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文献《遂心宗之凡人归埠》：一阶灵植师史禾，得史家族长保龄毒计，夺宋家美人，拔联姻之头筹，后一发不可收。

    史禾大婚次日，宗门大殿。

    四村族长、村长上座，门人环列，除了新郎。

    贾谷钰仍是老太君的打扮，在墨奈身侧闭目养神。

    四个老族长和师父打了多年交道，有差不多岁数的老太太在，他们不至于倚老卖老。

    王凡出面，将凡俗之间的规矩一一讲了，四个村长一一应承，断没有反驳的道理。

    再有细节，也是私下磋商，不会烦到墨奈这边，要换作刚到鬼手岛的时候，怕是墨奈一个人要从头忙到脚了。

    王凡刚讲完，史禾穿着大红袍，一脸酒气跑进大殿：“告罪告罪，来迟了。”

    “你还在大喜日子，该操劳操劳，该休息休息嘛。”墨奈一通轻重音，促狭猥琐。

    看到掌门这个样子，四村长发窘，宋旗赶忙挥手，摇来八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之前在主桌之间端菜递水也是她们，墨奈当时没看清楚，此时眼神一一扫过。

    颇美。

    又瞟了瞟燕柒，怕她见怪，给四个老头一拳，还好，大概习惯了。

    宋旗又一摇手，又上来六个健硕仆妇，之前墨奈看得清清楚楚，明明还有三个风韵犹存的呢？

    再瞧一眼面露凶悍之色的荷花，心下了然。

    墨奈沉声道：“族长们的心意，吾心领了，只是修行之地，用不着这多人伺候，王凡与荷花看着安排吧。”

    见墨奈婉拒，四个族长也不强求，荷花一挥手，十名女子呼啦啦跟着她，瞬间走了个精光。

    史家老族长刚想作声，却被史禾摇头阻拦，只好咳嗽一下，改口说：“斗胆问一句墨掌门，何时作登仙大会？”

    墨奈有点烦这老头。

    史禾种下灵田是有点傲，也不至于想出大婚的事来，当是史家老头问清情况，趁王凡不在，抢先一步与宋家联姻，在四村修士中找到强援。

    棋是好棋，宋家美人做了正妻，又凑了双喜临门，史老头油尽灯枯，死猪不怕滚水烫了，王凡输这一手不冤。

    “与年节一道，形成定式。”

    甩脸子不至于，毕竟这史族长当初第一个与师父签订契约，但话中冷意，众人听得出。

    当下凡人告退，遂心宗开始定下各人职务。

    也就是正式宣布下，毕竟就那么几个人，这么一点事。

    宋家村，燕柒隐作执法长老，也作机动候在墨奈左近，宋旗暂作渔佬，也负责打探、收集西离川消息。

    史家村，史禾作灵植，有了村民协助，马上要再开两块灵田，由于史家村的何昆做的都是苦力，与四村沟通衔接的事务也给了史禾。

    何昆的问题是本命兽难寻，兽灵根在蛮荒附近，其实挺吃得开的，目前他只能和陈猫猫一块捕鱼，以及驮运。

    陈猫猫是捕捞的主力，他也乐得如此，每日穿了皮裤不脱，就在五指岩礁那边丢灵鱼苗，巴望【丹皮鳖】现身。

    王家两兄弟是最忙的，王砾看阵、制匣，还好不用到处跑，闲暇还要教万摇脂读书，都算乐事。

    王凡说是负责庶务，有墨奈在，宗门又穷，能做的还真不多，现在主要还是统领灵鱼的事，他下过湖，跑过货，卖过鱼，是最佳人选。

    被史族长欲言又止一搞，墨奈没什么心情讲两句了，当即遣了众人离去，转头去问贾谷钰：“你说，刚才史老头子原本想干什么？”

    “我哪知道。”见墨奈还是祈求目光，“一个凡人还能想到什么，大致是想帮史禾纳荷花做妾吧。”

    “啧，这心眼子，妙啊。”墨奈都快气糊涂了。

    “这才哪到哪，你是没见到金丹的两族合并，明刀暗箭的，死的都是筑基金丹的修士哦。”

    这些劳什子勾心斗角，哪里都逃不脱，有机缘赶紧筑基！

    没过几天，墨奈就听到史族长病故的消息。

    四村百姓来时，还剩十多幢楼屋没完工，史族长带头在戏台上打通铺，当夜受了风寒，几天就嗝了。

    墨奈觉得他是一心求死，即便不生病，再拿灵丹妙药吊着，也就多活半年。

    史老头仗着自己行将就木，恨不得帮子孙后代把脏事做尽，一命呜呼的又快，让墨奈看到如师父般的执拗，多少懂了老东西们破釜沉舟的境界。

    按史禾老家话说，真真儿的混不吝。

    墨奈不仅参加了史老头的葬礼，碑文都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能怎么办？毕竟是第一位在【鬼手湖岛】下葬的凡人。

    啊啊啊真是可恶！好坏名头都给这老头占尽了。

    ……

    “要！来！力！”

    清晨，鬼手北湖，大木排上。

    赤膊上阵陈猫猫，大力运功提鱼笼，身边五个赤裸上身的大汉为他擦汗。

    捕灵鱼的笼子本就沉，只要向上拉，【坷沫鲫】就潜下去顶，非要溜一会儿，等灵鱼力气耗尽，五个凡人都拉得起来。

    笼子送到岸边，由王凡挑选，濒死的、品相差的，会丢几条给候在一边的驴兽。

    只要无事可做，这老驴就在湖边梭巡，它还是岸边几个鱼笼的主劳力，根本不用御兽，自己动。

    “算了，他甄志勇愿卖这头为宗门鞠躬尽瘁的驴兽，那我遂心宗就愿买，无非养老，死了一样埋在墓园边上。”

    既做了一点点赔本买卖，就感情用事一点点。

    品质好的装进玉匣，由何昆过湖送给甄家修士，后面运送是坑蒙拐骗，还是仗势欺人，墨奈不管。

    种灵植的、制玉匣的，搞营造的，按部就班的进行。

    有了凡人百姓辅助，宗门终于运转正常，门人也有了修炼时间，哪怕不多。

    墨奈每日都看一会儿捕鱼，丰收的景象怎样都看不腻。

    半个月下来，墨奈决定每个月只捕捞一千斤灵鱼，刨除吕、甄两家的分成，灵鱼一年至少有四枚三阶的营收。

    正如甄志勇所说，做渔佬十年，也不及金丹修士指缝漏出来的多。

    墨奈道心已经不会被贫富差距动摇，而况知常观也是八个修士起的家。

    老祖师【天本命】，墨奈乱本命，仅此区别。

    前几日墨奈搞了套御剑功法，想用自己的【无字剑碑】试试。

    只是这本命器被刀疤糙汉炼得笨重，同参无碍，真要飞过去伤人，速度还没老驴兽跑得快。

    “还是得砸！”墨奈狠狠的死了剑修这条心。

    “叮！”

    铜铃一样清脆，是正统叩动大阵的法术，形同拜山。

    “该是吴正、余升到了！”前几日，有人传话，说他二人近期就来拜访，也是履约。

    墨奈先抹开法阵的幻境看了看，神情一变，提醒门人防备，自己独自出了山门。

    “在下墨奈，敢问阁下是？”

    眼前练气老修士穿了件宽大的灰道袍，腰间挂储物袋，身边凡人伙计，辩不出身份。

    “见过墨掌门，我乃封家丹师，”来人自报家门。“试问一句，灵鱼生意我封家可否参上一股？吕、甄二位前辈那边，我家主会自去打点。”

    “完全没问题，吕家有四成股，自然先找他家商量。”

    墨奈心中早预备了这种可能，说辞就这一句，可挡千军万马，只是没料到来的这样快。

    至于封家，也是邻居，只是不在湖边，所以墨奈未曾拜访，之前和其家主封荣打过照面，但没什么印象。

    “四成啊，那有些多了……”封丹师有些犹豫，继续劝说，“我封家在结庐城也有门路，完全可以再辟一条线路对不对？墨掌门，有些事贵宗需要多方权衡，西离川四大家可不是都姓吕。”

    这就是表明自己不怕了。

    墨奈只得再次道歉：“实在抱歉，这事小修真的没办法做主，而且敝门人少，撑不起大场面。”

    封丹师顿了顿，又问：“哈哈，那我就把这话转达给家主好了。另外我个人有个请求，之前见坊市有【丹皮鳖】的熏肉出售，我炼丹正缺一味甲壳，不知……”

    墨奈客气回应：“封道友迟了一步呀，早先是有一只上岸，打杀之后就卖了的。抱歉抱歉。”

    封丹师微微一笑：“那也是封某迟了一步，这【丹皮鳖】一年是要出水好几只的，日后贵宗若还有捕获，是否方便留一副甲壳？我这边可高处市价一成半。”

    开价算有诚意，只是现在答应，对方就要下定金，保不齐还有后手，拒绝最好了。

    “不好意思，下一副甲壳已预订给了吕家管事，您也知道，我与吕管事合股做点小本生意，许多方面须紧着他那边方便。”

    丹师身边老伙计脸色早就不忿，这时再忍不住，喝问：“墨掌门，封师一片赤诚，你这般瞧不起，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封丹师喝止：“住嘴！你是什么东西，大人物的事，轮得到你多嘴多舌！？”

    还挺会阴阳怪气的。

    想起史族长那行将就木的勇气，墨奈笑了。

    他叹道：“封道友你不知道，我在遣家驿被罚了一个多月的劳役，虽暂时无碍，也没完呢，起码要等露仙宗发话对不对，合作的事确是得缓缓，要么您帮着问问？”

    这回应，是封丹师没想到的，伙计更是听呆了。

    真说起来，老子得罪的人多了，你封家算老几。

    封丹师愣了半晌才开腔：“墨掌门既这么说，我就不打扰了。”

    墨奈客气拱手，封丹师走时唱道：“运有荣枯，道有隆污，吉凶福祸，相为乘除？”

    “哼！就你话多！”墨奈冷哼一声，扬了扬长袖回山门。

    大殿上，只贾谷钰、燕柒。

    “我家才被吕、甄吃了一口，封家就急着跳出来，怪，太怪了！”墨奈来回踱步。

    “想那些作甚，人家为什么不能是真心诚意想合作呢？”贾谷钰吃灵茶的空当随口一说。

    墨奈点点头：“合作？那他家伙计狗叫什么？诶，等等，那伙计不称我师、我封家，说的是‘封师’……”

    他又围着大桌转了几圈，然后唤来王凡。

    “说起来有小半年没见那王八上岸了，你们注意些安全，何昆也每天抛点小鱼苗回湖里看看，别的没了。”

    “是。”听完正事，王凡嬉皮笑脸伸出两根手指：“掌门大人，我……看中了。”

    这几天他没事就在四村打混，宋旗不在，史禾新娶，修士里就剩下他这个香饽饽。

    “说吧，看上谁家闺女了？”墨奈没好气的问。

    虽然四下无人，王凡还是抵在墨奈耳边悄悄说，接着被墨奈一掌拍远：“你有病是吧！”

    王凡苦着脸说：“已是两情相悦的时候了。”

    “才几天就爱上了？以后再说，快滚吧你。”

    见墨奈没有驳斥，王凡心满意足，吹着“只要有门，就来日，就方长”的下流曲调，行出宗门大殿。

    墨奈刚想歇息，帮着捕鱼的陈大汉慌忙火急地跑了进来：“禀……禀报掌门，我回村路上，有人给了我这个。”

    看了手中这块虎皮，墨奈心中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