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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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我生,苦修情欲两两忘

    【兀十亖箭】抢出一射,空中的筑基女修遭这反噬,立刻被崩断的弓弦打得倒飞数丈还止不住。

    “南儿!”怡情门主御姐之声与香帕先后到来,接住面若冰霜的使弓女修。

    轰!

    【春宫瓷】被射了个粉粉碎,也打的王砾身形一抖,昂起了头,慢慢仰面倒下,上半身无碍,只丹田下方高高隆起,鲜红的血沁出来,染红了一大片。

    “师弟!!!”墨奈丢下小女修,一把将王砾拖回阵内,抱在怀里。

    “妈妈!”小女修一双明媚的眼睛满满的泪花,甚是惹人怜爱。

    “别动!”何昆举起大棍子,就在小女修头顶两尺。

    “七宝!”爱笑的修士也倒下了。

    王砾看了看自己鼓得像个帐篷的下体,不好意思的笑说:“真是有碍观瞻呀师兄,您也不知道帮我遮遮。”

    “哦哦!”墨奈狞笑,一把摄过小女修,打得她四肢撑地,正盖住王砾私处,再取了飞剑,架在小女修脖子上,“这样可好?破开我师弟,给他疗伤!”

    “不要……”王砾摆摆手,吐出大口的血,还在苦笑:“师兄一直就爱玩笑,我好好苦修,偏要我去湖里洗澡,还要我娶寡妇,不过寡妇很好的,知道苦,才知道甜,说苦修士最甜,师兄说好不好笑呀……”

    说了这么多话,王砾倒在墨奈怀里微微喘息,他身下鲜血淌了一地。

    “好笑,很好笑,师弟快把这丹药吃了,休息休息,我带你回去继续玩寡妇。”墨奈给王砾喂了丹药,长剑朝阵外两个筑基女修指指,又说不出什么。

    陈猫猫钻回阵里,看见气若游丝的王砾,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墨奈,”怡情门主说道,“我等一直留手,你遂心宗才安然无恙,如今就算两败俱伤的平手,你要想杀人泄愤,你我都还有点时间,纵然灭不下你家……”

    墨奈长剑犹指,眼含热泪,里头全是玉石俱焚的火光。

    “唉!师兄,”王砾幽幽醒转,“咱们不打了好么……不不,你听我说,我来举水,就有预感的,你想啊,我当年就在这,那么多人,一百多个凡人哪,我全杀了,这几年一直难受,修行也不安心,和荷花的日子也过不好,两头堵……我好难受啊掌门师兄。”

    “当年你送我瓷片,我有了情欲,又因情欲杀人,如今死在情欲上,这一刻想来,这应该就是我的大道吧。所以我全做错了呀……我杀了人,就杀了,封丹进来,也是要全杀的,我爱荷花,就应该爱下去,这本是我的大道啊,枉作苦修,白白辛苦一场。”

    “师兄你把我带回去,和我老婆说,嫁凡人嫁修士,别后悔,因为我不后悔。”

    “掌门师兄,眼下这一仗,是我们赢了对不对,这不算仇怨,师兄你要灭怡情门,我是信的,但不用报仇了,封家那事……呵,刚入宗时,看我们八人,也就猫猫有希望走远一些,其他的,对不住了掌门,在我眼里毫无希望,就说有生之年能找到两个好苗子就算传承有序了,我们不行,还有下一代不是?后面眼见宗门越来越好,我觉得师兄你比谁都厉害,真的厉害,老婆都能娶两个……咳咳,”王砾吐出血块子,“所以我又错了不是?哈哈,可叹我看不到了呀,只愿咳咳……佑我遂心,千秋万载。”

    安静了。

    墨奈动也不动,还醒着的人也没动,阵外两个筑基修士严阵以待,就怕墨奈发疯,冲杀出来。

    “呵……呵……”墨奈喉头滚动几个如兽的音节,“我听师弟的,这次不报仇。”

    怡情门一众听到这话,知道小女修能活,都松了口气,幕围升起落下,换了宫装道袍,去了脸上妆彩,端庄坐下调息,等待正午钟声。

    宋旗、廉媛、燕柒等人慢慢醒转,看到墨奈怀里苦修士,默默的流泪,只有王凡扑过来嚎啕大哭,不停摇动王砾,墨奈紧紧抱住,如两具尸体。

    被何昆拉到一边的小女修,大概是第一次目睹如此惨剧,眼泪汪汪。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叮”一声,宫坊上空响起金丹音波:“午时已到,罢斗!”

    “王师弟,我带你回家。”

    ……

    说回家,哪里就真能回去。

    各家还未离开石台,就有两边阵营的金丹修士过来确定驻守宗门,也就旗帜、道袍、宗徽打量一眼就心中有数,再下令让各宗门回大营待命。

    墨奈知道,天底下没白白受用的好处,而且吃进了肚子里,再让你做什么,都是愿意的,随后会发生什么,墨奈不清楚,但事情发展到此,他心如明镜,知道萨阳必要遭个大的,也不知是企盼,还是心中藏了不少秘密的关系。

    王砾尸身只能收入玉棺,由王凡扛着,遂心宗一众慢慢行回大营,回望血战过后的宫坊望去,一缕缕黑烟升空,到处都是收拢尸体神情恍惚的修士,不少石台内外,仍有两帮修士对峙,这儿的战事结束,西离川新一轮的血仇才刚刚开始。

    没有任何守住商铺的宗门欢呼,攻防之战,胜也只能是惨胜,那些筑基修士多、战力强的宗门无人攻打,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引惹众怒,怡情门接回小女修,全身而退,也是绝对的失败。

    而遂心宗,死了王砾,哑巴、七宝两个老修士伤了本源,修为十不存一,和凡人差不多,余生只能在山门养老,洪九指伤势稍好,可他过百的年纪耗尽心神灵力守阵,估计也不好过。

    旁边两家也有死伤,陈大声身中数剑,还用二阶法器拦下了一枚【天雷子】,可谓损失惨重,不过两个家主见惯了死伤,哪怕各有一名筑基修士大残,此生不得寸进,脸上也不见悲痛。

    一块商铺在手,盘自家孩儿、拉拢散修,有的是办法。

    走出举水宫坊,再无多少天上遁光来去,各家各户都扛着玉棺,一脸肃然,活生生的出了营地,却死着出来的,慢慢走,让师兄弟慢慢跟上。

    “魂兮!”

    “归兮!”

    谁家修士喊了一嗓子,无数的纸钱儿飞上了天,说修真不入凡途,这漫天的阴阳信仰,这数不清的归来兮去,又是如何?

    “雁苦蟾寒,或泣或疑,行无寿夭,长生不息,道尽乃幸,候吾归兮。”

    一个少年,扛着鱼竿儿,喊号子似的,看他那憨厚样子,既哭又笑,仗着筑基修士的嗓门儿极大,把这极苦的修行谣唱出了几分喜庆。

    “道尽乃幸,候吾归兮。”许多修士心中默念。

    再回大营,极热闹,各家各户根本不像死了修士的样子,反而死得越多的宗门,越高傲,尤其是那些得了店铺的,头昂得极高,一副我家还能打十个的模样,生怕露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什么打打杀杀,全是买卖!全是算计!”隔壁未拿到商铺的秦家修士,一脸不忿。

    活该,谁让你家想一口吃个大的,要去攻打十一丈高台,听说最后还是空中巡视的金丹散修喝止,才减了秦家损伤,最终死了一个筑基修士,重伤一个。

    “咿……”一个蓝袍修士路过遂心宗,发现只停了一口玉棺,很是惊讶。

    墨奈无神双眼看他一下,又垂下去。

    大营里现在不允许设置帐篷遮掩,蓝袍修士拍拍玉棺,走近几步低声问:“那什么,你家铺子要合股么?”

    墨奈头也不抬:“不合。”

    “嗤!你一个卖鱼的小山门,付得起账么?别到时候人白死了!”蓝袍修士略带威胁,“我家三十年前就嫁了闺女到吕二祖家,说起来咱两家还是亲戚呢,墨掌门再想想?”

    “我家铺子搭着露仙宗过活,道友真要参一脚么?”墨奈又有些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的情绪了,说是贾谷钰死后看淡生死,真碰上了,一样忍不住。

    “嘿……”墨奈是个拿大宗门吓唬人的惯犯,十几年如一日,蓝袍修士不知道真假,但这小子敢胡编,他也没辙,“行吧!且让你乐一阵!穷死你家!”

    确实可能被穷死,才入营就听到有关宫坊内地皮价格的传言,“一丈一万”,自家六丈铺子,就要花六万三阶灵石,即便打对折,也是三万。

    三万……黑面老妪等三散修伏诛后,遂心宗的三阶灵石总数也就一百二十多枚,要能把一些无用但隐秘的法器卖出去,三四百枚是凑得出来的。

    但在三万三阶面前,杯水车薪。不过传言里也说了,这笔地皮费以“百年计”,也就是说平均每年上缴三百枚,哪怕有这样那样的固定税赋以及三十抽一、五十抽一的费用,也有腾挪空间。

    前提是宫坊生意必须不错,若是各家营生惨淡、气象凋零,那就是大赔本的买卖。

    要是生意好,出手永久地契的商铺地价立马恢复“一丈一万”,各宗门身家翻倍,若是地段好,去拍卖会走一遭,再翻一倍也不是奢望。

    中型仙坊的营生两极化,大概就是导致【举水宫坊】还未开埠的原因,估计四大家也不好判断这夹在两个大仙坊之间的坊市生意,才难以谈拢,如今半卖半送的攻防斗法,颇有皆大欢喜的意味。

    正思索,却觉得眼皮子上头有什么东西,一只金钩垂过来,在玉棺下头勾出一个二阶储物袋。

    “掌门!这里有东西。”

    墨奈将储物袋拿在手中,发现袋子表面涂了一层油脂,无色无味,大概是某种低阶【屏蔽】灵液,只是那蓝袍修士好快手法,连陈猫猫也没发现她什么时候丢到玉棺下头、踩入地底的。

    他打开储物袋,吓了一跳:里头居然放了几百枚三阶灵石!仔细数数,整整三百,一张纸条,写了一行字和吕乌语的画押。

    “遂心宗墨奈今欠吕乌语三阶灵石,总计三百枚。”

    欠条。

    他冷笑:呵,果然如此,什么翁婿亲近,总归是大鱼吃小鱼、小鱼苟延的道道,但也心存感激,没有吕乌语,就这百年商铺的第一笔费用,他就交不上。

    顶多一半!墨奈也懒得找正在休息的洪九指盘算,要是自己未来能筑基,再改就是,修真界,还是拳头最方便。

    他拿起个人印章在欠条上画个押,折起纸条前,手指摩挲,感觉背面似有异样,拿在手里眯眼反复去看,还喊来陈猫猫:“你筑基你眼神好,看看这背面,是不是有什么?”

    陈猫猫确认过后,他又拿给洪九指看,老头儿只拿手指摩挲一番就点头道:“字迹新,印记旧,和尚的手印法门,极难发现,不过一叉俩圈是什么暗语就不知道了。”

    ×OO,这是何意?来不及深想,金丹威压已到,声浪层层,令出惟行。

    “各家掌门,速到阵前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