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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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离间

    这日午后无风,气候炎热。

    白娡从门房处取了李杏儿托人带来的信件,拆出来一看,却是王婆子寻到她处,透露出想约白娡见一见的消息。

    白娡眯着眼看向连廊下的景致,心中猜测王婆子就是个拉皮条的,大约是那个幕后的明府等不及要见面了吧?

    正好她也有些事想探探。

    白娡回房洗漱了一番,清洗去脸上遮掩容貌的妆粉,露出原来宛若芙蓉的清丽容颜。房内也无铜镜,不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样貌,她便拿出幂篱带上,与柳曦的侍从处知会一声,出门而去。

    到了王大娘家里,那婆子果然等着,面上正有不耐烦的神色,见了白娡,抱怨道:“白娘子好大的架子,多日不联系老婆子也就罢了,到底是给个准信答应不答应呢,倒叫明府一心记挂着此事,把老婆子叫去好一通责问!”

    “哎呀,王大娘你看我都到此处了还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白娡假意赔笑,“家中事多,又是寄人篱下,哪里得自由出入。”

    王大娘也不多说,毕竟想靠着白娡发笔横财,也不敢多说,当下喊着她一道坐上家里男人备着的驴车去往县令王玖家中。

    明府的宅子自然气派非常,门房一见王大娘就知道是为了何事,通禀后放俩人入小门。

    一路穿越花园连廊,一草一木,一亭一柱,皆是精致且大气;院中花草树木,高低起伏,错落有致,间红间绿。

    白娡顺着内心发出感叹:“这都是一堆一堆钱啊!”

    王大娘嗤笑一声,继而笑道:“你若是肯,有的是钱向你招手呢!”

    白娡嘴角弯弯不说话。俩人走至后宅与前院连接处,由婢女带路进了王玖的居所,彼时王玖正由几个貌美婢女伺候着捏肩、读卷以作消遣。

    王玖一见到王大娘,便知道自己期待的美人来了,身子前倾,叫俩人不必行礼,又眼神示意王大娘。

    王大娘懂男人心思,立马叫白娡脱下幂篱。

    白娡依言照做,果然王玖呼吸声重,一叠声地让美人快靠近些。

    白娡瞥了眼老头大大的眼袋,先是规规矩矩跪地行礼,然后高声呼喊道:“请明府救救小女子罢!小女子实在是无路可走了!”说着一边从腰间拿出准备好的纸递上前。

    王玖和王大娘都被这一幕给惊住了,王玖看看王大娘,王大娘亦是一脸难色,拉拉白娡的衣摆道:“娘子这是哪一出,咱事先也没说到这个呀……”

    白娡一脸悲愤模样,望着王玖:“明府一定要好好看看,这可与崔家有关系呢!”

    王玖听到“崔”字,惊诧地仔细看了白娡两眼,道:“你把手里的东西呈上来。”

    白娡依言行事。

    王玖打开信纸一看,迅速浏览了一遍,纸上写着:约束青蜂。

    他忙挥退了两边的婢女,吩咐众人退下。

    待人一走,王玖厉声喝问:“这是谁给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还不说实话!”

    白娡面色平淡,镇静道:“上头的消息,明府若疑心,自可派人查看马青峰是否在跟踪柳曦。”

    “怎么确认你是谁的人?印记呢?”王玖冷笑。

    “没有印记。”白娡道,“情况紧急,时不待人,请明府早做决算。”

    王玖面沉如水,不发一言,盯着白娡良久方才道:“你退下罢,今日入后院,以后就以我外室的身份行事。”

    白娡冷哼一声:“只怕明府不敢,恐要请示崔郎。”

    王玖吃了记软刀子,反倒不敢强硬,一时犹豫一时狐疑,最后还是让白娡离开了,又派人跟着,哪知绕了几圈就不见人影。王玖又暗中令人调查马青峰踪迹,果见有人从他居住地出来又绕着去了柳曦院子附近打探消息。

    王玖心里信了七分,便叫了人在书房商议了一下午。

    他派人去信警告了马青峰一番,注意不要影响大局,然而他不知,马青峰原本只是想给柳曦设点绊子出出丑,他原就心胸狭隘,被王玖刺激之下,决定抢功劳!

    白娡这边厢回到柳曦院落,第二天上街四处溜达一圈打探,便知道成功骗到王玖了。

    巧的是,还不等她主动找柳曦,柳曦当天便唤她去正院前厅议事了。

    柳郎君今日和颜悦色,还命人给白娡沏茶上点心,差点让白娡以为她做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惴惴不安地问柳曦:“不知郎君寻我有何事相商,今日郎君如此礼贤下士,小女子当不起啊!”

    柳曦抿抿嘴角,忽略了白娡言语不妥之处,只当自己期望过高了。他先是例行公事简单慰问了一番,譬如吃住如何,可有难事,而后步入正题道:“你对此地有何看法?”

    白娡一听,便放下茶盏,道:“那小女子实话实说了。之前我一直呆在山上跟着师傅学武,下了山才发现外面的世界与想象中的实在不一样。”为自己奇怪的言行找个借口后她继续道:“我也不曾去过其他地方,不过是随着过路行商来到此处。县城内一半是雕梁画栋,繁华、富贵;一半是偌大块地里可劲儿搭房子,拥挤、忙碌……不干净。”白娡说到这里,觑了眼柳曦,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又继续:

    “路过的村落也不甚富裕,大部分面黄肌瘦。又听闻此地明府喜好搜集美女,不论村上还是街头,难见女子出门。”白娡叹口气,道:“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会留下来定居。”

    柳曦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道:“待此地事了,我将前往齐国一趟,我欲雇娘子继续为女眷护卫,可定长久契约,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白娡想了想,觉得可以,便答应了下来,柳曦又道:“如此甚好,稍后李伯带你去签契。”说着又十分官方的勉励了她几句,便要让她离开,白娡连忙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曦于是问她:“可是有什么难事?”

    “这个事卑下也只是恰好看到了,便告诉郎君:昨日出门办事,却见门口巷子处隐约有人探头探脑,行迹鬼祟。我便假装离开实则绕路从巷尾进入观察,他行为实在是古怪,我怀疑那人是在探查郎君宅邸呢!”白娡一边说一边重重点头。

    “好的,我知晓了。你做的不错!”柳曦平淡地说道,他的态度很难让白娡相信他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

    白娡暗道:柳曦果然也不简单啊!

    擂台赛后便是按擂主分队伍进行训练,白娡作为擂主,带了一队稀稀拉拉的“娘子军”训练,即便她在比武时展现的实力令人刮目相看,依旧不会有男人选择加入一个女人领导的队伍。

    参与训练的女性,基本都是相貌普通甚至丑陋、神行粗壮之人,她们自称便是为了赚钱银钱养家糊口,反正自己的模样也难嫁出去,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了,不如为其他兄弟姊妹挣点实惠的。

    白娡有点震惊也有点理解,问道:“这可是剿匪,你们不怕丧命?”

    一个黑黑壮壮的女子笑:“有银钱拿哩!俺这模样也嫁不出去,不能光吃饭不挣钱……爹娘说俺力气大,没问题。要是挣到了就把钱给哥哥,让侄子给俺养老,以后他们也不打骂俺了。俺就想着,这么多人一起打匪徒,俺躲后面去应该不危险!为了能进这个队,俺爹娘还跟里长保证挣得钱分一些给他,这名额可抢手了!”

    有人附和她的话,还有女子说家里人都被盗匪杀光了,她从小寄人篱下,独身一人为家人报仇无所谓安危。

    白娡失语了,这里女子的命运从来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这才是古代,哪有现代那么自由?

    训练时候,这些女子也很少过来,常常是家里帮着做活去了,只有一个说要为家人报仇的女子日日参与训练。

    白娡有些迷惘,某日正看到那邋遢和尚蹲坐角落里乘风凉,便过去搭话,递了他一壶酒,俩人聊了会儿。和尚说:“你这个女娘一看就不是本地的,要本地的娘子,别说坐我旁边搭话,出门露面也少哦!”

    “对啊,我边境山沟来的呢,不大晓事。”白娡点点头,又问他:“和尚,问你个事儿。江湖人士不都是不爱搭理官府的么,怎么明府一喊剿匪这么多人来参与?”

    老和尚摇着破洞的蒲扇,两眼上下打量一番白娡,意味深长道:“你莫不是从哪个山里才下来?江湖人,哪个不要赚钱生活?便是家里腰缠万贯的商人,见了大官也要好声好气,更何况我们这些讨生活的老百姓?你去街上问十个,九个都不敢得罪官府呐,哪里有胆子不搭理官爷?”

    “那剩下这个呢?”白娡问。

    老和尚哈哈笑道:“剩下那个自然是家里钱权不缺才会有不怕的底气啊!其他地方我不晓得,反正我们这里名震一方的大侠和门派和官爷们都有些许关系。说嫌弃都是表面样子,真让他去做官一百个答应!”

    白娡点点头,道:“和尚言之有理。我看你也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随意寻个寺庙如何不能去?”

    老和尚嗤笑一声:“小娘子天真啦!做和尚也得花钱啊!”说着他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又道:“不说现今去官爷那儿买个度僧牒得花两三千的银钱,就是进了寺庙,还得孝敬一笔‘戒金’,还得自个儿出钱购置礼佛用具。和尚我祖上三代贫农,哪来银钱去花销哦!”

    白娡闻言一怔,原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叹口气道:“也是,这世道,大家都不容易。”

    老和尚抿了一口酒,发出一声喂叹,道:“待这次行程结束,老和尚又要四处漂泊啦!”

    白娡不说话,她明白和尚不需要安慰,不过满怀感慨。她拍拍手上的灰尘站起来,把之前升级拆礼包拿到的《伤寒杂病论》随手送给老和尚,她可没那个脑子学这个,道:“和尚,那就祝你好运吧!学点医术,别的不说,江湖上混保命最重要!”

    老和尚接过医术,怔怔然:“随手能拿出这样的……你什么人?这就给我了?哎——”

    白娡摇摇手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