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
陈封的心思不知飘向何处,只能看见他的双眸冰冷无神。
行走在茫茫深林中的泥路上,每一脚踩在干枯的落叶都会发出“嘎吱”声,时刻提醒着陈封这是现实。
灰襕袍的确是回到身上,可木屐却不知踪影,真可谓有损有得,福祸相依。
陈封从未有如此迫切感,欲离开这鬼地方。
忍着硌脚带来的痛苦坚持行走,眉头没过多会便拧成一团,面容依旧僵硬紧绷,眼中依然无神,没有显出一丝放松的状态。
随着森林远处的阴暗使得心再次提上喉咙,尽管陈封再怎么镇静,但望着幽远之处,黑暗笼罩着一切,免不得心生忧虑与恐慌。
双脚渐渐酸麻,也不知行多少路途,虽有几缕光明透过树隙照耀大地,但这片天地像是被无形囚笼所禁锢。
压迫的人喘不过气,寂静无声最为可怕,让陈封经常臆想到有一头猛兽匍匐在草丛中,带着贪婪的目光盯着自己。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陈封心中念叨着,意图以哲学道理使自己走神,从而忘记一切恐惧。
顺着泥土路走,沿途遇上许多灌木丛和荆棘,脚下的地面也越加泥泞,一脚踩下去,深陷其中,再将脚拔出来必然会耗费许多力气。
不一会,额头上沾满了汗水,陈封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夜晚,于是将襕袍解开,敞开怀迎接微风。
这时陈封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竟十分光滑白皙,但仍然记的很清楚,自己长年累月的奔忙劳累,皮肤早已晒成淡黄色,如今走这么一遭,反而变白。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如今,不容自己多想别的事情,只好期盼,所走之路,没有石子。
“吼——”
低沉的吼声,不知是虎是狮,只清楚此声过后,万籁寂静,万灵俯首,无一物可得以无恙。
巨吼打破了此地久久的宁静,似乎大地也要被崩裂开来。
陈封被吓的双腿一抖,一脚没走稳,身体向前倾斜,径直趴在泥泞的大地上,脏乱的土壤沾了一身。
危机感涌上心头,没有一丝犹豫,陈封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拔腿就跑,绝不回头,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跑!”
……
这是一颗参天大树,不过,最引人瞩目的,是背靠在树干的一个修长人影。
陈封体力已耗尽,他不敢大口喘气,害怕发生吼声的怪兽追上来,所以只能尽力平复心情。
他的脸庞尽管有些灰尘,但还是掩盖不住苍白,许久过后,才有些微微红润。
陈封虽然在休息,但眼睛时不时瞄向四周,随时观察着环境,以免有危险降临。
直到这时,才感觉背后一丝丝热意和脚下的微微刺痛感同时袭来。
原来背后几乎被汗水浸透,双脚也因快速奔跑而被地上的树枝荆棘刮伤,露出数多微小的伤口,流出一丝丝鲜血。
“咕……”
肚子发起抗议的声音,陈封意识到必须要去寻找食物,不然的话,他可能到会死在这一天。
……
命运神殿。
洁白的水晶石块所建立的一座宫殿,坐立于一座高山之巅,似乎在向世人验证它的高高在上,每一砖一瓦都流露出历史沉淀的韵味,令人不敢有懈怠之意。
深红色的大门由内而外大开着,大殿内空旷无垠,那古代皇宫也没有如此辉煌奢华,在尽头处,孤零零的金色王座孤独放置,而王座之上雕刻着一朵金色莲花,花瓣绽放,似金箔所雕琢而成。
“嗒嗒……”
身穿白色长裙的神秘女人踩着石制阶梯来到大殿前方,她落落大方,不拘礼法,走路的步伐十分潇洒,与神殿的庄重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她拥有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白玉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细削光滑的双肩,乌黑油亮的头发,配上一双桃花眼和尖下巴,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带着冰冷的气质,真的是堪称红颜祸水。
“师尊。”女人红唇一张,声音微弱像是在自言自语。
“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响起。
女人快步走进大殿,顺着一条红地毯,来到王座面前,大殿中,一道道白色光线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于王座之上,化成一位虚幻的中年男人身影。
“我无法推算吉凶,只看到一片朦胧,似乎是被天道所庇护。”男人的声音愈发低沉叹道。
他不得其解,以自己的能力以往推算无所不应,如同有言出法随之能般,如今竟被不知名力量所阻,无法推算“异象”讲究是何以而起。
前不久,命运之湖突发异象,如同沸腾热水般躁动,湖水化为无数无色的丝绸飞舞天空之中,向四面八方散开,天地间一切事物皆被其所沾染。
而命运之湖的湖面上,出现一个模糊的年轻男人身影,随即迅速消失,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可众人的眼睛却看的清清楚楚。
异象发生非同小可,神官急忙开始推算,结果纷纷遭受反噬,更有甚者吐血晕倒,久久无法苏醒。
对于信仰命运的修士来说,蕴含一丝先天命运之气的命运之湖竟出现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异象,简直如大难临头,末日降临一般。
人心惶惶,躁动不安,神殿上下忙成一团,并没有因为一件小事情而不管不问,而是异常的严肃戒备。
“竟然连师尊都无法推算,这太过于诡异,最近几年接连不断出现怪事,是要变天了么。”女人咬了咬嘴唇,心中思考着,眼神不断变换。
……
此刻,位于森林中的陈封心中一凛,突然感觉有人在观察着自己,于是急忙钻进一旁草丛中,隐藏身体,闭气凝神,同时双眼转动,意图寻找着“偷窥者”。
可就在陈封刚刚钻进草丛没一会,那一股被人偷窥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怪,不过,也对啊,在一天之内经历如此多的变故,换做是他人,也应当会有如此错觉。”陈封心中感叹道。
鸟语顺着树叶摇晃传来,聆听着微弱的叽叽喳喳之声,陈封捏了捏耳朵,突然灵机一动,心想有鸟的地方多半会有着食物。
于是当机立断,朝着声音袭来的方向走去。
拨开灌木丛的一些树杈,鸟鸣声瞬间变得清晰,陈封透过树杈缝隙,眼中显露兴奋之意。
一处小湖边,湖旁生长一些浆果丛,正是浆果散发的清香气味引来五颜六色的小鸟,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叫着,时不时利用短小的鸟喙啄下几颗红色浆果吞入腹中。
陈封看着透露着清香气味的浆果,咽了咽口水,也不管有没有什么危险了,直接翻身走上前。
双手紧紧抓住脏兮兮的襕袍,以此当做工具,用力一挥,带起一阵“大风”将一旁的小鸟们吓的飞上天空。
“叽叽……”
小鸟们在空中绕着朝陈封飞行并尖叫着,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与不满。
“咋的,你们还不服?”陈封心里想着。
先是被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鬼地方,又是在一条破河上漂了大半年,到了这走八辈子都走不出去的森林,你这小破鸟还敢冲我叫唤,嘿!我这小暴脾气就上来了。
陈封再度朝着小鸟们挥起襕袍,又是一阵大风刮过,小鸟们眼见这个熊孩子不好惹,如大风吹起的蒲公英种子般四散而去。
看着小鸟们“四散而逃”,陈封僵硬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将浆果全部摘下塞进嘴里吞入腹中,一断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一断记忆正是陈封坠落黑洞之前的那段时间,一个镜子出现在灵魂状态的陈封面前。
顿时愣了一愣,忽然,腹部下方之处又开始产生异动,于是鬼使神差的,陈封急忙闭上双眼,回忆起上一次内视灵魂的感觉。
……
数十秒后。
意识脱离体内,又一次以旁观者视角观看着“自己”,气海穴位处,也就是肚脐下两指宽处忽然出现一个通体晶莹洁白气泡。
而在眉心紫府穴处,同样也有一个,只不过,这个晶莹气泡是紫色,是因为与穴位名字有关吗?
当意识渗入到气泡之中,发现一片全新的天地,这里内藏乾坤!
在外来看有弹丸大小,可意识渗入其中后发现,其广阔远远不止这些,起码目前无法估量,仿佛就是一个小宇宙。
芥子纳须弥!陈封想起一个佛教词语。
在离意识不远处的正中间上方,悬着一个白色球体,球体静止不动,而球体下方有一个散发晶莹光辉的白色海洋,与蹴鞠的体型相似。
海洋散发着奇异的气流波动,与陈封的意识产生了共鸣。
内力吗?传闻中是武术绝伦的大侠仅有的神秘力量,依靠着内力能够飞檐走壁,刀枪不入。
此念头一起,感觉意识和球体有所关联,好像可以将其操控。
运作!
念头一出,奇妙的感觉自灵魂的腹部传来,球体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释放出吸引之力,一道道内力如丝绸般从四面八方前来,源源不断的冲入球内而后落入下方。
陈封静静的看的,吸收而来的内力如同液体般下降,落在海洋之中,此刻,内力不再被吸纳其中,球体也停止释放吸引之力,海洋的面积也扩大了一些。
来回反复几次使用内视之能和运作球体,从一开始的生疏难以掌控到后来的娴熟灵活,游刃有余,也不过短短几分钟而已。
陈封心中喜不自胜,成功挖掘灵魂处一个又一个秘密,不自觉的开始自恋起来。
看来我还是挺有天赋的嘛。
不过,意识准备浸入处于紫府穴的紫色气泡时,却被一股莫名力量强行弹开,无法奈何其分毫。
这倒是令人十分疑惑,答案找不到答案,也不敢随意乱来,只得抑制住好奇心,停止观察。
“叮——”
那美妙的铃铛声来自心窝,在耳边细水长流的回响,随后,归于寂静。
陈封的脑海中,闪烁着许多画面,速度快的只剩下残影,模糊不清,无法看清内容,自己只能默默当个旁观者。
不知何时,当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脱离,才发现意识已经处于一片洁白的晶莹世界。
这里,似乎是由没有任何色彩点缀的纸张所建造的房屋,一眼望去,尽是神秘而又玄妙的白辉。
在自己意识的视角上方,悬浮着一颗若有若无,形态如太阳般辉煌,气息却如月亮般敛藏的洁白圆球。
这里,是另一个气泡,位于灵魂眉心处的紫府穴,至于有什么特殊作用,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