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校草的十年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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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未来怎么办

    一位头戴怪异帽子的道士,来到许婧儿姐妹两跟前,示意她们跪下。

    许婧儿手里拿着道士塞过来的麻布垫子,丢在潮湿的泥地上,然后拉着妹妹跪在了垫子上。

    道士手拿白色的手杖,在天空肆意挥舞,嘴里念着含糊不清,但有颇有节奏的悼词,他在队伍里来回穿梭,时而在灵柩前拜拜,时而在姐妹俩头顶挥舞。

    队伍又开始走起来了,锣鼓锵队的演奏也响起来了。昨天守灵一夜,许婧儿感觉身体快要吃不消了。吵杂的环境让她头痛欲裂,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到达墓地时,已经有人在此接应了。一时间,人头攒动,鞭炮花炮齐放,哭声鼓乐声齐鸣。

    亲戚们今天的哭声格外悲怆,仿佛要把许父的灵魂召回。几位道士把局面控制得很好。锣鼓乐队,念咒,诵经,结界,安神……一切井井有条。读祭文时,墓地的人都自觉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道士抑扬顿挫,如泣如诉,催人泪下的演绎。

    突然,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

    一声暴躁的怒吼声跳了出来:“今天收的帐,说什么也要先还我的钱。”许婧儿朝人群看过去,邻居张二弟正扯着账房师傅的衣服,想要从他那里弄点钱出来。

    许志峰逝世,王月芯又没有上班,许家明显没有了偿还能力,所以要债的人都想着先把自己借出去的钱要回来。而今天是最好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刚刚办完葬礼,许家还收了不少的人礼份子钱。这个钱如果没有要到,那么之后会有很长时间,可能要不到自己借出去的钱了。

    听到张二弟这番话,刚才还泪眼婆娑,唉声痛哭的亲友们突然炸开了锅。

    “许志峰住院时,我还垫着8000块钱,我应该先拿。”隔壁冯姨赶紧接话。她走到张二弟身边,显示着跟他同样的立场和派系,她用眼睛到处瞄,可惜账房师傅钱袋子没有挂在脖子上。

    “许志峰住院时,也找我借了7000块钱”。邻居张婶也嚷嚷开了,她昨天就催着还钱,无奈许志峰的老婆王月芯手头没钱,她今天只好跟着送葬的队伍来了,她可不想错过收账的好机会。

    “我的借条在这。”刘大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条来,“大家评评理啊,我一个老人家,自己没有经济来源了,我也是好心借了15000元给了许志峰。没想到,他去世了。现在王月芯不管事,他们家两个学生妹子也是花钱的货,哪有钱还啊?我一个孤寡老人不是可怜吗?我的钱不应该最早还吗?”

    场面有些乱起来,第一个人开始要债,其它人立马也开始积极响应,就像羊群效应,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盲目的争先恐后的来要债了。大家都在争论,唯恐自己的钱随着许志峰的逝去,也变成烟消云散的白条。

    其实最无奈是账房师傅老田,他是许三坨最好的朋友,许三坨委托他来当这个账房师傅,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面。此刻老田被一众要债的人围攻,大家你推我嚷,有的拉着他的胳膊,有的扯着他的衣服,老田的眼镜竟不知被挤到哪去了,他头发被扯乱了,衣服被扯破了。不论他嘴里喊着什么,辩解着什么,大家全当听不见,只想从他身上搜出一些钱来。

    一时间,大家竟完全忽视了葬礼的主题了。道士们看到这个场面,本想维持次序,却只是徒然,因为他们的吆喝声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

    其中个道士把帽子一抹:“算了吧,算我们倒霉,不管了,工钱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呢。”说着竟然吆喝着几个人扬长而去。

    父亲许志峰是七十年代知青,他凭借自己的努力,自学成才,在村里的拖拉机厂当技术工。

    眼看到了三十岁,经人介绍才跟陈明新结婚。夫妻两人虽说不上多恩爱,但也相敬如宾,勤奋节俭,日子慢慢好了起来。

    可是不幸来得太快,陈明新生完许翎儿,就查出了癌症。病痛拖了几年,家里那些底子全都用于给她看病了,陈明新还是撒手人寰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许婧儿十一岁,略微懂事的她,便从那时候立志成为一名外科医生。

    这会大家你争我夺,许婧儿心里突突的乱跳,她这才知道父亲的意外事故,住院治疗花了很多钱,并且欠了不少钱。

    许翎儿更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她眼眶通红,身体微微发着抖,紧拽着姐姐的手此刻冒着微微毛汗,“姐姐,怎么办?”

    许婧儿也没有了主意,她完全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但是在妹妹面前,她还是强做镇定:“没事,翎儿。我跟三坨哥商量一下,等会就能处理好!”

    许三坨看了眼柔弱的姐妹两,又看着自己的好友被众人围攻,不得不站出来主持秩序。

    他站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大声吆喝:“大家别吵了。许家欠的钱,一定会还的。请看在我叔叔尸骨未寒的份上,大家安静一下,把落葬举行完成,也算是对逝去的人的尊敬。”认识他的人不多,只听见有人嚷嚷:“你是谁啊?凭什么在这放空话。”

    许三坨抹了抹脸上的水雾:“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许志峰的侄儿子,我叫许三坨。”

    刘大伯认识他:“三坨,他们家的钱,你来还吗?”

    许三坨一时答不上话。他就做点小生意,经济并不宽裕,加上老婆刚给他添了老二,生活也是紧巴巴的。

    “以后把你工资一半都用来还债。”旁边有人起哄。

    为了能平息今天的一场争吵,让叔叔顺利下葬,许三坨也是无奈了,他先应承了再说:“各位叔叔阿姨,明天我就把大家的帐整理一下。我会协助我的叔叔一家把账还给大家的。”

    许婧儿现在什么也承诺不了,但是,她还是勇敢的站在了许三坨的身边,表情严肃,一声不吭。

    然而,人群并不因为他这种空头承诺而散开,大家对他半信半疑。

    许三坨继续说:“我家就住在桥头村,隔这里并不远,大家一打听就能找到桥头村。”

    “算了,算了,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既然许三坨承诺了,我们就相信他。”王姨在边上打圆场。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又没有找你借钱。要不你先借点钱给她们还债啊?”旁边有人尖牙利嘴的,一句话把王姨说得不敢再出声。

    说着,人群又是一阵骚乱。刚才从账房那里没有找到钱,他们又开始对许三坨拉拉扯扯。

    许婧儿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她费劲力气怒吼一声:“钱,我许婧儿承诺一定会还。我绝对不会赖账。”

    她的声音异常的尖利,仿若一根刺扎紧了紧实的肉中,大家不得不停下来听着。

    “我是许志峰的女儿,感谢大家借钱给我爸爸看病!”许婧儿停顿了一下,她喉咙里哼了一声,继续说:“明天上午请大家拿着欠条到我家来,我一个个登记好。我爸爸生病欠的钱,我是一定会还给大家的。但是,如果谁让我爸爸今天不能赶在中午之前落葬,我一个子都不会认。”许婧儿牙齿都在打颤,细细密密的汗珠浸润了额头,仿佛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她的话很显然有威慑力。按照传统习俗,落葬是必须赶在中午十二时之前完成的,否则亡故的人没法安心的离去,可能会心生怨恨而成为怨灵。今天大家在这里闹事,就是干了一件不义道的事情,听许婧儿一说,忽然有些顾忌起来。当然,更有威慑力的是,再闹可能一分钱都要不回来了。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许婧儿一脸决绝,毕竟她现在是许家唯一说得上话的劳动力。终于是觉没趣,不再说话。

    “走吧,葬礼到此结束!你们都回去吧。”许婧儿推搡着身边一个中年男人,她突然的使劲,中年男人一个踉跄,踩到边上的人的脚:“哎呦!干嘛踩我!”

    中年男人觉得甚是没有面子,他凶巴巴的说:“还不走?待在这里干嘛!”

    “走吧!走吧!”很快人群一哄而散。

    等人群散尽,许婧儿这才打量了现场剩下的几个人。

    三坨哥、妹妹,还有两个埋土的中年男人。两个男人她并不认识,应该是之前请过来帮忙的人。

    其中一个年长点的男人说:“妹子,人间冷暖,看透了也就这样。谁都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许婧儿沉着冷静,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亲戚走了,朋友走了,邻居走了,唯有两个陌生的男人留了下来。

    “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快点把你爸爸骨灰坛子埋了吧!”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说。

    “大伯,谢谢你。”

    “来吧,一起把你爸爸埋了。”中年汉子给许三坨和许婧儿发了一把铲子。他做了一些演示,告诉他们怎么铲土,然后就一起开始填土。

    由于人少,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这时,天空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雨。

    雨点打在地上,让本就湿漉漉的黄土更加粘糊,许翎儿踩在湿滑的地上,不小心滑了一跤,跌得浑身是泥。

    许婧儿看了妹妹一眼,顾不了那么多,跟着大家一起快速的铲土填埋。

    雨似乎越来越大了,从山上留下的水已经渐渐形成了一股水流。

    中年男人说:“妹子,我们这行有点避讳。如果在填土的时候下雨,是不吉利的。你看……”

    许婧儿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他们的意思。她眼里闪过一抹倔强,抹去脸上的水珠,“那你们就先走吧。”

    “铲子你们弄完了再还给我。要加快速度了,不然墓坑里会积水的。”说完,两人匆忙的走了。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许婧儿的眼睑,这时她才有些抑制不住,眼泪合着雨水,有咸味也有苦涩。

    许翎儿和许三坨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湿漉漉的。尤其是许翎儿,刚才摔了一跤,现在被雨水冲洗,浑身泥水横流。偏偏,她还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模样像极了一只掉进水里的小鸡刚刚被打捞上来,微微颤抖的身体,湿漉漉,瘦巴巴。

    许婧儿心里微微一紧,只好加快了手上的频率,默不作声,一铲一铲的填土。

    爸爸刚刚去世,就墙倒众人推,许婧儿心里有种痛彻心扉的沉重。失去了父亲这个家庭的支柱,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想起即将到来的高考,许婧儿心下更是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