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摩女陈依依:纵他有千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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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信盒

    到了第二日,早朝未开。辰时,两个新朝的皇子才从皇宫里出来,两辆华盖车马分开而行。

    一出了宫门,二皇子就派人来唤白虚一行人当晚前去。

    夜幕来时,城内掌起了灯,礼烈王府内传来陈睿的大笑。

    “真是痛快,第一次见到那陈启不是受封被扬赞,却是跪在那听受谕旨的太监申斥,是头也抬不起来,脸上发红,一会一个样子,那张脸别提有多精彩了。有大长公主撑腰又如何,真是痛快,来人上酒。”一夜未归,被教训了一晚上需兄友弟恭的礼烈王关上了府门,一改入府时的阴郁,坐在高位上,畅快饮酒。

    当时三个皇子谁去当质子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因大皇子母妃得宠吹了枕边风,而让了同胞弟弟去佛国当了质子。这不痛快已经许多年了,还一直被其压着一头,十分地不舒爽。

    一旁的人上了酒,倒在了杯中,陈依依浅尝了一口,觉得热辣又放了下来。

    白虚本身有疾,未动。

    只有谷玉儿跟着畅快而饮。

    “师姐,你得少喝点,我们来还有重要的事情。”坐在同一侧的小师妹陈依依低声提醒道,换了茶。

    谷玉儿赶紧贪了一杯,又放下,听着礼烈王笑得一杯接了一杯,吞吐沫子。

    礼烈王往下一看,见谷玉儿喝了酒脸上红粉,一身豆紫的衣裳显柳腰,身材玲珑有致,手臂纤细而长。虽淡颜比一旁的陈姑娘略逊色了些,可却是别有风味的姿态,问,“这位姑娘是?”

    “我叫谷玉儿,白虚的师妹。”谷玉儿爽快而答,未留意到礼烈王的眼神流转。

    他吞下了口干舌燥又饮了一杯。

    也是神药谷的人,又是一个碰不得的。父皇才吩咐了,要让人好好看住神药谷来的三个人,过几日还要宣进宫,眼里也只能打量着看,占些口头上的便宜,“好看,神药谷的女子都别有韵味,真是好看。”

    他一眼看着微醉的谷玉儿,一眼又看向了带着布巾帽却难掩英而魅的陈依依,下头似乎还起了点反应。

    白虚听了他的话,冷冷哼笑了声。

    在礼烈王看得魂销之时,一只蚊虫进了他的喉咙里,引起他的剧烈咳嗽。

    “王爷有不适?”白虚温和问,“听这声音,像是症状比上次还严重。”

    “没......没事,被烈酒呛到罢了。”礼烈王扶着胸腔,想起昨晚的床帏上的不畅,自己又喝了一杯,恢复了点正经颜色,在别人面前谈自己的不畅他还没这么厚的脸皮,借药而行床帏之事更不想让美人知晓。

    他清清嗓子,说:“今日唤了你们来,一是你们告知得及时让我抢占了先机入了宫,想表谢意。二我也正想问问那宫里的火,是怎么回事?”昨日禁卫营下令查了一通,据说查到的是酷暑炎热,房梁木头太干燥,因而起的火。并将责任推给了工部,他们本来年初就要修葺皇帝寝殿,因皇帝病情和黄历两项原因而搁浅下了,可偏偏今年酷暑之夏就起了火。

    而且还偏偏是这三个神药谷的人进宫之日。

    想想也觉得太多的巧合。

    他惶而问,挑着眉眼,看似开玩笑地,“那火,该不会是你们受父皇指使的?”

    白虚淡淡而笑,未答,又是将脸上的那抹笑容处理得让人看着匪夷所思、又有悠远深意来。

    这二皇子怕不是个傻子。

    陈依依听他毫无顾忌直接问了出来,在内心吐槽道:每次都自己把想说的一股脑地吐出来,摆明让别人坑他去。

    跟着白虚身边浸染久了,也看清楚了凡事话说一半,比较能诈出些心里话来的好处。现在二皇子无缘无故将他们请了来,也明摆着是想套他们的话,想知道皇帝的真正意思。

    座上人自己很高兴,而座下的三位不深不浅地应和。

    令人烦的是,这个礼烈王老是打量着她和师姐看,目光油腻让她很不愉悦。上回他不讲礼节对师兄拔刀,导致看着二皇子,她也咧不开什么和煦的笑容来。

    当时通知二皇子无非也是为了让皇宫更乱些,才能更好地探查信盒所在。如今大皇子那里没有,皇宫里没有,就只有这个喜欢外宿的王爷最可疑。

    谷玉儿喝着酒,想早早完事回去的陈依依假装听了二皇子的话吓了一跳,将手上的茶水落在了谷玉儿豆紫的衣衫上,“啊,师姐你的裙摆被我弄脏了。”

    谷玉儿也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赶忙也跟着说,“啊,这衣衫不洁,传出去可得丢神药谷的脸面呀。”

    两人一唱一和,礼烈王很是愿意为他们解忧,吩咐了人带了她们下去,帮她们清洁衣衫。

    “师兄,你帮我们拖一会儿啊,我们去去就来。”能离开这,陈依依自然而笑,附耳在师兄的耳边说,小绒毛微微痒。

    “嗯。”白虚点头而应。

    待她们下去后,回想起陈依依和白虚的反应,礼烈王泠冽起笑容。他在皇帝面前告的状桩桩件件都指着自己姑母——大长公主,话里话外都挑明了此事与兄长陈启脱不了干系,而皇帝却只软禁了大长公主以儆效尤,对他们两个兄弟分别训斥了一顿,大皇子却除了申斥其他未损半分。

    刚刚的痛快,到现在似乎嚼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他放下了酒,遣散了服侍的人下去,“白医师看了我父皇的病,可否告知,命是否可治。”他拉长了声音,将酒杯重重的一放,“还有多久可活。”

    白虚听言,“王爷可知道,说了,我们命恐怕就没了。”

    “那得看在谁的面前说。”

    “有什么区别。”白虚问,知道他在想什么。

    “先生,事到如今,四下也无人了,我便敞开了说。”礼烈王庄重站起,微微躬身,“敢问先生是否愿意站在我这边,与我共谋,以后享荣华。”礼烈王大胆而说。

    眼下皇位之争分了三派,多一个能人,还是皇帝可信任的神药谷人那简直是如虎添翼。

    这才是让他们过来的真正目的。

    “王爷慎言,神药谷避世,若不是皇帝危难,神药谷的人也不会出世。”

    “你们只是保这个社稷而已,皇帝谁当,只要依旧护你们神药谷有桃花之源,谁当有何区别。”礼烈王说。

    白虚未回,似受到了触动。

    礼烈王又趁机说,“那药王想避世,先生是否真的想?先生若真的想避世的话,又为何出来呢?”

    他想,面前的人不过自欺欺人,出行都用奢华车马,用度也奢靡,接的名帖都是贵族王公有权有势人家,处处都是凡俗之心,看不出任何的避世。就只是差个人来点破,将他拉出来罢了。

    “先生何不助我一臂之力,想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就连做个药王......”

    他又拉长了声音,“也将会是轻而易举的。”

    耳边又有刀剑冰冷相撞之声,于旁人可能过于轻而听不到,而白虚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鸿门宴,要么答应相安无事,要么不答应就死在这,当做礼烈王今夜并没有请过他们来。难怪来的时候不让他们自行乘坐那辆招摇的犊车呢,原来这礼烈王并不像表面上的轻浮,实际上很谨慎。

    白虚眼下微移,将手放在了案牍上,像是思考了良久,又握紧了那手,转向了上座,“没想到王爷英明,看出我有不安于尘外的心,白虚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礼烈王听了大悦。

    白虚听着周围的刀剑声又撤了下去,恢复了跽坐,手在衣袖内放了两只白蛾出去。而后无事地又开始喝起面前的茶水来,王府的茶回甘,他静静地喝着,听着礼烈王又说了许多的细节。

    他随其而应,像极了诚意投诚而心扉大开。

    礼烈王喜上了心头,拍拍手让人召歌姬和舞姬来,举起了酒杯,“共赴前程。”

    白虚,“共赴前程。”

    一曲罢,见那神药谷来的人依旧正襟危坐,说话也没有起伏,礼烈王抬了抬眼让歌姬分散而坐,分别坐他们两侧。

    “白公子,我为您倒酒。”一绿色衣衫的歌姬坐到了白虚的身侧,压住了他垂在地上的长袖。

    “我不能饮酒,姑娘你压到我的袖子了。”

    那歌姬靠了靠过来,身上有胭脂粉的味道,“那我给你倒茶。”她还是没有从长袖上挪开,“我是故意压着公子的袖子的,这样你就......不能动了。”她俯身而过来,潋滟眼神,倒了酒后,去拨白虚的颈。

    这颈子瘦却挺着,如玉般娇嫩,将歌姬看得默默地含着笑。

    这么清秀而面目俊朗的公子在新朝可排在很前头了。

    只是可惜了双目失明,少了一双绝世的眸子。

    她如蛇一样贴了上去,将茶杯放在了白虚的手上,“公子,请喝茶。”又将手慢慢地滑到了喉结,喉结往侧又将手伸向了衣衫内里。

    白虚淡淡而笑,闻到了茶杯里的酒气,将她的手抓了下来。那歌姬见状又将两手覆盖了上去,将修长的指节笼起。座上的礼烈王那里静静地看着,身边的歌姬坐在了他的怀里,给他嘴对嘴地喂了好几颗葡萄。

    “原来是不同的。”白虚说。

    那歌姬问,“公子,你说什么?”她将手嵌进了那修长手指的掌心里,又轻轻地转着放到了自己的腰后。

    一步步地正打算进到这俊朗公子的怀里去。

    “公子,你的手指这受了伤吗?怎么有个纱布,看的我有些心疼。”她娇嗔道。

    那是陈依依昨天给他包扎的伤口,薄薄一层纱,念叨了一个晚上,又给他占了卦,一整晚上没有睡。她在来的马车上才找了缝隙补的眠。

    真正挂心他伤口的,不会如此嘴上轻浮却还在给他倒酒,以为他欲拒还迎。

    白虚笑了笑,“劳姑娘挂心了。”

    “还有你这脸上……”她挺直了身子,手又去摸白虚净润的脸,那上头也有伤痕。

    门外,踏着门槛正打算抬步进来的谷玉儿和陈依依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依依,暴打王爷是什么罪。”谷玉儿问,眼挑了挑,眉头突突跳。

    “死罪吧。但是师姐,我想试试,打死他了,你给我收尸。”陈依依黑着脸,满脸写着不高兴,走了进屋内,看着坐上人。

    两个人无法忍受如一朵白莲一样的师兄被一个如蛇精一样的女子缠来缠去的。

    “两位美......姑娘回来啦,快坐快坐。”他又招了招手,歌姬退了去,礼烈王笑着又像没事人一样。

    对于男子,无非就是权利、金钱还有女人。他笼络了许多的大臣,皆离不开其中一样,光是听白虚嘴上说,他可还不太放心,上次黄金他们也不感兴趣,索性便看看他爱不爱女人。

    白虚没有拒绝,坐在了那,还拥着歌姬。

    正和他的意。

    而随之而来的两个漂亮姑娘走了进来,眼里都是恶狠狠地盯着礼烈王。

    “公子~”那歌姬离去得十分不舍,还揉了揉白虚的掌心。

    陈依依和谷玉儿听了愤而转头,在白虚的身旁一左一右地坐了下来,拍下了那歌姬的手。

    “白虚,艳福不浅啊。”谷玉儿说,扔了口花生米进了嘴里,咬的嘎嘣脆。

    “师兄,增风月的药还有些,你要不也给自己留些吧。”陈依依揶揄道,见到桌上倒了两杯酒,茶没了,抱着双臂,看着白虚。

    “......”

    白虚仿佛当刚刚的歌姬没有一回事,被压着的袖子终于松开了,拿了茶杯,在袖子遮掩下,问她们,“查的如何?”

    陈依依见他真要喝,挺立了身子拿下来,气呼呼地给他换了茶,又塞到他手里去。

    白虚闻到了茶香,抿了一口,“如何?”

    他们今日赴宴,是要来查信盒的踪迹,往日来夜探,礼烈王都神出鬼没,宿在外家。现在能光明正大地进王府肯定要借着机会大查特查,借着整理衣衫又借口酒饮喝太多要如厕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有了结论。

    谷玉儿和陈依依两人后仰了身子,面对面眼神交流。

    “我们去查东西,他在这里快活,我不想告诉他,你说。”

    “我也不想告诉他,生气。”

    “好,都不说!”

    “嗯。”

    这时刚刚放出去的一只白蛾子飞了回来停在了他覆在膝盖上的手指上,烛光在屋内摇曳,谁也没有看见那桌子下又轻柔扑着翅膀而飞走的白蛾。

    “信盒在他手里。”白虚悠悠而说,向前放下茶杯,身边的人扶了扶他的手肘,见他放稳了,又缩了回去。

    陈依依说,“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没说。”她们两人刚刚也是整理衣衫的时候,才大致地判断,那东西应该被礼烈王随身带着了。

    白虚伸起了手指向坐上礼烈王。

    上头的礼烈王刚遣散了一帮歌姬舞姬才将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他敲了敲木盒子,才开始对座下的三位说,“既然都是自己人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需要你们悄悄地将这东西放入勤德王府。”

    木盒上有落真观的印记,身为落真观的弟子,一眼能辨别。

    “为何是我们?”白虚问。

    “因为勤德王妃无法生育,既然软禁了她的母亲,又为了笼一帮子臣子的心。父皇肯定会想着法子,均衡所有的力,你们是神药谷的人,自然会让你们去。所以,我需要你们将这木盒放到勤德王府。”

    礼烈王说,将他们要寻的东西又抓在了手里。

    陈依依的心在狂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