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两套方案，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奥尔维德其实并不明白两套方案怎么就能解决当前的问题，别人不能有两套方案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一脸好奇地催促着弗兰揭晓答案。

    弗兰并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开口指使起了奥尔维德。

    “想知道就替为师去把那个叫卡米拉的女人叫过来吧，特别允许你旁听。”

    见他还真的摆出了一副师父的架势，奥尔维德顿时有些无语，我随口讲了这么个设定你还当真了！

    可他是真的想知道弗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了，我手里还有个杀手锏，等会儿这事结束了看我不好好刺激一下你。这么想着，奥尔维德倒也心里平衡了。

    “行，本大爷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说话间便起身去叫人了。

    弗兰此举除了单纯的想要差使一下奥尔维德之外还有一层含义。

    如果让饭店的侍从或者弗兰自己去叫人过来也可以。但是让这位贵族大人亲自动身，则会给人一种弗兰在对方心中地位很高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委托人更加地信任弗兰，而这种信任在涉事双方地位悬殊的案件中尤为重要。

    不一会儿，奥尔维德就带着卡米拉进来了，听到侍从开门声的弗兰，马上闭上了双眼，假装沉思的样子。

    进门的两人看见弗兰这副模样，都静悄悄地坐了下来，深怕打扰了这位的思绪。

    片刻之后，弗兰缓缓地睁开了眼，他不紧不慢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饮了两口茶，当茶杯的底部再一次接触到桌面的时候，弗兰终于开口了。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一查到底吗?”

    他的眼神毫不遮掩地直视着卡米拉，观察着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卡米拉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她的决心，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一定要为威廉讨回一个公道，我只想要知道是谁杀了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要知道，除了决心之外，你需要付出，需要承受的还有很多，时间，金钱，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在这之上，你可能还要承受别人各种各样的恶意，物理上的，心理上的，甚至，如果事情走到最坏的那一步，或许我们都不会得到善终，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弗兰说话的语气越发的冰冷，最后那段话甚至让卡米兰打了一个寒颤。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卡米拉自己心里也明白，她也考虑过如果执意寻求真相，会遇到什么样的困境，或许她一直在回避，在忽略这些问题，但当这一切从弗兰口中说出时，那一幕幕的景象，赫然浮现在她的心头。

    “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会退缩，因为我知道，如果被杀的人是我，坐在这里的是威廉的话，他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看着卡米拉毅然决然的模样，以及紧握的双拳，弗兰知道，现在的她，真正的准备好了。

    “这很好，因为遇到这样的案件，我最害怕的就是委托人决心不够，因为那直接决定着我们辩护人的决心。”

    弗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卡米拉的表情瞬间变得开朗，她终于遇到一个愿意支持她的人，这么多天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支持她去追寻真相。

    只是这样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阴霾又爬上了她的脸庞。

    虽然弗兰愿意支持她，但是这几天的经历也让她明白，只要老威廉和布朗拒绝在委任书上签字，那这一切都无法付诸行动。

    弗兰马上就看穿了对方表情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

    “让他们签字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办法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听到弗兰的话，卡米拉的眼神之中又充满了希望。

    刚才三人表达态度的时候，卡米拉有注意到弗兰表现出的惊讶，她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们三人对于此事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这才过去了多久，他居然已经有信心能说服那两个人签字，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的话，那这个名叫弗兰的人，真的有可能揭开威廉死亡的真相。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一点，让他们签字也只是我们走出的第一步，可能也是最容易的一步，挡在我们前面的还有治安局，罗贝尔家族......”

    弗兰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甚至阻挡我们的还可能有城主大人。”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卡米拉一脸怎么会这样的表情，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瞬间就被浇灭，奥尔维德也面露难色。

    一个无关痛痒的普通人，一个掌管着商业之都的家族，站在城主的立场上，孰轻孰重，似乎是显而易见的，他必须为整个艾雷德考虑。

    在艾雷德，城主的地位就相当于帝国的皇帝。但是对于帝国的一般民众来说，皇帝更多的只是一种概念，而城主在艾雷德，是如同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

    与城主为敌在艾雷德就意味着和整个城市为敌。

    面对这样的敌人，我们有胜算吗?

    “其实我们也不用灰心丧气，我刚才所说的也只是推测，我也只是把最坏的结果提前摆在我们面前而已。”

    弗兰刻意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这么说着。

    “身为艾雷德的一员，我相信我们的城主大人，他的无私，勇敢和公正，不正是我们所敬仰的吗?这一刻，我坚信我们是站在了正义这一边的，我也相信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

    弗兰特意在‘知道’两字上加了重音。

    “你的意思是，城主大人并不知情?那治安局那边为什么会这么处理呢?”

    奥尔维德立刻就理解了这个重音的意思。可是没有授权私自决断，治安局的人胆子有那么大吗?

    “我问你，治安局是几天前通知家属他们确认了威廉死亡的。”

    “应该是六天前。”

    “没错，那么他们又是什么时候通知的家属罗莎就是凶手?”

    “五天前。”

    奥尔维德脱口而出。

    “没错，他们只花了一天时间就确定了凶手并且告知了家属，那么为何五天过去了，他们既没有通缉罗莎，也没有起诉到公法局呢?”

    “这......”

    奥尔维德陷入了思考，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他们当然是不想引起注意。一旦全城通缉不就是等于向外宣告了杀人事件，至于上诉到公法局那也要等到嫌疑人被抓捕归案以后啊。”

    弗兰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正常情况下的确如此。可你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假设是如果这是城主大人的意思。“

    奥尔维德所说的上诉程序的确是艾雷德的常规流程，但如果是城主直接授意，那可就不是常规了。

    “重要外宾来访，在预定的参观地点发生恶性案件，治安局快速破案，寻得真凶，因事态紧急，立刻上诉至公法局，公法局认定证据确凿，缺席宣判，并下令通缉凶手，以防危害外宾安全。只要说明治安局和公法局都认可证据确凿再给罗莎设计一个杀人动机，那么这件事最多也就是热闹个几天，就没有了下文。公法局一旦宣判，文书送达受害人家属手中，这时要是再有异议，那可就是翻案了，流程无比复杂，根本不可能在罗贝尔家族离开之前完成。”

    “一旦他们离开了艾雷德，即使本案重开，克莱恩·罗贝尔也完全可以置若罔闻。”

    奥尔维德默默地为这个故事补上了结尾。

    ”所以，如果城主大人真的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授意将此事处理干净的话，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那就是说，城主大人其实不知道这件事？”

    弗兰和奥尔维德对于城主是否知情这件事的讨论牵扯到相关法律和流程，卡米拉完全听不懂，但是最后弗兰的总结她还是听明白了。

    “目前可以这么推断。所以在我的计划当中，就有一步是要让城主大人了解到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还要收集一些情报，来确定克莱恩·罗贝尔确实与此事相关，光凭臆测就将事情闹大，难以收场的可会是我们。”

    说完，弗兰便整个身体靠在了椅背之上。

    他望向了斜上方，他的嘴角逐渐上扬，仿佛在那里他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仿佛在那里他看到了此事未来的发展，仿佛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胜利的那一刻。

    “最后我还要确认一件事情，接下来我要采取的行动，可能并不会全都合乎人情道义，甚至可能会采取一些特别的手段，身为委托人的你，很有可能因为我的这些行为受到牵连，你能够接受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出真相吗？“

    “是的。”

    “那务必请您，竭尽全力。”

    “哦对了，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别随便出门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来找你的。你如果不想等那两个人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了。“

    说完，弗兰便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就麻烦您了。”

    卡米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向门外退去。

    在临出门前，她听到了身后弗兰的话语。

    “那就让我们当一次正义的使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