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两天就会着手让刀人去那边查探，草原虽然地广人稀很不好找人，但他们毕竟不是一个两个人，相信以刀人的能力还是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现在是恪儿的老师，如果事情发生了预料之外的转变你也不好辩解，最好还是及早的脱身。”

    不管李世民是不是真的信任冯智彧，但姿态还是表足了的。

    “我为什么要管？您看着我像是很傻的样子吗？”冯智彧摊了摊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正事儿谈完了，他的态度也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说的倒也是，你小子猴精猴精的，怕是世间难有人能在你身上占到便宜。”

    随着冯智彧语气的转变，李世民也变回了日常的样子，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之前冯智彧的那些话看似都是在为李恪辩解，在为皇室的颜面着想，但实际上却极大程度上把自己择了出来。

    也就是所谓的话说的很好听，最后事情出问题了人家还怪不到他身上。

    “那倒是，不过正好有事儿想跟您说一下的，您也算是提点我了。”

    “这次去草原我让人开始在整个草原甚至是漠北地区都开始帮我寻找口蘑了，毕竟这玩意儿是真的好卖。”

    “西套和后套草原上也有口蘑生长，那边牧民进不去，您看看让人帮帮忙，或者我去找舅舅家的铁匠顺带着帮帮忙也行。”

    “算了，别麻烦辅机了，铁匠在那边是为了铸造马蹄铁和其他需要的金属部件的，别耽误了他们。”冯智彧一开口，李世民就摇起了头。

    “回头朕加派个两三百人分两拨过去，单是做这个应该是足够了的。”

    冯智彧的目的只是在口蘑而已，只要能得到口蘑他不介意用什么方法，现在老丈人开口了他自然就没意见了。

    “成，那我回头跟程伯伯说一句，洛阳的店也可以开起来了。”

    冯智彧懒懒的抻了下腰，不管是说的话还是那慵懒的样子都让李世民很是无奈。

    即便他已经习惯了，但是看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突兀。

    “对了，最近朝中发生了一件事，你看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李世民貌似无意的提起了一件事情，可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这事情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单纯。

    不过此时的冯智彧并没有在看他老丈人，只是随口回答了起来。

    “说呗，您是皇帝，又是儿臣的父皇，这又是君又是亲的，还有啥开不了口的？”

    “今年开年的第一次早朝有很多官员联名上奏，说是让朕去泰山封禅，不过魏徵等人且不赞同，你怎么看？”

    “哦吼！泰山封禅？”一说到这个，冯智彧立马精神了起来，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李世民。

    “嗯，你怎么看？”李世民并没有在意冯智彧的反应，而是又重新问了一遍。

    “您先别管我是怎么看的，您是怎么想的？”冯智彧满脸兴奋的追问着。

    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历史上也是今年，史书记载上说文武百官联合请求李世民封禅，李世民本想答应，但在魏徵的极力劝谏之下放弃了。

    他想知道自己这老丈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去泰山封禅。

    “朕本来都快答应了，毕竟是泰山封禅，自秦皇汉武之后谁不想在泰山封禅？”

    “不过魏徵说现在我们大唐的人口别说还未恢复到前隋文帝的鼎盛时期，就连基本的保证都没有达到。”

    “再加上前两年天灾连连，各地的仓库大部分都是空的，泰山封禅又是一项耗费颇巨的事情。”

    “在这样的劝谏之下朕还怎么同意？只能是放弃了。”

    李世民虽然是语气平淡地说着事情的经过，但冯智彧还是能够感觉得他的那种不甘。

    也是，那可是泰山封禅啊，从秦始皇开了这个头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就三位帝王在泰山封禅了。

    秦始皇嬴政，汉武帝刘彻，汉光武帝刘秀。

    就这三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冯智彧也觉得不应该这么干，而且你李世民也没这个资格啊。

    最起码现在没有。

    “既然您都放弃了还问我做什么？”冯智彧撇了撇嘴又坐了下来。

    热闹看不成了，没劲儿！

    “朕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罢了，你也觉得朕不应该在此时去泰山封禅吗？”

    这次已经不是感觉了，李世民几乎已经明说了他想要去泰山封禅了，因为他用的是不应该，还是此时，而不是不能。

    “不是我说您，中书令的话虽然听起来不咋地，但也是事实啊。”

    “大唐遭受了连续四年的天灾，其中更是有旱灾蝗灾齐至的情况，那两年的关中说是饿殍遍地哀鸿遍野不为过吧？”

    “这天灾才消停一年而已您就想大肆铺张浪费啦？别忘了我让人打探过了，今年齐鲁大地可是有极大几率发生旱灾的。”

    “怎么，您想在封禅的途中看看饿殍遍地的场景？”

    “还是想让无路可走的灾民围住您的车驾？”

    冯智彧的话远比魏徵的更加难听，但也更加中肯，这让李世民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灾民阻拦车驾，这是什么场景？但如果真的发生旱灾的话这种事情说不定还真的会发生！

    “其次，您认为您有那个资格去泰山封禅吗？”相比于之前的，这话就更加尖锐了。

    “为什么没有！？朕打下来的大唐虽不敢说远超两汉，但超过秦朝是没问题的吧？”

    被冯智彧这么一刺，李世民立刻炸毛了。

    “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泰山封禅看的可不只是王朝的疆域面积，而是一个帝王的综合，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要做出极大地贡献。”

    “始皇帝嬴政是第一个一统天下的皇帝，更是实施了书同文车同轨，极大地推动了中原彻底大一统的步伐。”

    “汉武帝刘彻虽然晚年不怎么样，但却是第一个把草原人打到绝境的皇帝，更是有着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勒石燕然的加成。”

    “这还不止，汉武帝刘彻施行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继始皇帝后的另一种大一统，是思想上的大一统。”

    “最后就是汉光武帝刘秀了，虽然他大多也是站在前面二位的肩膀上，但最少人家翦灭群雄，收拾了残垣断壁破碎不堪的江山，实现了一个王朝的中兴。”

    “反观您呢？”

    “的确，您是第一个把草原纳入中原王朝的统治范围的，但您也知道这还不够，因为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草原，目前大唐能够真正掌控的地方也就是阴山附近罢了。”

    “除此之外，西域在西汉时是属于中原管辖的，这个您也没有做到。”

    “在统一这个层面上您无法超越始皇帝和汉武帝，在疆域上不及汉武帝，在内政上不及汉光武帝，您怎么能去封禅呢？”

    “就算是您力排众议去了，也封禅了，但百姓们就真的会顺着您想的那样去说吗？”

    冯智彧的话算是赤裸裸的了，就连李世民最引以为豪的那块布都给扯掉了，说得李世民只能以沉默来回应。

    本来他还在为自己征服了东突厥而沾沾自喜，今年草原各族联名上书尊他为天可汗也多少让他有点儿飘了。

    可现在，冯智彧几句话就让他重新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