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种之后，眼看天气不是很好，村长谢成开始组织村民各级上缴税粮。

    这也是他的经验，万一下雨，好容易晒干的粮食容易受潮，到时候官家又要挑三拣四克扣不少。如果是迟了些日子缴税粮，则又要收取一定的滞留税，那百姓们能留存下来的口粮就更少了！

    陈氏瞧着阴沉下来的天气，心中反倒是一松：“幸亏种完了地，等这场雨一来，今年的秋粮就算是有保障了！”

    谢成正帮着谢家抬粮食，闻言道：“我听上头说，西北那边又打起来了，淮安王要征兵征粮，到时候怕是税赋又要增加。”

    “又加？”

    陈氏原本松散下去的心情重新覆盖上一层阴霾，“那、征兵的事情呢？”

    不是她想的多，今年谢青也快满十五岁，按理说也到了征兵的年纪，可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被征了去叫她往后的日子怎么活？

    村长谢兰家也算是一脉相承，陈氏的想法他哪里不明白？

    “目前尚未收到征兵的命令，只是谢青的年龄摆在这里，到时候只怕难以免除……”村长有些为难。

    从前颖川王还在的时候，征兵令中会有明确规定，家中独子的可免除兵役。但自从换了淮安王统辖颖川后，这一条款就被废除了。

    陈氏脸色微微一变，“可是我们家就只有阿青这么一个儿子，这件事情能不能通融一下的？”

    谢成叹息了一声，安慰她，“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情还只是在传，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到时候我帮你想想办法，若是能用银钱抵……”

    他看了陈氏一眼，“只是恐怕要的不会是个小数目，你要有心理准备。”

    陈氏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就多谢村长了，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

    交完了夏粮，谢家所剩的麦子并不多，照谢芷兰看根本就挨不到秋收的那个时候，不过好在她还有系统，吃饭的问题倒是不用担心。

    只是这兵役的问题让陈氏很是发愁。

    “娘，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现在努力多赚点银钱攒着，到时候若是肯收银子免兵役那就给钱，你别太担心了！”她安慰陈氏。

    本来她家劳动力就少，若是谢青被征了兵，就剩她们娘儿俩带一小娃，明面上就更加凄惨。

    陈氏叹息了一声，“你想的太简单了！免兵役所要的银钱岂是几两银子能打发的？少说也要几百两之多！咱们家再辛苦也赚不来那么多啊！！”

    “娘，还有我呢！实在不行，我就代阿青服兵役去，只是辛苦你照顾一下虎子。”

    陈氏嘴角一抽，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女子去服兵役的？”

    但被她这么一说，陈氏的心情到底是好了一些。

    她道：“罢了！这两天看看把你那饼子多做一些，娘去县城里卖，能多赚点是一点吧！”

    “行！”

    反正她们家地里的活也干的七七八八了，她正好有空再琢磨点别的生意来做。

    “不过娘呀，真的有女子从军的呢，不过人家是代父从军……”

    谢芷兰决定开拓一下老娘的眼界，于是一边陪着她收拾农具准备下地一边跟在身边讲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

    秦笙远远地听着这女人眉飞色舞地讲故事，再次惊叹于她编故事的能力！最重要的是，这又是一个自己从未听过亦从未看到过的故事。

    嗯？莫非自己这些年果然有些懒怠了以至于没有见过这类的传记？

    回头要找宁白再买多些书回来好好看一看。

    不过从军么……

    如果谢家人求到他的面前，免兵役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或许这也可以拿来跟谢氏谈条件……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坐在桌案前认真写字的谢霖身上，认回儿子的日子看来指日可待了。

    桌子是谢氏找人新做的，椅子也是新做的，正好够谢青和谢霖俩人用。

    秦笙摸摸身下的轮椅，他怀疑谢氏就是为了配合他才让人把桌椅弄得这么矮的，只需一扭头就能瞧清楚这两个学生的学习状况。

    这是个细心的女人。

    但想起她坚持要看自己受伤的腿时的样子，秦笙又觉得谢氏虽细心但大多时候又是个不拘小节的女人。

    说白了就是大大咧咧，有点傻气。

    被人断定为傻气的谢芷兰正在问她娘，“怎么样？花木兰是不是特别厉害？女人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比男人差？”

    其实她要跟陈氏讲的重点不是花木兰代父从军的孝顺，而是‘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观念，她知道，陈氏这些天虽然没有再提起相亲之事，但心里并没有完全放弃。

    “人家花木兰会骑马，你会吗？人家会舞刀弄剑你会吗？”陈氏瞥她一眼，眸中尽是‘你拿什么人跟人比’的意味。

    谢芷兰道，“娘，花木兰一开始也是啥也不会啊，但她一到军营接受了正规训练后就什么都会了。所以说，只要给女人机会，女人做的一点也不会比男人差！”

    陈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男人能扛重百十斤的东西，你行不？”

    “……”

    好像不行！

    “男人能光着膀子跳河里洗澡，你行不？”

    “……”

    这个好像也不行！

    “男人一天到晚喝酒逛窑子，你行不？”

    “……”

    似乎条件不具备？

    被连插三刀的谢芷兰……卒。

    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

    重新致力于发展农业的谢芷兰打着‘虎子他爹’的名号又弄了不少蔬菜种子将她家门外面的一片空地给利用了起来。

    白菜、萝卜、土豆什么的但凡是这个季节能种的她都兑换了些种子出来。

    陈氏种菜也很有一手，见她提供的种子极好，当即又想起那个没见过人影的人来，再看女儿时就有些无奈！

    “你说他既然都有本事弄这么多好东西给你用，怎么就不肯露个脸出来呢？是不是他家里已经娶了妻生了子，所以想把你们娘儿俩当外室养着？”

    外室？

    她现在的状态倒确实有点儿像别人家的外室。

    但谢芷兰想得很开，“娘，我觉得吧，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大家互相不打扰，多好！人不都说嘛，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我觉得还是得靠自己……”

    陈氏嘴角狠狠地抽，伸手指着她的脑门儿骂道，“你个死丫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跟你说，女人这辈子若是没有男人可依靠，总是要被人欺负的，就像那天那个神经病婆子……”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秦笙深遂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脑子里莫名冒出个信念来，总有一天，母猪一定会上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