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死了？”

    鉴郁在心里问道。

    “......”朦胧黑暗中有什么声音传来，如同天神显灵，在回答他的问题。

    再仔细听辨，却只是一串连珠炮似的粗俗之语。

    “你们两个家伙，装什么死，啊？”

    鉴郁的思绪艰难地在脑中打转，模糊地感觉好像有人在很暴力的推搡着他。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双眼都无法睁开。

    在他的意识中，似乎多出来了一个灵魂，这个残破的灵魂正是鉴郁的意识贯通这具躯体的最后一道阻碍。

    鉴郁仔细窥探，似乎还能隐约看到那残破灵魂在意识之海中显现的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背对着他，显得阴森诡异。

    还没等鉴郁去探测那道黑影，先前那推搡着他躯体的人见他没有反应，已经停下了推搡。

    但对方显然并没有就此放过了他，还没等鉴郁缓过来气，便是更加粗暴的一脚踩在鉴郁的脸上，开口骂了起来，架势逼人。

    鉴郁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同时，识海中的那个残影也如回光返照一般，猛地凝实了一些。

    隐约中有一种丝线，仿佛将自己与身体构成了某种联系。

    这时，他发现整个识海的环境也突然开始了变化。

    空间由原先的黑暗阴沉转变为了青锈铜色，识海中原本的混沌缓缓散去，出现了一块陆地。

    而在其中一片林立着树木的土地上，刺插着几柄染血的不知由什么金属打造的断剑。

    鉴郁与黑影此时正是站在这片土地上，像是人死前最后几息生命的挣扎，最终终于尘埃落定...

    身体停止了颤抖。

    识海中的那道黑影向着鉴郁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片极其诡异的笑容。

    诡异地连鉴郁这个前世阅经生死的人，也不禁胆颤。

    但他完全无法挣扎，就连思考都显得极为困难。

    紧接着，黑影开始破碎，碎成粉末，然后飘散，洒在了识海中刚刚突然形成的那片土地之上。

    整个过程说来轻松，但实际上发生地十分的缓慢。

    睁眼看了看，刺眼的阳光照的鉴郁不禁再次闭上了眼，好一阵后才得以适应。

    那向他施暴的人也早已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除了鉴郁外，还有一个伤痕遍体的少女静静的蹲坐在墙角，一脸紧张的望着鉴郁。

    鉴郁保证自己不认识她，但是脑海中却又有一股记忆，是与那名陌生的少女有着一点联系的。

    但他现在可顾不上她，视线在其身上一扫便移开了目光。

    有着先前那些丝线的牵引，鉴郁终于能够轻微地转动眼球环顾四周，他发现这儿是一栋极其破烂的木屋。

    那刺眼的日光正是从墙缝中透入来的。

    过了一会，鉴郁逐渐恢复了嗅觉，很快就闻到了一股极浓的腐臭味和霉臭味。

    这个房子必然是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清扫过了，即使是只能微微挪动脑袋的鉴郁现在都能用余光喵到好几只死耗子。

    但没等鉴郁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冷意便窜上心间。

    继而笼住了鉴郁刚刚才有所恢复的意识，使其再度昏迷过去。

    “我......尼......玛......”一句不明意义的话脱口而出，半晌，鉴郁才想起来其所代表的意思。

    这时候，前世的记忆也在他的脑海中快速闪过。

    合着刚才是让我熟悉环境？

    “啊，差不多吧。”识海中很突兀地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鉴郁一睁眼，发现自己果然是又回到了识海环境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他的意识可以在识海中随意动作了，只是他依然没有看到声音的源头......

    直到他转过头，看到身后站着的那位带着轻爽笑容的青年。

    未及鉴郁开口询问，那人已是极自然地先开了口：

    “别那么看着我嘛，我也是一脸懵的，我才刚刚睡醒就发现你在这儿躺着...”

    “这里本来是我的识海，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个你来...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我识海诞生的意识之灵。不过很明显，不是。”

    “你是谁？”鉴郁掐着机会问道。

    对方的话是真的多，絮絮叨叨一堆话。

    鉴郁怀疑自己要是不去打断他，就让他一直说下去的话，这本书起码能多水几百个字。

    “我？我叫杨狄，曾经是一名专精剑术的法师。”杨狄笑道。

    “曾？”

    “是的，我已经死...不，成神了。这儿是我的识海...成神后进入宇宙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

    鉴郁老老实实地将之前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一系列告诉了杨狄。

    听完鉴郁的描述，杨狄皱了皱眉，意味深长地吞吐了一口气，然后像憋了一口老血一样的看着鉴郁：

    “也就是说你死后莫名地被一个人从轮回道中捞了回来，并且通过一个死在破屋里的某人的身体黑入了我的识海？”

    “而且照你所说，他最后的灵魂也消散了——”杨狄用手指了指两人脚下的陆地。

    “那为什么它会自我牺牲来捞你？这样对它有什么好处？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鉴郁。”鉴郁尽量少说话，试图感化杨狄。

    “鉴郁......好的。鉴郁，你想一想，会不会有人能宁愿自己的魂魄消散也要救你的？”

    鉴郁的脑海中闪过了师父的脸，但又很快被他否定了。

    因为那个诡异的笑容，师父不可能做出来。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杨狄有些奇怪地看着鉴郁的脸，试图从表情上找出点什么瑕疵。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鉴郁现在是一个空壳的意识体......是没有情感的，不会困惑、不会伤心、不会恐惧，怎么看得出表情？

    “......算了，你回去吧，以后咱俩就可以用同一个识海了。就当我这强行住了个狱......室友吧，正好也能消解无聊啊，呵呵呵。”

    “回去？回哪去？”有一瞬间，鉴郁懵了。

    “刚才那个身体里嘛，那可是‘它’用魂魄给你换来的身体，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用这一生，多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我看了看，这里是你原本的世界，大道法则的结构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只是时间过了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杨狄伸手点了一下鉴郁的额头

    “对了，你说你生前原是一个剑宗？”杨狄笑着道。

    “那么恭喜你，小剑宗，转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