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特别安静，大概是那些商户都走了的原因。

    游客本来就稀少，可能早就走光了。

    走了十来分钟，雾渐渐消失了，天空下起淅淅的小雨。冻雨滴钻进脖子，特别的凉。我四看了一下，从旁边的环卫桶旁边捡起一块纸板顶在头上。

    这时，姥姥庙出现在眼前。

    上姥姥庙的台阶两边各有一只石狮子，狮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砸过，一只狮子的眼睛被砸坏了，眼球的位置留下一个坑。另一边的石狮子被砸掉了一条腿。两只石狮子就这样三十度角看着天空，表情忧郁。

    天空阴沉，寒气四面八方而来，我拉紧了衣领，呼出的气如同白雾一般。

    我把打湿的纸板扔在旁边，然后拾阶而上。

    庙里似乎没有人。

    姥姥庙不大，彩绘的门楼现出斑驳的痕迹，匾额上的“圣姥庙”三个字由金漆写成，金漆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灰黑色。

    匾额下面的红色柱子用金漆写着对联，颢气絪缊，一元资发育；神功覆帱，万汇荷生成。

    对联上还挂着一对红灯笼，像是挂了好多年的，红色的绸布风吹雨打，已经破了一块，颜色也褪色了不少，变成一个半红半白灯笼。

    门两边是发黄的白墙，白墙的中间各有彩绘，好像是两个罗汉。

    “有人吗？”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里面没有人回应。

    “虎子。”我又喊道。

    同样没有回应。

    我走到门前，发现木板大门上铺了一张发白发黄的红纸。

    “姥姥参观规则。”我读着上面的字。原来是一张参观说明，看纸张贴上去的时间不短了。

    1.本庙免费参观，非居住区全部开放。如果有人向你兜售门票，宣称可以带你看一些不对外开放的宫殿，请拒绝并尽快离开本庙。

    2.进庙参观，请保持安静，不可大声喧哗。

    3.禁止携带宠物进庙。

    4.本庙有野猫出入，请不要投喂野猫，也不要追逐打闹野猫，也不要试图抚摸野猫。

    5.本庙有免费香烛提供，禁止外带香烛以及供品供果。

    6.上香以三支为宜。

    7.碰到本庙道士，请不要跟道士寒暄，更不可询问道士身世、年龄等隐私。

    8.本庙规模不大，参观时间不宜过长，最多不要超过一小时。

    9.如果你感觉不舒服，譬如头疼眼花耳鸣，请尽快离开。

    10.参观不要走回头路，进殿走侧门。

    11.如果看到了穿红鞋的人进入本庙，请马上离开。

    12.马戏团在……

    后面的文字断开了，有人撕掉了后面的部分。

    我细读了一下，看到红鞋咯噔了一下，虎子的煎饼出现在里面的供桌上，说明虎子应该来过。但这里，显然不太欢迎穿红鞋的人。

    “虎子……”我又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我朝里面迈了进去。进去是一个院子，正中间摆着香炉。香炉里插着不少香，只是被雨打湿了。

    这里没有道士或者尼姑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庙。

    除了雨声，没有任何的声音。

    一股冷气从脖子袭来，我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把纸板扔了。我赶紧往前面的小殿跑去。

    进了殿，我松了一口气，四下打量着。

    殿很小，正中有一个木泥雕像，我听人说过，这个雕像以前是全木头的，后面被人把头砍去了，重修的时候，就请了匠人用泥补了一个头。

    头看起来像王母娘娘，凤冠霞帔。身子却像观音，手做降魔印。

    旁边还有金童玉女，身上披着红色的绸布，只是上面积满了灰，还有一些破洞。

    风吹来，绸衣四下摆动，空气中有一股陈腐的味道。

    供桌上的水果也干瘪瘪。

    只有三根红烛还在燃着，照着殿里的一切。

    我咳嗽一声，舒缓了一下刚进来的紧张和不安，然后叫道，“虎子。”

    没有人回应。

    小殿不大，一目了然，自然藏不住人。但总感觉这里怪怪的。

    我试着往旁边走了走，看了一下后，又往右边走了走。

    我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姥姥的眼睛似乎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眼睛死死睁着我。

    没事，没事，我安慰自己。这应该是一种绘画技巧。我曾经在一本书里看过，有一种画眼睛的技巧，能够让人看起来，好像一直盯着人看。

    看了看别的，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虎子也不在这里。我朝外面走去。刚要迈了门，仿佛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又回过头来。

    我走到供桌边，看着供桌上的香炉。

    香炉里有不少烧到根部的香，还有一个黄色的糖人。

    糖人是一个女孩的模样，栩栩如生，就是糖人耿也吹不出这么活灵活现的人。

    我觉得这个女孩特别面熟，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这时候，我发现糖人在往下滴糖液，一滴一滴落在香灰上。很快，糖液渗入到香灰里，消失了一般。

    现在天气这么冷，糖人一般不会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身体里有一些燥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源，好像里面在烧热坑一般。不过一会，糖人脖子下的糖体融化得七七八八。

    谁把这个糖人插在这里的？

    我抬起头，突然感觉姥姥神像有一些不一样，仔细一看，发现神像的嘴似乎动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神像的嘴又恢复了原样。

    大概是眼花了，不过，接下来我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一幕。

    神像的嘴角流下了一股黏稠的液体，好像糖人的糖液。

    我吓得倒退了两步。突然一声尖叫，一个身影从姥姥的神像上扑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全身发黑的野猫。

    野猫朝着我发出嘶叫声，似乎在警告我不要靠近，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野猫突然叼起香炉上没有化尽的小糖人，跳下供案，朝着门外就跑去。

    原来是偷吃供品的。

    我再看向神像，发现神像嘴角的东西也不见了，难道是光线的原因？我又揉了下眼睛，确定神像上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