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惊梦影远去故人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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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攻城

    这一夜又忙到凌晨,还没有等这些人稍微休息一下,城墙上的巡卫便大喊着冲进来报:“报,北面有大批人马出现,西面也有人马出现。”

    几人连忙披上刚卸下的战甲,提了武器就上了城楼,果然已隐隐听得见马蹄声传来,显然敌人已经气势汹汹的攻城而来。

    营中警铃大作,灯火通明,得亏这几天温涛,聂明海,萧盛和柳如松没日没夜的把营中各项事务处理得七七八八,营中才恢复了各项能力,在这深夜才能迅速的各就各位,展开满员的防守能力。

    城墙上已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只等开战。

    敌军此时已兵临城下,领头的大将挥动武器,呐喊和厮杀之声便震天动地。

    墙头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直扑城下,城下的士兵举起盾牌迎着弓林箭雨一直往前,丝毫没有退缩,战鼓擂得震天响。

    通过敌军的装束和摇晃的旗帜看出敌军是周边诸国中最具实力的鲜余国,显然是早已有备而来,这次爆炸的主谋是绝对是他们,所有地事情都按他们的计划一步步进行中,先是耗时长久进行内部的破坏,试图炸毁粮食和武器,再趁着内乱机从外部强行攻打进来。

    刚开始我军在城中不可憾动,城墙上的箭雨和滚石都准备充足,城下的士兵根本不能接近,城墙下面很快堆起了高高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然而城下依然是黑压压乌泱泱的人影,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只是蝗虫一般一阵一阵的发起猛攻,不知疲倦。按这种情形下去,我军的装备逐渐减少,而敌方的人员却是有增无减,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城墙上萧盛双眼通红,其他几名将领已经是些精疲力尽,眼看着时间推移,如果敌兵一直不退,断续保持这种进攻的状态,败相必现。

    温涛拉开弓箭,发挥他的长项,瞄准目标,一个一箭,这就是弓箭手最有用处的地方,如果一箭结果了将领,敌军起码有一阵子会乱了阵脚,对于这个危机时刻也能喘口气。

    温涛本想射杀他们几名将领,敌营中也注意到了他,几名很快将领也作了防备,再加上夜间温涛根本就无法射中目标。搭弓射箭是需要体力和精力的事情,几次都无法如愿,温涛不由得有些气馁,再看看这敌军一阵阵的往前,如海涛汹涌而来,几架云梯也在层层尸体的堆叠下支撑了起来,守城的将士再英勇也敌不住这蝗虫一样的攻击架势,只能是勉强应对。

    战事如此紧急,几名将领一筹莫展。

    柳如松计算这几个时辰的消耗,不由得眉头紧锁,这被围的有两个方向,若是送补给避开这两条路,另外一条路就要耽误一些时辰,就算能顺利到达也不能接上目前的消耗进度,如果敌人也在这条路上有了准备,那他们就中人坐困愁城了。

    原本这关隘就是个凶险之地,大大小小的战事从来没有放过这里,打开这个关隘,便打开了通往皇城最关键一个关口,一直以来这地下埋着的血肉之躯还没有腐烂,新的战争又被点燃,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多是一腔热血,尽忠报国;然沙场点兵终是九死一生,而九死一生大概就是英雄的宿命吧。

    此时几个将领商议出一个办法,让一队人马快速赶到敌人的后背,如果时间上恰到好处,一方面切断敌军增加的兵力,一方面可以让敌军背后受敌,解除城中的危机,从这城中绕路去偷袭敌军后背,这不光凶险,而且距离远,要快马加鞭,偷袭讲的是速度要快,要选脚程最快的马匹,人数不能多,多了会拖慢行程,必须是精兵强将,最是英勇善战,骑射精通,能以一当十的士兵。

    一队三百来人的先锋队伍很快整好,这一队人马都是从军营中拔尖的人物,场面士气高涨,一个个全副武装,整装待发,将士们个个热血沸腾,仰头喝下一碗烈酒,摔碎酒碗,振臂高喊:“必胜,必胜,必胜……”

    温涛首当其冲,背上长弓,跨上了战马,杨若谦紧跟在温涛后面跨上了战马,也背了把弓箭,腰间还挂了一把长刀,柳如松一转眼间便看到杨若谦已挥鞭疾驰,转眼就被淹没在滚滚尘雾之中。

    计划订得急切,行动也是急切,来不及细想便已驰出了军营,杨若谦一门心思的往前冲,马鞭舞得唰唰响,军营转眼就丢在了身后。当他第一次见到这真实的战火时,震撼的鼓声,号角声,呐喊声,马蹄声,箭矢声,呼号声,充斥了全身所有的神经,心脏跟着鼓声咚咚的跳动,胸中有无法扼制的冲动,那无法隐藏的想要拿起武器杀入人群中的愿望,想要看到敌人的鲜血流出来的愿望,被这个愿望驱使着他不停的往前冲,他忘记了所有的关于来自轩岭的那个想要嫁给一个秀才的女人,忘记那个穿着红裙在清晨描眉画粉的女人,忘记了阿爹阿娘温和如水的神情,忘记了他的徒弟端给他的那杯水恰到好处的温暖,也忘记了轩岭的山间那温柔的风。

    忘记了这关于从前的一切,现在他的眼中和皮肤的每个毛孔感知到的都是这鲜血的腥气和杀戮的声音,心中翻涌的是满满的杀意,像被什么迷惑了一般。

    队伍迅速的在夜间移动,游鱼一般划向敌人的背后,又如一柄利刃般插入敌人的营中。

    敌军并不会忽略这一点,当杨若谦他们插入敌营的时候,后面又包抄了一队人马,瞬间成了合围之势,温涛等人浴血奋战,然而在敌人如蝗虫般的围攻中,他们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除了用尽全部力气机械般的挥动鲜血淋漓的武器,根本没有一丝心力想到别的事情。

    他们准备的弓箭本来也是计划射杀几个敌军的将领,然而他们被包了饺子,根本腾不出手来持续搭弓射箭,眼看着带来的人马一个个的倒地,温涛目眦欲裂。

    杨可谦浑身是血,眼看着昔日同袍一个个的死于眼前,心中悲痛不能发泄,只能状如疯魔不停的砍杀,血肉迸飞的声音,哀号声,角鼓声,他已经听不到了。

    温涛终于从没有止境的杀戮中升起一丝清明,心中开始呐喊:不能就此死在这里,不能让他们杀进去。

    他环看四周已经没有几个人跟着他并肩作战了,这里曾经有他的三百个精兵强将,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前都是热血沸腾的喊着“必胜”,如今已殒命战场。他一把抓住疯狂的杨若谦把他拖到一匹还没有倒下的战马上,喊道:“掩护我。”

    然后他也跳上了马,杨若谦坐在前面,见人砍人,见尸踏尸,如同神魔附体,温涛坐在后面有了杨若谦的掩护,空出手来调整手中的弓箭,同时目光如炬,搜索着战场中的目标,第一个目标,他搭弓射箭,第二个目标,他搭弓射箭,第三个目标,他搭弓射箭……箭无虚发。

    直到围攻的人全部转向他们这一个中心点,就连那些还没有倒下的同袍都在奋力的向他们靠拢。

    潮水般的人蜂拥而至,兵器碰撞出火光,在这个夜晚,无数的生命划上了句点,但战争还在继续。

    仿佛只有那么一点点小的变化,然后变成翻天复地的变化,潮水般的人突然向两边撕开了一道口子,口子的尽头出现了一队弓箭手,如雨的箭矢转瞬就飞了过来,带着密集的尖锐的啸音。所有没有倒下去的同袍第一时间就扑向了杨若谦和温涛,他们用血肉之躯去挡住飞来和利箭,杨若谦看到身前倒下去的人身上插满了箭羽,如同刺猬一般,终于感觉到来自死亡的威压,然而这又能改变什么呢?他用尽最后的力量依然挡住温涛,让他在身后还能射出最后一支箭,而温涛没有辜负这些人给他争取的时间,在被全身都是箭羽的尸体压住之前射出了他能射出的最后一箭。然后是排山倒海般的黑暗向他卷来,他知道自己血流如注,但没有觉得痛苦,就在沉入这如墨的黑暗之前那一瞬间便感觉浑身一松,仿佛卸下的千斤重担,而卸下这重担之后,眼前也似乎看到了一线光亮。

    杨若谦还在挥舞着马刀挡住箭矢,只感觉身后一空,那早已死僵了的马匹也失去了平衡,他知道身后再没有人需要他来掩护,这才看到时自己已经身中了不知道多少支箭了,就连正挥动的那只手臂上也插头一支箭,鲜血让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心里想起了轩岭那些温柔的往事,甚至都想起了秦海峰,想起了他送的那把刀还没用过一次呢,他把刀从胜王府带出来了,阿牛应该能给他收好吧,阿娘和阿爹自己还没有尽孝道呢,真是对不住了。

    然后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的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