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妹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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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望蚕缚茧

    自从包产到户后,人们做着自已那一亩三分地,空闲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生活的逐渐富裕,也盘活了农村的经济。从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中,外出打工还没盛行起来。而猪饲料的盛行却诞生了许多养鸡、养猪专业户。有的大河边也盛行起养鸭、养鱼的专业户。有承包队上堰塘养鱼的,有承包草山种果树建果园的,也有养蜜蜂的等等等。总之,有靠勤劳富裕起来的,当然也有瘟猪瘟鸡鸭亏得裤子底底都没有了的。更有甚者,镇上某些官二代借着人脉搞起了私募,然后卷钱跑了的,给村民带来了改革开放之初不得不接受的经验和教训。

    至于大量养牛或羊那种草食家畜的就越来越少,一个是当时农村根本就没有奶牛和牛奶这些东西。二个是由于地少人多,草山都是分给每户的,不准备私自砍伐树木了。山上的树长起来草就少了,烧柴煮饭都不够用,草料就越来越难找。所以,一般家里养一头耕牛几只羊也就不错了。即便是养得少,也会因为放牛羊没看好,吃了邻居庄稼的产生不少的矛盾。

    为此,当地乡镇开始鼓励大家养蚕,鼓励村民栽桑树,既响应了植树造林,又为村民找到了致富的门路。因为这个,镇上除了会为大家免费发放桑树苗,镇上还设有专门收购蚕茧的地方,当地村民就叫这种镇上专门收购蚕茧的地方为‘蚕茧站’。所以每年三到九月,当地村民根据自家劳动力情况,家里多多少少都会养几批蚕茧。

    因此,当时无论是山上的地头土边,还是沟里的河边田坎,都栽有一排排桑树。每到夏天,绿油油的桑叶间飘着阵阵桑甚的香味。孩子们爬桑树、摘桑甚、抓鸣蝉,也是一种令他们快乐的情趣。

    而每年的开春不久,镇上的农机站、蚕茧站、畜牧站等都会兼着售卖蚕卵,蚕卵被铺在一张厚纸上面,买多少蚕卵,就根据纸的大小裁剪下来。一张16开大小的纸上就能孵化出好几簸箕蚕卵来。一般的村民,只要不是养蚕专业户,都只会在自家不大的房间里,弄个几层木架子,一次养数个或十来个簸箕的蚕虫。所谓的簸箕,其实也就是竹蔑编织的直径一米五左右的圆形物件,晒少量的东西所用。因为小一点叫筛箕,大了又端不起来。而那时候,镇上的农技人员每天早晚还会在广播里给村民进行养蚕技术指导。

    村里兴起养蚕的时候,周简家里也不例外,羊几乎不养了,太麻烦。耕牛的待遇也变差了,也很少有时间专门安排人去放,而是拴在哪个有草的林子里,晚上才去把牛牵回来。又或是将牛拴在牛圈里,放几把红苕藤了事。

    之所以大家愿意在镇政府的指导下养蚕,一方面有专门的蚕茧站收购村民不愁销路,即使不能发家致富但也能补贴家用。另一方面蚕虫的粪便却是很好的有机肥料,农作物花生、黄豆、玉米、红苕等都很适用,也有人买蚕粪,因为那比化肥便宜得多。当时,有的养蚕专业户光是卖蚕粪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那时候多数家庭民居都是那种青瓦土坯房,通风保湿又保温,很适合养蚕。

    董明春买回来的一张蚕卵,先放在一个簸箕里,在适宜的温度和湿度下,蚕卵会逐渐孵化成幼虫。这个过程通常需要七到十四天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确保蚕卵的质量良好,同时控制好温湿度,以提供一个适宜的孵化环境。孵化成幼虫后,就会把逐渐长大的蚕虫不断的分到另外的簸箕里,蚕虫越大,就需要更多的活动空间和桑叶,分的簸箕数量也就越来越多。

    在养蚕的季节里,周简和妹妹周桐放学回家后显得更家的忙碌。回家后,两人首先要一人摘一背篼桑叶回来,给每个簸箕里添上桑叶。因为,桑叶最好是用新鲜干净的,如果放久了,背兜中间的桑叶发热,早上露水多的桑叶也不行,而且太阳太大的时候也不能去采摘桑叶喂蚕,蚕虫吃了都会生病死亡。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周简两姐妹放学后,太阳也差不多要落坡了。董明春才能让两姐妹一人摘一背兜桑叶回来,给每个簸箕里添上桑叶。爸妈也差不多从地里回来了。然后再是帮着吆鸡赶鸭子,董明春弄晚饭,两小的做作业,周老汉则是编织他的篾货。

    随着蚕虫幼虫的生长,它们会逐渐发育成熟,当蚕虫身体发亮,并且不怎么进食了,也就差不多进入了蚕化期。在这个阶段,董明春、周老汉两口子也和其他养蚕村民一样。将小麦杆切成半尺长并将叶子剔除干净,再用稻草扎成长笼,然后盘在簸箕里,最后将一条条成熟的蚕虫捉到麦杆笼上面。蚕虫则会自己寻找一个自认为舒适的地方,缠绕自己的茧,并转变为静态状态。整个蚕化过程通常需要一到两周的时间。在这期间,需要保持蚕室的干净整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

    养蚕的周期,从孵化到结成茧一般来说差不多四十到五十天。这跟桑叶的好坏和照顾得好不好有关系。当蚕缚茧结实后,拿在手上放在耳朵边摇,能发出清脆的响声时,基本上就可以把蚕茧从麦笼上摘下来拿到镇上‘蚕茧站’去卖。蚕茧站则根据蚕茧的大小、洁白度、光滑度来定价。品象好的自然能卖个好价钱,当时最好的能卖十七八块钱一斤,这对于周简家来说,都是让一家人开心的事情。

    每当周简和妹妹周桐帮助母亲董明春把蚕茧背到镇上蚕茧站卖了之后,董明春也会买一斤多猪肉和其他好吃回来犒劳一家大小。当然,少不了也会给周简姐妹俩买些零食作为奖励。所以,每到卖蚕茧去赶场,也是周简两姐妹最开心最积极的时候,这也是周简难得开心的日子。

    一小背兜蚕茧也就几斤重,周简姐妹俩背上也不会显得有什么压力。即便如此,但从镇江村一队走上普兴镇场镇十八九里路程,刚开始还不觉得累,时间长了,周简也是感觉到肩上隐隐发痛,妹妹周桐则要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耍赖。

    “捡妹崽,太累了,肩膀都红了,你来帮我背点。”

    “你都不叫我姐,你各人自己背。”

    但是,尽管周简不愿意给自己的背篼加重,但是董明春还是会把妹妹周桐背篼里的蚕茧,捧两捧到自己背篼或是周简背篼里。有时候周简的小背篼装得太满,蚕茧也会从盖着的毛巾缝里抖落下来,走在后面的董明春就会大声提醒。

    “你这打短命的,慢点。”

    农村的妇人骂人乱七八糟,有时候会被认为是一种习惯性的口头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董明春带着周简俩姐妹走走停停,到了镇上蚕茧站也差不多快中午了。而从肩上放下背篼,肩膀上都会红一大片。揭开背篼面上盖着的毛巾,白色的蚕茧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即使是肩上还有痛感,也觉得特别欢喜。

    只不过蚕茧站的收购人员眼睛就像在八卦炉里炼过的一样,有的说这颜色有点发黄啊!有的拿在耳边听声音不够响亮,就说蚕茧受潮了不够成熟啊。又或是面上绒毛太多,或是扎蚕笼的小麦杆不干净。总而言之,他总能在雪白的蚕茧里挑出些毛病来,其目的自然是想方设法地压价。虽然蚕农们都要争辩几句,但是没用,毕竟人家是出钱的,议价权掌握在蚕茧站手上,而蚕茧站收购肯定也是要赚钱的嘛。只不过是人熟悉了,表面上会给你少压点价。也有赌气到万福镇、象山镇这样的大镇上去卖。只不过,蚕农们终究是精不过人家收蚕茧的。所以,村民们觉得差不多能卖的也就卖了。

    董明春自然也会遇到这样子的事。不过她虽然说不出以理服人的大道理来,胡搅蛮缠还是很有一套。所以,在周简和妹妹周桐都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她也有功夫在那里与蚕茧站的收购人员软磨硬泡。

    “妈,卖了茧子走了嘛!我都饿了。”

    “捡妹崽,你带着妹妹到旁边等到起,别让她在这里嚷嚷。”

    董明春瞪了妹妹周桐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然后则吩咐周简把妹妹拉到门口外边等着。而董明春继续与蚕茧站收购人员讲这说那,总之不加点价就不走的样子。弄得收购人员不耐烦又不好冒火,只得给她的蚕茧每斤加那么一两毛钱。

    卖了蚕茧,董明春则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周简俩姐妹说道:

    “你们俩个小温桑晓得个啥,你妈费这么大的功夫跟他们讲价,还不是想多卖两个钱好给你们买吃的啊!不然,我们娘仨今天中午的凉粉钱在哪里出啊!”

    普兴镇的许凉粉铺子远近闻名,特别是九十年代后,外出打工赶车到镇上饿了,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去许凉粉铺子吃一碗凉粉。一碗大概是两块钱吧!每到逢场这天,许凉粉铺子的生意那是一个接着一个。小小的四方桌抹得油光油光的,硬是没个空闲的时候。听说九十年代后期和二十世纪初,DY市、中江县的都有人专门跑过来吃。不过自从‘许凉粉’老两口不在了之后,普兴镇的许凉粉铺子也就彻底消失了。

    细玉米淀粉熬成稠,放凉后切成筷子头大小的条,然后放在一个坦碗里。散上蒜泥和独门配方的熟油辣子,吃起来那是一个又辣又香。赶场路程稍远的村民都选择逛到了中午吃那么一碗后,休息足了才慢攸攸地往回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