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葫芦王

    致尧庄是唯亭区东北部的一个中小型城镇，人口约有五万人左右。

    这里有很多做手工葫芦的手艺人，他们做的葫芦品质特别好，以往有许多客商会慕名前来致尧庄购买手工葫芦。

    但之前的失踪案让客商们暂时不敢来了，以至于现在致尧庄的人流量寥寥无几。

    街道上摆摊的人看到远景和风小鱼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客商，眼中猜疑的目光随着二人移动。

    “远景哥，这里的葫芦看起来很不错啊，我们回去的时候给狐狸前辈买一个给他当酒葫芦吧。”

    老狐狸为自己拼了一条命，来到唯亭区分部又受了他那么多照顾，想到还没有给他买过礼物，远景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啊。刚好我也需要一个葫芦，等处理完了事件，我们找到这里做手工葫芦最好的人，去买他做的葫芦。”

    远景想买一个结实的葫芦用来装水，等在战斗的时候喝水转化成体内的水能量，虽然转化速度慢能量获取少，但也聊胜于无。

    “远景哥，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

    两人出了传送阵，在街上随意逛了下，体会了下风土人情。

    还好他们没有穿着斩魔队的队服，要不然就会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暗访想找到潜藏的魔人跟中彩票差不多，总不可能随便找人问“我是斩魔队的人，把你知道的有关失踪案的消息全部告诉我。”，这种做法可能会有些成效，但效率太低。

    远景心中有了计较。

    “小鱼，我们先去本地的除凶司查看失踪案的卷宗吧。”

    喵神对唯亭区内的官府办公地点都了如指掌，有喵神这个活地图带路，两人走了约莫有一个小时，就到了致尧庄除凶司门前。

    一个城镇的除凶司正门就比唯亭区的斩魔队正门还宽阔气派，远景猜测除凶司所在的庭院就是致尧庄最好的房子。

    此刻，正门前有十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在巡视。

    “远景哥，没有狐狸前辈在，守卫应该不会放我们进去，要不然我们给守卫一些钱让他们通融一下？”

    “小鱼，你这样的想法可不好。有一句话叫狗眼看人低，你给狗骨头吃，它反而会追着咬你。你要是拿着大棒子教训它，它就会夹着尾巴讨好你。”

    “现在我们也没时间耽搁，等下他们要是阻拦我们，左边五个归我，右边五个归你。”

    拍了下风小鱼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导。

    “我就喜欢用拳头说话，唯亭区除凶司欠我的帐还没跟他们算呢！”

    风小鱼掏出放在怀里的纸袋，拿出一颗碧绿色的苦胆放入嘴中，手指擦拭了下溅在脸上的胆汁，搁到嘴里吮吸，一滴也没有浪费。

    “远景哥，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好，我要打十个！”

    “呃～兴奋剂没必要吃这么早啊…”

    心里无奈，抬起手臂挡住风小鱼。

    “你先忍一下，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守卫们看到了十数米外的二人鬼鬼祟祟的行为，注视着二人的下一步动作。

    二人的靠近，让守卫们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和长矛。

    “你们是什么人？给我停下说话！”

    “我们是唯亭区斩魔队的张远景和风小鱼，来此是为了调查失踪案的事情，烦请各位司役行个方便，让我们去看下卷宗。”

    十个人的穿着都是咖啡色颜色的制服，表明他们是除凶司职位最低职级的司役。而上一级的司领制服颜色是靛蓝色，远景很容易分辨出了他们的职级。

    远景拿出的白色辟邪玉牌让丁圆脸上现出了不屑之色，作为除凶司的老资格，他知道白色的辟邪玉牌就是斩魔队里的新手，张嘴就是刁难。

    “你们两个生瓜蛋子能破什么案，让你们的前辈钻过来，老子才会放你们进去！”

    丁圆分开双腿，众人都明白了是钻他裤裆的意思。

    这话一出口，引得其他的司役哈哈大笑，丁圆左手握着长枪，把右手掌摊开在远景胸前，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什么先礼后兵，直接兵就完了！小鱼！”

    无知的丁圆竟然敢侮辱远景最尊敬的前辈，这无疑是触犯了远景的逆鳞。

    眼色一冷，左手五指成拳，一发直拳轰在了丁圆的小腹上。

    同一时刻，风小鱼从远景身边亮出锁链，狞笑着冲向了那些还在捧腹大笑的司役们。

    丁圆没想到远景敢动手，还在思考远景话语含义的时候小腹受到了猛烈打击。而且远景还动用的是力量更强的左手，让他感受到了双倍的快乐。

    “哇！”

    丁圆喷出一口口水，两眼泛白，身体滚出去两米多远，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风小鱼面对九个司役和虎入羊群没什么两样，跳到空中双臂锁链一摆两个司役就被抽中脑袋，司役的身体被脑袋带着在空中翻了个转，像仰面八叉的甲鱼一样，仰卧打滚。

    就这样，只过了半分钟，九个司役悉数被风小鱼的锁链抽倒在地，不断发出哎哟的哼唧声来缓解痛苦。

    “还差一个人，我还没打够呢！”

    风小鱼瞪着双眼四处搜寻着目标。

    恰好看到了一个身穿靛蓝色制服的人从正门里走了出来。

    “就是你了！第十个！”

    心念一动，暗金诛魔链缠绕到左臂上，一发左刺拳打向司领的胸膛。

    司领神色微动，抬起拳头，硬接下这道攻击。

    噔噔噔！风小鱼反而被震退五步，而他只是脸色泛红，脚步并未挪动。

    “在下除凶司司役头领凌君，不知二位为何要将我的属下们打成这般模样，还请二位给我个解释。”

    话语不显怒气，眼中却暗藏杀机。

    “我们是唯亭区斩魔队的人，来到除凶司只是想查阅一下有关失踪案的卷宗，可是却遭受到了看门狗的阻拦，我们应该有资格查阅与魔人有关的案件吧？”

    远景把皮球踢给凌君，打人的事情一笔带过，斩魔队的职责就是处理魔物，更别说失踪案是除凶司汇报给斩魔队的消息了。

    司役阻拦可以说是他们不懂事，如果司领凌君再阻拦的话，这件事就会上升到更高的层面。

    看着远景和风小鱼亮出的辟邪玉牌，他不敢再否认，变换了语言进攻方向。

    “你们当然有资格去查阅卷宗，但是我这几个属下这些天都在正门勤恳阻拦着失踪人员家属的哄闹，现在你们把他们打伤了，不尽快解决案子，我也不好向上面交待了啊。”

    “直说吧，给我们几天时间。”

    远景懒得跟凌君这种城府深重的人打哑迷。

    “看你一会三个指头一会五个指头，是不是有选择困难症啊？你以为我们需要五天？瞧不起谁啊！远景哥三天就能查出来！”

    “那好，从明天开始算起，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捉不住魔人，别怪我翻脸无情。”

    凌君犹豫的原因是怕把二人逼急了，远景和风小鱼不敢接受直接跑了。

    “那就走吧，先带我们去看失踪案的卷宗。”

    既然风小鱼应下了，远景也不可能不管，至少要看下这些案情之间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毕竟，用数学逻辑去推理案情是远景的强项。

    “这本就是失踪案的卷宗了，你慢慢看吧，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

    凌君把在卷宗房找到的卷宗放在远景面前，在这些事情上他不想使绊子，表面上他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见到二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卷宗上，凌君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吭。”

    轻咳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进入隔壁的屋子，用手帕擦掉了血迹，深吸一口气，潮红的面色才褪了下去。

    为了不在二人面前露怯，凌君一直撑到了现在。

    远景对最初的失踪案格外上心，逐字逐句地念叨，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时间，南历642年长庚月十三日。地点，致尧庄念葫街艾家胡同。失踪人，艾斌。性别，男。年龄，六岁半。

    据失踪人家属所讲，当日晚上吃完晚饭后其父艾则带着艾斌到街上游玩，被人潮冲散，然后再也没有找到与艾斌有关的一切物品以及消息。

    时间，南历642年木岁月二十三日，一名六岁左右的男孩失踪…

    待远景查阅完所有案件，发现近五年里致尧庄里的失踪案竟然有十三件之多，其中失踪男性七人，失踪女性六人。

    在失踪男性上远景发现了一个规律，除了在南历642年失踪了两个六岁左右男孩之外，往后直到南历646年，每年都失踪了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

    女性失踪者的失踪时间没有联系，在642年的一年中就失踪了三人之多，然后连续两年都没有失踪事件发生，645年又失踪了两个女孩，最近的一个女性是在646年的太白月初七失踪的。

    远景敏锐的察觉到，失踪的女性年龄都是在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

    十天前的失踪者则是一名成年男性，是一个外来人，是他的同伴来除凶司报案的。

    “莫非有两个魔人，一个专吃男孩，一个只吃女子？魔人也挑食吗？”

    想了又想，远景还是挥散了这种想法。

    刑狱之道，在缺少线索的情况下仅凭猜测很容易走入歧路。

    远景准备先让凌君引领他们去失踪者家里问讯下，再做下一步的决断。

    “凌司领，你现在有时间带我们去艾斌家里吗？”

    敲了敲隔壁的房门，静待着凌君的回应。

    “跟我走吧。”

    凌君拉开了门，越过二人朝前面走去。

    “凌司领，见到了失踪者家属，他要是问我们两个的身份，你就说我们是除凶司的新人。多谢了。”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追到凌君身边和他说出这些话。

    现在情况不明，远景判断在暗处比较好。

    “呵～我们除凶司可供奉不起你们两尊大佛。”

    阴阳怪气的话语风小鱼却没听出来，还以为凌君是在称赞他们。

    “远景哥，他被我打服了，夸我们是大佛呢。”

    “不过你都答应我了三天破案，那我就帮你这一次。”

    凌君没和风小鱼计较，应允了远景的请求。

    跟着凌君走了有四十多分钟，到了念葫街艾家胡同艾斌的家门前。

    凌君不紧不慢地用门环扣门，过了有五分钟左右，听到了卸门栓的响动，才知道里面的主人姗姗来迟。

    青木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头发稀疏、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三人眼前。

    “凌司领，你难道是有了斌儿的消息了吗？”

    远景凭这句话知道了眼前的中年男人是艾斌的父亲艾则。

    “暂时还没有。”

    凌君的回答让那只干枯的手臂无声地滑落，眼中的激动光芒也随着声音化作了落寞。

    “唉～你们进来再谈吧。”

    艾则颤颤巍巍地踱着步往客厅里走去，远景看着他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对失踪者的家属来说，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这样心里还会有一个期盼。

    但除凶司一次次找上门来都没有带来消息，只会让他们这种期盼也不复存在。

    “凌司领，这二位是？”

    看到远景和风小鱼没有穿着除凶司的制服，艾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们两个是除凶司的新人，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带着他们想再了解一下艾斌失踪的经过。”

    艾则一次次的诉说失踪详情，无疑是自己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复述的次数多了，就麻木了。

    再次回忆起想忘掉的噩梦，昏黄的眼珠变得灰暗无光，用干瘪发白到要褪皮的嘴唇开了口，吐出了木然的话。

    “那是在一个明亮的月夜，以往我吃完晚饭就会去自己的工坊制作手工葫芦，可那天不知怎么的，我没有去做手工葫芦，反而意兴盎然地带上了斌儿，去街上闲逛。”

    “我带着斌儿到了人最多花灯街，斌儿突然想吃糖葫芦了，非要让我挤到对面去给他买，一直没时间陪孩子的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低垂着头，用手指揪着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头发，声音里已带着哭腔。

    “我让他在原地等我，可是当我买了糖葫芦回来，斌儿不见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圈，还以为斌儿等累了回家去了。”

    用力地拔着自己的头发。

    “之前致尧庄都没有出现过失踪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第一时间联想到失踪的事情上？”

    “可是当我回家之后，知道了那个可怕的消息。浑身如坠冰窟一样，但我还是强撑着发动家人寻找以及到除凶司报案。”

    头发已经被艾则拔掉了一撮。

    “斌儿到最后都没有吃上这串糖葫芦。”

    指着桌子上那串跟他一样干瘪到发黑的糖葫芦，示意这就是五年前买的那一串。

    “艾则叔，我怎么没看到您的妻子？”

    远景随意的一问让艾则僵滞。

    “她…因思念斌儿过度，已不在人世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远景真想给自己的嘴来上一巴掌。

    “不行，身边的两个人都不太会说话，我要快点儿转移下话题。”

    瞥见了客厅里摆放着的几个精致葫芦。

    心中有了办法。

    “艾则叔，这些制作精良的葫芦都是你做的吗？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手工葫芦了。”

    虽然觉得这些葫芦是不错，但是不是最好远景并不确定，反正先拍上一个马屁，不至于拍到马腿上就行。

    “艾则师傅是致尧庄的葫芦王，他之前做的酒香葫芦，现在外面有源石都买不到。”

    凌君说出了艾则的厉害之处。

    “之前艾则师傅做的酒香葫芦一个能卖到一百块源石，不过他每五年才能做出来一个，而且他过的这么清贫，都是把赚的钱都分给其它穷苦人了。”

    “酒香葫芦？”

    “如果能帮狐狸前辈买一个，那他岂不是会很开心？”

    远景再次发问，虽然现在身上源石不足，但心里还是想向艾则购买一个。

    “倒入清水，葫芦中的水再倒出来就会带着浓郁的酒香，故名为酒香葫芦。”

    凌君细心解释了一遍。

    “凌司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也累了，你们请自便。”

    艾则起身下逐客令，走向后堂留给三人一个沧桑的背影，似是不想再听到葫芦王这个名号。

    “艾则师傅，那我们不打扰了，你保重身体。我们告辞了。”

    三人出了艾则家门。

    远景又让凌君带引他们去其它失踪者的家里探问情况。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听到是除凶司的人，有几家直接闭门不见，还有两家就是破口大骂。

    “除凶司的人都是废物！问了这么多次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快点滚！”

    案件调查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凌君也算是尽力了，远景不好意思再麻烦他，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天色渐黑，远景和风小鱼随便找了个饭馆，点了几道菜肴。

    一些等待吃食的客人正在闲聊。

    “前些天，致尧庄又出现了一桩失踪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失踪者。”

    “恐怕是找不到了吧，之前致尧庄失踪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我看这致尧庄是没办法居住了。”

    “是啊，除凶司一帮吃白饭的，现在都没几个客商敢过来，葫芦都卖不出去，各位趁早转行吧。”

    几个人探讨一番，脸上愁云惨淡，对桌上的美酒佳肴都没了胃口。

    “几位客官，我可是知道内情啊。那个失踪的葫芦王艾则的儿子和东阁王员外家失踪的儿子长相非常相似…”

    “李三，你酒喝多了吧？又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去伺候别的客人！”

    掌柜的揪着李三的耳朵让他痛叫告饶。

    “哎哟～掌柜的我真的没说假话，他们两个都带着孩子来过这里吃饭，我都在这里干七年了…”

    “嘿，一个酒蒙子。”

    客人们闻到了李三身上的酒气，全当他说的是酒话。

    远景放下了筷子，细细品味李三的这番话，眼前一亮，把一些信息串到了一起。

    李三给远景提了醒，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