洗得乌黑发亮，像个新郎官似的。

    依旧向从前那样，秦风策马狂奔，旋而返路，绕着慢悠悠的秦禹转一圈儿，再跑出去。

    如此往复不停。

    “小风，多大的人了，还有心开你哥的玩笑。”

    “哈哈，哥，回家的感觉真好，驾！”

    临近秦家庄，听到军营操练之声，虽然人少，但气势如虹。

    早有哨兵探马，秦龙得信后，全军出营。

    军阵赫赫，人皆龙马。

    秦龙须发苍劲，一身黑甲，立在阵前，高声道：“秦家军恭迎少帅！”

    营兵附和，高声狂呼：“恭迎少帅！”

    秦风甩鞭向前，悍马狂嘶。

    “秦家军，威武！”

    “少帅，威武！”

    “秦家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军声洪亮，直冲云霄。

    校阅军营后，秦风等人一同驾马，登上南山立碑之地。

    “龙叔，辛苦了。”

    秦龙看着秦风，眼中满是疼爱：“小风，这一年，你也辛苦了。”

    “比起阵亡的弟兄，比起父亲，我这不算什么。”

    “大哥，唉，若不是朝廷有令，将我十八龙骑调离，大哥他也不会——”

    “龙叔，过去的事不说了。既然老天又给了我秦风一条命，秦家军就不会亡！迟早有一天，我秦家军还会杀出去！扫除异寇，报仇雪恨！”

    秦龙闻言，立马行了个军礼：“少帅，老将等得就是这句话。西征之时，老将斗胆，请令先锋！”

    秦风答应：“龙叔，会有这么一天的。驾，咱们先把这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