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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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初窥道家法门多惹烦恼

    天道所在,衍变神功无数。而“生灵”并非天地,不能尽取,唯一项神功伴一生,不可多取,否则天道必罚,乱魂灭灵。

    世人统称奇书功法,其实“功是功,法是法”。功为本,法为辅。行功百脉,运神通无数,绝天灭地。

    以人为例,修道者离不开阴阳五行,又多有分歧法门,尽数衍变为三大类:一武,二灵,三魂。

    武便是“武灵”,为一切道法起源,世人皆可求道。它驱灵纳体,属近攻类,其力盖天拔山,精于巨力和法术神通,雨露均沾。

    灵便是“御灵”,后世所创“极端之流”,门槛极高,未达功成之前,一不留神,命丧黄泉。它也称“术”,逆夺天地造化,化灵为物,以“御”为主神通。一般以秘法贯通人体玄窍,“瞬息间”牵引天地之灵,以无形化为有形,咒法威能之巨,可撼动天地。再有,其法术运用之灵变与武灵行咒法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可同日而言。世人常道:御灵过千不可敌,善攻城拔寨。

    魂便是“魂师”,仍是后世所创“极端之流”,门槛极低,却又非常人所能觅得法门。它又称“煞”,以躯为鼎,以天地之灵引业火焚身,此火煞气冲天,一举于体内聚成煞鼎。鼎温养于五脏六腑,可凝练五行法器“通灵化形”,瞬间形成以众敌寡,十分难缠。

    然而,天地本无器,以人力之穷,聚灵为宝,实乃倒行逆施,故而但凡练魂者,必属五行之火,其魂异于常人,其煞滔天,此为先决条件。

    以上三者皆为五行灵根剧变之物,于手段上虽有区分,却在“行功”之上殊途同归。例如,武灵和御灵皆可修习同一功法,唯一区别在于剧变之前“去伪存真”。

    天地本不全,尽管人人皆具五行灵根,却也残缺不全。此五行残缺也奠定了“武、灵、魂”三方变化之道。当然了,三者可互通变化,皆可同聚一身,但人力有所穷,寿有所尽,难合三者为一,不如“精在于一”。

    天道本不公,欲达“武、灵、魂”之前有一道大关,称为“幽冥玄关”。幽冥之下皆为“伪功”,故而有“伪功法、伪灵根”之说。且在此“伪功”阶段难发神通,十赌九输,有性命之忧。换而言之,达幽冥者才佩称为道家修士。

    欲达幽冥,先破玄关,识“三生一世”。行功苦修可达玄关,而功又与灵根息息相关,此决定了幽冥玄关之后“何为武、何为灵、何为魂”。

    世间流传着一句古话:选“武”不“御灵”。

    伪功法意在“与人重铸灵根”,唯有此“后天灵根”可破幽冥玄关,得天道法门。至于五行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它依五行俱全为最、单脉为“异怪”,但世间人口无数,因天道好作怪,极少有人天生五行俱全。

    由于“武灵”法门为道之基础,只要得其功法,再依毅力苦修,皆能巩固先天残缺伪灵根而破玄关,从而达到“开天眼,使奇力,运神通”,可谓稳扎稳打。

    而“御灵”法门却在伪灵根上“剑走偏锋”!世间奇人竟在伪功阶段将先天残缺灵根尽数“打碎”,再而逆夺天地之力欲“重铸五行俱全”,搏一回生死,几乎达到十赌十输之败绩!而败则伤其灵根或殒命,余生再难出头,可谓让人闻虎色变。

    至于“魂师”法门乃异类中之异类,完全可以越过幽冥玄关,凭个人意愿立地称道!却也受“火灵根”及“异魂”同体所累。所谓“异魂”绝非一概超于常人,有诸多怪变之说,只可先天具备,后天难成。

    铸成魂师之“煞”绝非天生具备,为后天练就,可依两种方法:其一,使残暴屠尽生灵,食煞灌顶;其二,受巨量尸煞之气入体乱魂之苦,挨得过煞鼎成,挨不过坟包里那肉馒头。待功成,此类人常年受煞气影响,不时心性大乱,常多地造孽,可谓让人敬而远之。

    说来说去,伪功法修的便是“伪灵根”,反而体内之力不过添头罢了,却也可以“御器爬云”,算不得等闲之辈。

    功不论真与伪,皆分五层,为“帝、玄、天、地、人”!在此五大境界之中,每个阶段又细分“高、中、低”三个层次用以缓冲,以便为后续破开“大小玄关”而做准备,使人做到心中有数,从而稳步挺进。

    却也不能将此“三小层次”做个高下之分,但“五大境界”确是巨大鸿沟,概述起来便是法咒之威,绝非人力可挡。

    修道之路上常有一句名言:无灵则化凡,不堪一击。

    其实“功”修的便是“灵”,以人体为容器,吞纳天地元力为己用。特别在“五大境界”逐步挺过玄关之后,体内之“灵源”不仅海纳百川,且更为深厚精纯,威力甚大,使下位者难望其项背。

    功是“海”,由“法”运海力。而要行法之手段有两种:武与术。

    武之手段搏杀之流!术之神通道法无情!正因功修“灵源”终有所尽,由此武与术相辅相成,皆由灵源海力发动耗费不一,与之寻常蛮力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才有“无灵则化凡,不堪一击”之说。

    …..

    夜已深,自从演武堂回来之后,街巷里吴醒久久盘膝而坐,他紧握“铸灵决”此书已有三天之久,心中尽是苦恼,而一切皆源自静坐于身旁这位好弟兄“二愣子”!久久烦在心中,时日难傲,又逢屋漏连夜雨,他两身无分文,无法寻店投宿,于三天前在幽冥城中做了街上二花子,人称:巷里一哥。

    忽而地上“叮铃”声,定睛一看,弹来小小铜板鹤舞腾欢多长进,再望巷外长长道友端身点头浅笑多同情,瞧把“老实人”这张脸挤兑得多苦楚,他恨不能寻人扑上去抱腿痛哭一场,一并想要大喊冤枉:都说几遍了?小爷不是花子。天哪,做个死鬼不惹五脏庙,成个道家反被‘度日粮’累死己身,始终没能逃出魔爪,臭老天,你无耻下作。

    “嘿,有吃的了!等着,俺去隔壁干果店抓两把花生米。”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巷外人影空,二愣子睁眼了,急来起身拾了铜板巷外蹿,一路跑一路肚儿咕咕叫,足见修道之路上“饿其体肤”这一关先把人难住。

    可是“果腹”一事在其次,吴醒还有更大的烦恼,正是因二愣子方才蹿出巷外那速度,几乎赶上他使身法“疾风步”!熟不知那胖子根本没学过身法,却在三天运功期间有如此大变化!没错,人家得道吞灵纳体‘突飞猛进’,而他却两手空空、寸步难行。

    仿佛易老前辈劝言犹在耳:三魂七魄,残余一魂于体,“器体”已不全,有违“天地人”道本所在,不是不能修道,只是成就不高,终究郁郁寡欢。

    如此一来,“铸灵决”这本书便是为他们这类不成器者而备!闯得过“御灵”道法通天一朝登顶,闯不过又有何损失?不过冒些风险,大不了转修“武灵聚灵决”,反正一样成就不高,不惧破罐子破摔。

    但吴醒自身问题绝非那么简单,欲“赌命”却寻不准路子、使不准力气。因御灵士法门“铸灵决”意在重铸“伪灵根”,而他自身灵根并无问题,却是魂魄有异!若搏此书中法门,反而未能击中问题根源之要害处,难保“器体不全,有违天地人道本”不再发作。

    “吴老弟还没拿准主意?照俺说,你具备‘火灵根’,既行聚灵决难捕天地灵气,而‘铸灵决’又是非常手段,索性把那本‘煞经’修了。你我光明磊落,何惧他人异眼。到时候,也帮俺铸一把‘神兵’,那你我在这浪口之上还不叱咤风云。”巷口外,二愣子挺着胎气吃吃喝喝就回来了,也不知他怎么跟店老板还的价,一枚铜板换了这么一大袋花生米,怕不是用窃,袖里乾坤一招鲜。

    “你这家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吴醒不待那胖子安稳坐下,便先抢了花生米,他可不做那体面人活受罪,实在是肚皮不争气,于狼吞虎咽之间又与人聊着,“魂师确实是一条路子,只是小爷这身子骨不大争气。”

    “嘿?你向来自吹‘黄鼠狼转世,命比天硬’,还怕斗不过‘尸煞之气’入体?话说回来,演武堂那懒汉是真敢给,天下伪功法千千万,他楞是挑这三本经书赠于人,而咱又身在地府,从不缺积尸地,别的不说,往鬼门引白雾岭那边一扎,多少血气都有,真是为这本‘煞经’量身定制。若不是俺没有火灵根,当即就要‘立地称道’,届时自己打造一把神兵多过瘾,想当初‘水月镜花’内那万人煞骑只器灵巨猿多神勇。”

    那边滔滔不绝,言之“羡煞旁人”!而吴醒不是不应声,其实他正是怕“煞经”引动多日不见踪影的“幽冥果”,这一切因由也是同修罗道试炼最后一日被大风刮走而起。

    元神又称灵池,容魂之地。此地,寻常修士进不得,但那一天吴醒被大风刮走,随着意识混乱之际,竟无意进入了灵池地。在里边见得铁树一颗多奇妙,但周围煞气滔天才让人触目惊心,这才晓得“幽冥果”是这等煞物所化,如此怎敢轻易引煞入体。

    观那吴醒不做声还愣愣出神,敢情自己方才说的全白瞎,索性二愣子一把拍醒那家伙,想变个法子安慰安慰人,“嗨呀吴老弟,俺其实特别羡慕你的,你可比别人多了几条路。”

    瞧吴醒那眼神,尽是在说:你这胖子真的假的。

    “还装?“二愣子言语间手脚好快,竟把吴醒手中那把本书抄走,继而一番卖弄,演个高人在在,”俺可知道,你最初寻思的不是这本‘铸灵决’,而是那几片‘金页页’!‘九转轮回决’,开天辟地大神通,想想都过瘾。书中法门正是为反制‘三魂七魄’而创,却把寻常人等阻在门外,难成其道。反而是老弟你魂魄有异,最易习得此偏门。”

    “哈,你光想当然了,却没记住老许头说过古往今来修成此书者屈指可数,也常常无故死于非命。再者说,要修此书得过幽冥玄关……”言语到此,吴醒之前摆个摇头笑笑不置可否的态度,却忽然意识到事有不妙之处,便这样盯着那胖子窥其神色古怪,“好哇,我说你这胖子言语可蜜,竟把心思用在自家弟兄身上。知道那‘煞经’若修成可‘立地称道’,不用依寻常法门苦修十几二十年方能破开幽冥玄关,你小子是想立时有幸目睹一下那‘开天辟地’之大神通,却要把小爷当做小白鼠来练?”

    “哪哪有的事!”二愣子神色大急都擦汗了,他看都不敢看人,急急盘腿坐稳,言语好虚,“练功练功!”

    闹归闹,而老话又说:有人不想活,但没人不怕死。

    ……

    修道无时日,两天时间眨眼便过。

    时逢今年大庆,幽冥城巨型广场上九大超远距离传送阵尽数亮起,而周围来往人员之多,足见此番黑石城之行必能有幸一睹各域能人之风采。

    五天未见,排队期间,吴醒二人得见王阔等“英容”,瞧那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有个别的都快饿脱相了,想皆是五天里滴水不沾,吃尽苦头。

    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昔日闯荡修罗道这伙人,一个个见了面那叫一个亲切,所谓嘘寒问暖,还不是为了窥得对方兜里有粮否!

    “嗨呀王兄,咱们这伙状元榜眼探花是越活越回去喽,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可惜那轮回币在这里根本不作数,那‘灵石’硬通货又真是,哎,不提了不提了。”吴醒与人攀谈间倒会做人情,他在兜里翻翻找找还能掏出一把花生米来,这样递去与王阔说,也不知说得是真是假,“王兄您是不知道,干果店那活搬搬运运不好干得很,老板也抠,不给工钱管顿饭,把我哥俩给气的,临走前顺他一大袋花生米。来来来,一路上吃剩不多了,大部分进了胖子那肚皮,您也来尝尝,别嫌少啊。”

    “什么话,好像你吃得少似的。”二愣子脸上挂着一个那叫别人看不懂的嫌弃,这意思是在说吴醒:胖爷辛辛苦苦挣些粮,你倒大方拿去送人情,还不带上我,好无耻。随即又见王阔强咽口水想拿又不好意思接着,扭扭捏捏娘们做派,他便晓得吴醒在有意作弄人,知道对方素来有一股领兵的傲气,绝难受这等嗟来之食。

    “多谢吴兄弟美意,王某也刚用过早点,倒不是嫌弃啊,待会儿咱们就入席啦,多少留着点肚子到那儿吃顿美的嘛。”

    “有道理有道理。”

    瞧双方有说有笑的,二愣子就很纳闷:吴老弟没能得道,一连郁闷了五天,怎么这会儿拿人开逗却那般开朗,哟!难不成他想通了?哈,胖爷我这神兵有着落啦。

    一提到吃的,大伙说说笑笑,均想着前边队伍快些走啊,别管那么多繁文缛节,爷们们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得挺着半口气应付这一个个,哎……

    ……

    “吃”?你们想得到美。

    黑石城是什么地方?重兵之地。但凡外界有人敢来犯,属此地兵马头一个杀出去。

    瞧瞧此城上方黑雾迷空,雷云闪闪不见响,仿佛深藏十万天兵巡游九天外。而此城就更怪了,它无墙可倚,却是被众多藤蔓把一栋栋建筑围在中间,不知广布多少里。

    相传这些藤蔓非植被,乃是地府中一只古兽长年沉睡于地底而伸展出来的些许体毛罢了!再看此城广布多少里,便能窥得此兽巨得无边!若有战事起,它几乎连人带城一同闯入敌阵之中,那等场景之下,打个喷嚏不知要吹死多少人,足见地府真是个兵工厂。

    就这么一个地方,吴醒他们一群新兵蛋子无有身份,还想在宴席上分得一杯羹,充个座上宾?来端茶递水还差不多,老实干活吧。

    自古以来,世间运转得有个规矩,长幼有序不能乱,而今年大庆设宴无数,当属总兵府内来宾最有头脸,而吴醒、二愣子及王阔三人偏偏被分发到此处当差!

    当初修罗道摆出“镜花水月”,便在赤火营中听得监督使喊那赵异为总兵大人!而之前幽冥城藏经阁里,吴醒为诓骗周一凡小儿替他俩购书买单便用了赵异之名来唬,当场便听得小儿似有惊疑“黑石城赵大人”。

    如此一来,还未进总兵府,吴醒先被吓了个腿肚子转筋。

    据先前打听,谁也不知道今年大庆究竟庆个什么,只知道很多大人物会来黑石城会面,如此已算得百年盛况,还愁它庆个什么,来来来,饮酒饮酒。而期间,倒是听得家丁们言语“屠老爷正于前厅与友人品酒论道”,这才晓得总兵府姓“屠”不姓“赵”,要不然吴醒那临门一脚宁可装病抗命,也绝难迈进去。

    其实想想也猜得到,做了磊落鬼却忘了世俗人!世人好个脸面,凡事总好个求他人认同,所以在很多场合里高层间正副难分,这个总,那个也是总,满屋子都是老总。得,副级就副级,大家过过瘾就算了,别太当真。

    常言道: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府衙有多大,一步步量过去估计得花大好几天功夫,好在设宴只在前厅,又有家丁引路,这些从四海内差派来干活的下属们倒没迷了路。

    也不知二愣子得府内大奶奶何等“青睐”,竟得个美差于厨房里打下手,总之吴醒这位打杂工是咬准了:矮胖墩面相不成出外煞风景,还是我老实人招人待见,大奶奶好眼力。

    此时,几方院子里都有人在忙活,而老实人确实不老实,干活磨洋工,懂个装死溜号,多次尿遁而去。他倒不是不勤快,只是那肚皮实在不争气,不像其他人吃饱才来的。眼下,他得赶紧寻到厨房“二把刀”,别让那胖子把东西都偷吃光喽。

    那厨房好认,虽不知坐落在哪,但寻着味过去准没错,况且路上还有好多小姐姐们一盘又一盘菜肴往前厅端去,寻不着地方才怪。

    这还没寻进门,远远见得“二把刀”蹲门口啃着叉烧包那叫一个香,吴醒这回可放肆。好家伙,这两蹲门口左手大馅包子右手一碗增味汤,那叫个热气腾腾多烫嘴,灌了一口咬一口,压根没想过稍微停下来品品滋味如何,那吃相比农民工不差,彼此更似斗个大胃王争雄,想猪刚鬣在高老庄那会儿也没这么能吃,真硬塞了一篮子叉烧包,后边还有烤肉伺候,上了芝麻粒的。

    说起来,他俩偷吃生怕厨房内老师傅见着,一开始便把门给关了,自己个蹲在门外享用,但凡有小姐姐过来点菜名,他俩就腾出来一个人进去,顺道再顺些东西出来。并且,有些菜压根没点,他俩狗胆楞敢往门外端,这回倒好,前厅大人物们还未起筷,后厨这哥俩自顾自开席了。

    当下实在不巧,厨房门开了,惊得二偷油耗儿左右慌慌把盘藏,却拾掇不来地上鸡骨头,这回要挨骂。不成想,门开了半晌,没见人影出来,也没见唤,害得那哥俩伸脖欲往里窥。

    忽而二愣子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一并连连后退,嚷声还大,“嗨哟妈耶,那胖老头是条蛇精变的!”

    惊声之下,门槛里钻出一蛇头,长得奇怪,世上哪类蛇头长着雄狮鬃毛,红红艳艳!它吐着蛇信从门里扭出半截身子,还直勾勾盯着人,似乎要咬,定是被二愣子刚才一番话冒犯所致。

    岂料,吴醒蹲在那不惧蛇威,却反把二愣子笑,“胖子你可真长脸,被只宠物吓成这样,快他么起来,别丢人了。”

    此话一出,那条蛇直接立了起来嘶嘶低鸣,把那二愣子吓得缩得更远了,他才不信吴醒一番鬼话,这蛇毒可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地府里的毒物,咬上一口怕是没得治。

    “你怕什么呀?适才在前厅干活,小爷才见着它在一群小姐姐面前摇尾巴卖乖。”吴醒回过头去笑望那胖子竟溜到墙根后去了,继而听得耳边嘶嘶低鸣更甚,他竟扭回去一张臭脸,“小家伙,乳牙还没长全,立起来就了不起呀?告诉你,小爷为府内出工出力,也算远来是客,你敢咬一个试试?保不齐小爷还能在总兵大人面前得个赏。”

    所谓有理行遍天下,地府里连条蛇都懂理,半分拿这老实人无有办法,只得扭着身子往前厅寻欢去。岂料,它没扭出几步,后半截却被人拽住了,一时大恼,猛回头就是一口,却咬了根鸡骨头。

    “哼哼,偷东西!”吴醒也是大胆,他仗着有理在先,逮着这条小东西指鼻来训,还一并将蛇尾缠着的果子抄走,“拿来吧你。小家伙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哥俩在此当值,人送外号:镇宅神‘秦叔宝、慰迟恭’二将是也!好么,朗朗乾坤,您倒偷得正大光明,厨房里这堆灵果小爷都没敢嗅一嗅,您却敢往外顺,好胆。”

    好!不让别人偷,吴醒却把灵果往自家兜里装,做得更加光明正大,甚是欺一条畜生还会张嘴说话不成?他还带拿脚踢人家的,真乃门神不可欺,镇一切邪魔,“去去,快走!告诉你,锅里那水可是滚烫的,下道菜小爷找老师傅点个蛇羹!”

    确实,那条蛇还小,估计孵化出来还没过几天,楞吃了个哑巴亏,瞧它往外扭得这般急,怕是找主家告状去了。

    言语虽多,但这“一夫当关,监守自盗”来得极快。而二愣子在把门这方面没有经验,这会儿才回过味来,想这吴老弟生前不似入殓师,莫非是火葬场里一保安?怕是家属来奔丧,无有门敬,这位爷敢抓把沙子充骨灰!难怪如此豪横,一切沾了“走程序”之光,有门道有门道。

    “吴老弟,这‘灵果’在前厅也是当果盘的料,咱分了吃吧!”

    “屁!没看书里写的,这‘灵果’能入药成丹。成批吞丹入腹,修为突飞猛进。要不然,小爷何必在幽冥岭里挨‘五行猴’那么多次揍,还不是为了多掏些东西出来。”

    闻言,二愣子看这家伙似乎没睡醒,“有这回事吗?醒醒神誒,咱可是在地府,死了!死翘翘啦!吴老弟,你生前是不是不务正业,无事清闲光顾着看小说了?”

    瞧那胖子不信,吴醒一抖袖,亮出一张“金页页”,果是唬得二愣子大张嘴,“哦,原来此功内还附有一幅丹方,用以与第一层行功相辅相成。不过,这颗果子是丹方上的那种果子吗?要不咱进去多弄它几颗,保不齐日后俺也练练此功。”

    “想什么呢,没看厨房里那篮子全封了压贴,那东西似长在地上的,盖子都没法掀开,不是那条小蛇弄来,你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吴醒本就是个棒槌,哪懂得炼丹之道,什么“吞丹入腹修为突飞猛进”全是瞎话,就是怕那胖子把果子吃了,他还指着这东西日后能换来丹方上的药材,以便将这部“九转轮回决”做为修道之路上的备用方案。看起来他真要入“煞”!

    ……

    总兵府外红灯挂,迎宾往来客不绝,喜闻九天流云麒麟吼,白面书生容自威,齐齐叫人恭迎,“阎罗王大人到!”

    这位爷那身份,人在殿中坐,惊堂木一响,地府准要颤三颤,岂能不叫众鬼齐声祝,其中当属那位鹰眼汉最为殷勤,毕竟赵异身兼黑石城副总兵一职嘛,不是都说‘正职拿权,副职万事长务’嘛,眼下府门前迎宾这活正合适。

    “属下拜见大人!您来得好巧,前几天屠大人偶得琼浆一壶,此刻正于内堂独品,大人可一同前去品酒助兴。”

    “哈哈,好好好,你小子会办事!那老酒鬼平日抠抠搜搜,前些日子大伙选在他家府上设宴还老不情愿,生怕别人把家中酒窖端空,这会儿定是偷偷把好东西往自家肚子里灌,好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看本王这便前去捉他个正行。”这番话把周遭好多人逗得捧腹大笑,而白面书生纸扇一开好架势,他临门一脚还叮嘱欲一同随行伺候的赵异一句,“你且留步,适才来时西北天仙鹤齐鸣,想必好多老家伙要到了,先后脚的事。”

    “是是大人!”赵异领命又躬身退出门外,一并看向其他也欲随行之人,“那么几位同僚……”

    “自然要留下迎一迎诸王英容,是不是诸位?”其他人哪还听不出来赵异话落半截而止之意,更是会意阎罗王大人不喜开席之前有人在旁搅扰,自然都要留步门外。

    当即,赵异看上去与旁人攀谈甚欢,其实他心里极为不快:哼,屠酒鬼一届凡人,无有半分道法,平日里也不曾过问军情,终日好酒如命,真不知他祖上烧了哪柱高香,竟被地府选中担任黑石城总兵一职;真是上天不公,若换了我,定当让这黑石城兵马再强上一倍不只。

    很快,随之天外流云涌动,总兵府家丁高声,“平原城府主平烨大人到访!”

    “二殿下,楚江王到访!”

    ……

    门外迎宾好热闹,府内更是不清闲。

    小杂役吴醒吃饱喝足之后倒变得实诚,还记得职责所在,这会儿于前厅抱着大红地毯急捉瞎,也不知这玩意该铺在哪,毕竟四下里转悠完了,廊道、内堂各处已铺就,真不知后院里那管事是否喝糊涂了乱下命令,害得人火急火燎,更是可惜了那条小黄鱼还未动筷,便宜了那胖子。熟不知他身后正藏着一条小蛇嘶嘶吐信。

    前厅里人可多,一应聊个天南地北,其音嗡嗡杂杂,外加众多鬼雄无不是当今一方豪杰,个个俊的俊、糙的糙,看得人眼花缭乱,就是总兵府里的家丁也辨不出十之一二,总之场面盛大。

    前院里更厉害了,均是将将到访来宾,还未及落座,多是四处走动寻多年未见的老友攀谈一二。

    “我说后边当差的小崽子们怎么干的活?大人都已经来了,主道上那块红毯怎么还没铺上?”府内老管家扯足了嗓门,说着说着急了脸,满场里要寻人来训,却不小心撞到了在旁举酒同庆那几位,他得连忙赔个不是。

    黑石城可是重兵之地,总兵府更是重中之重,不都说宰相府中七品官嘛,没人敢开罪老管家。当然了,今日普天同庆,各路好汉何等身手,能被小小一杯酒把衣袖打湿?那可算是真喝高兴了。

    说起来,被撞的这桌人里皆是各方位高权重之人,他们可不是在赔笑脸,那是发自真心在笑。其中有一位长得比较出众,估计是他那双“紫瞳”太过耀眼,配上这一身星辰长袍,真是眉清目秀,外加眉宇间那颗星辰闪耀,更是英气飒爽,一看就是魔界中人,真魔非鬼,“不妨事,不妨事,倒是老管家受累了。这等小事交给下边人去做嘛,何必亲力亲为?来来来,一同坐下与大伙饮上几杯。”

    “年公子客气,老朽是个劳碌命,平日不动换动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管家恭声说话间,忽听得门外一声贺,他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人走进前院,便急声唤去,“丁魁兄也到啦!快来快来,老朽来介绍介绍。我说诸位,这位‘年浩尘’年公子之先祖生前与我十一届阎罗王大人乃至交好友!论到年公子为人更是随和,常年与我鬼界走动,这酒桌之上大家伙可要好好照应一二!”

    “好说好说,今日定让年公子醉卧暖香楼!”此一高声由前厅传来,立时引得一片笑声。

    “没错,年公子绝对不虚此行,来来来,大家伙一同饮上一杯。”

    见得气氛如此活跃,老管家褶子都乐了出来,随后他还将丁魁拉入席位与年公子等人同坐一桌,这样与年公子介绍,“丁魁兄乃华阳府兵马司,前途无量,且于酒道之上更是有名的海量,与年公子你等正好棋逢对手!”

    “老管家费心了!”此桌人无不齐声,知道席面上还有诸多琐事,不敢久留老管家。

    当在此时,前厅那边传来了一声粗犷之音,如雷鸣一般,“哈哈,‘年煜和’老前辈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与我鬼界十一届阎罗王并称‘虚空双绝’!想来年公子那虚空法力定已登峰造极!”

    “兄台客气,小弟可不敢班门弄斧。”说着,真魔年浩尘与厅内遥举一杯,“敢问兄台名讳?”

    “公虎,公图达,散人一名。接着,请赐教!”

    在那刹那间,厅内飞出此酒杯,周遭立时静了下来,无不是想瞧一瞧真魔神功究竟如何厉害。

    一切也在瞬息间,年浩尘眉宇间那颗星辰宝珠微微一闪,继而一指弹出不见道力虹光,却教小小一杯酒“酒里参沙”,随之杯中水波荡动,沙非沙,为虚空破开一点,继而“叮”一声脆响,黑暗如漩涡般袭来吞噬一切。

    “虚空绝学,星空放逐!”在旁此一声无不叫众鬼雄眼前一亮,想此小儿只轻描淡写便能破开虚空,那当初十一届阎罗王又身具何等道力?

    说来有趣,当初修罗道试炼,于幽冥岭宴客之际,吴醒被扯断幻器元神即将崩溃之后,金鳞三眼真人曾逮着幽冥果不放,言之:地府有真义,私自擅闯者定要被夺去本领十之八九。而这位年公子显然与地府交情匪浅,竟然在鬼界保有如此实力,想必还是沾了先祖年煜和与十一届阎罗王之光。

    由此看来,地府何止是个兵工厂,简直是座无法攻破的堡垒,三界无人敢犯它疆域,要不然轮回必乱。

    “不愧为‘至尊法决’,果然名不虚传。”

    堂内响起此音,无不让众人肃然起敬,且听年公子遥身行礼,言语间又有些魔界傲颜,“多谢阎罗王大人谬赞!”

    正当众人悄声欢言时,忽有人有门不走来跳墙,是那前院天顶划过一道流光,几番找准之后才往主道那处而去,十分煞风景!

    此致使众抬望眼,怒这小儿抱捆红毯不知死,敢在总兵府内这样跳梁,是不知此城天顶黑雾迷空有何威力?当再见那小儿落下又于地上铺毯忙活,众才晓得原来是四海外差派来帮忙摆酒设宴那些娃娃,不知府内规矩倒也情有可原,“来来来,饮酒饮酒。”

    这人便是吴小爷,适才他在别院里乱转,实在拿怀里那红毯无有办法,期间在东院撞见的那位好似是老总管,迎面便给他劈头盖脑一通训,“府衙坐北朝南,你小儿找不准主道口在哪?还不快去?”

    得!吴醒冷不丁挨了训之后,脑子一乱看这廊道四通八达,竟把原路怎么过来的给忘了个干净!情急之下,想“南是吧”?好家伙,他直接踩着“荷叶”飞上低空寻南而去,却也做得礼数尽失,哪有在众鬼雄头顶拉屎的道理!

    当下,堂内白面书生阎罗王早看到门外头撅着屁股干活那小子,并且他还特地转过脸去笑望楚江王,致使那王鼻孔大出气,“哼”!

    而同桌几位殿主自然知道内情,为修罗道各黑马一番打赌,楚江王可输给许秀才不少宝贝,想这位王当下肯定要多喝几杯解解闷气。可也把屠酒鬼这位总兵大人害苦了,这一桌子酒全是各家罕见珍物泡就,宝贝得紧。

    “老屠,别小家子气嘛。仙界琼浆易得,知己难求。”说着,白面书生忽使个坏,竟转去与周围人等高声,“诸位都放开了喝,府内酒窖多得是。”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秀才你……”

    至于吴醒那边,他听得前厅堂内一干人等喝得欢,自家却在此忙活,不免嘴里有怨言,小声一嘟囔:嘿,主家未动筷,他们倒先喝上了,真懂礼数。

    俗话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尽管吴醒做得十分小心,他蹲那施工到了墙角处才小声发个牢骚,却不成想竟被人听了去。忽那么轻微“啪”一声,他脑壳一疼急抬头,见墙角处转出来一名公子哥持扇击人脑壳,吓得他把脖子一缩,连整个人都缩跪到墙根边上,生生害个心里有鬼。

    “哈,那阵风,你小子退得倒挺快嘛。”

    耳边传来这句话,吴醒跪在那儿却不敢抬头,并不确定这位公子哥是否在与他言语。可明人站定在眼前,还了发话,他不应声更失礼数,便寻了个由头要搪塞过去,反正世人常用这招“在不明领导是何用意之前,表个劳苦总不会有错”。

    “事务繁忙,一时冲撞大人,小的知罪。”

    “哼哼,你还算机灵。”望脚边人儿如此乖,公子哥笑做摇头晃晃,他款步往堂内行去之间,一应再依纸扇敲人脑壳来招呼,“这套世俗玩意不用也罢,家伙事收了,你娃随行堂内一并斟酒伺候!”

    这位爷方入院中,纸扇一开,已是春风拂面,致使场中所有人惊坐起,连连行礼恭迎,连阎罗王这些殿主们都不例外,“属下人等恭迎‘呼延祖师’顺利出关!”

    众齐声贺来如此洪亮,特别是那“祖师”二字,吴醒当然也看到从堂内迎出来的那位秀才便是阎罗王,连那“喜怒无常”也要喊眼前这位公子哥一声“祖师”,想这身份在地府高了去了,不怪他惊得脚底不稳连跌两跟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