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哦，我叫加尔，负责你这一次的护送任务，安全到达夜之城是吧？交给铁臂加尔吧”

    说话时，将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了强壮且布满机械质感的右臂。

    似乎是想要对应自己说的“铁臂加尔”，一口大白牙陪衬诚恳的笑容，很难想象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夜之城，会有这样开朗的人。

    明远看着驾驶座上开朗的加尔，礼貌的回应：

    “明远，很高兴认识你。”

    车辆行走间，加尔展现了自己的热情，让明远有种回到前世和好朋友交流时的感觉。

    自来熟的性格很是少见，加尔讲述了自己的童年如何偷、抢食物的经历，一直讲到被一名身材火辣的性偶夺走童真。

    那一刻，加尔觉得自己成长为了一名男人，看待事物的方式也变了，犹豫的性格也变得果断。

    明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女人在一夜之间，就能让男孩成为真正的男人。

    这似乎是一个很诡异的逻辑，在明远看来，不过是男性的征服欲作祟，产生了自己能行的错觉。

    事实上有能力的人并不需要这样证明自己，尤其在贤者时间证明自己，因为那是很脆弱的证明。

    不过这一切也是明远也没经历过，想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这要是说出来了，会不会被别人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加尔就这样谈天说地，一直聊到了边检站。

    “这是装有2000欧元的芯片，你进去以后给负责问话的警卫。”

    说着，明远接过了一枚小小的芯片，总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像是前世游戏里的一幕。

    行贿完安全出边检站的瞬间，就会遇到公司的人，然后一场车辆追逐战发生，最后死里逃生。

    这种既视感让明远决定谨慎一点。

    “我毕竟只是个学生，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吧。”

    说着将芯片递了回去，“你觉得呢？”

    面对明远的反问，加尔明显一怔，然后笑着拿回了芯片。

    “也是，你就等着哥们的好消息吧。”

    几分钟后，加尔骂骂咧咧地从边检站出来，倒不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边检的警卫朝他吐了口痰。

    显然，这是夜之城的日常打招呼方式，有时候，打招呼不一定是友好的，也会有太闲找对骂的。

    上车后，加尔从刚刚的对骂状态瞬间恢复成了开朗的邻家大哥。

    “没想到你还挺警觉，你猜到什么了？”

    明远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加尔却来了兴致。

    “你知道吗，我接到的任务是：让你独自接受边检的盘问。”

    看着明远疑惑地目光，加尔得意的笑着继续说道：

    “我猜啊，老板应该放出消息给神荒公司的人，告诉他们有人拿了他们的货，然后打算让你和公司直接产生冲突，试试你有几斤几两。”

    听到这番话，似乎是中间人打算坑自己，但明远依旧冷静回应。

    “神荒的人那么好骗？”

    加尔眯着眼，似乎很满意对话能够继续。

    “不好骗，但是中间人放出消息以后，他们能在边检站查询出一批走私的货物，以及被中间人举报的你贿赂边检站。”

    “可你们怎么保证我会出手对抗公司？”

    “不用保证啊，公司的人来了，我给你抢让你下车快跑，自己引开敌人。”

    “那如果我没听你的下车呢？”

    “那我就下车。”

    如果强森确实这样做了，加上加尔的配合强行要求自己去贿赂，结果很可能是要独自面对神荒公司的人。

    到时候，公司的人可不会听人解释，他们会用最暴力的方式审问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强森很聪明，他早就有一个秘密货物需要运送到城内，但一旦进城就会被公司的人找麻烦，正好碰到不知死活的明远，自然就动起了心思瞒天过海。

    利用明远作为替罪羊引走神荒公司的人，以便于让自己的货物得以偷运。

    若是公司人来了，惊恐逃跑的明远就是首要目标。

    举报的强森不但给了公司一个空的人情，还乘机把货物运送完成，更完成了与明远的交易。

    空的人情不值钱，毕竟没抓到人，但却能让公司感到善意的倾向，尽管是微乎其微的顺手人情。

    而与明远的交易“安全进入夜之城。”自然也完成了，过了关检自然完成条件，至于后面公司的人找麻烦就不是强森答应的条件了。

    这也是强森买下车的原因，他交易的不是“明远欠他一个人情”，那种东西太不稳定了，中间人要的大多时候是现成的利益，而非以后，毕竟死亡率那么高，未来大多意味着没有。

    因此，强森与明远的交易实际上是：强森安全送明远进入夜之城，明远作为诱饵帮助强森打掩护运货。

    至于结果，若公司的人不来，一切皆大欢喜，强森白拿一个人情。

    公司来人杀了明远，手下的加尔就要负责回收货物，强森也能如愿以偿完成走私。

    若是明远杀了公司的人。

    强森不欠公司什么，那是公司轻敌被杀，而明远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可以再次联络合作。

    至于明远会不会来找麻烦似乎也不用考虑。

    强森按照要求将明远送进了夜之城，无论是作为报酬，还是完成生意，都无可厚非。

    这样的生意才是“中间人”喜欢做的事情，怎么样都不亏。

    虽然他们忽略了当事人明远的心里感受，但早已习惯背叛的夜之城，这不过是小小的摩擦，在利益面1前，以后依旧能合作。

    谁会因为一点怨恨而放弃与中间人合作呢？

    思索利害关系后，明远好奇地看了看面前如实相告的加尔，但依旧没表达出震惊。

    加尔对于这种表情似乎很是惊奇。

    “拜托兄弟，你好歹惊讶一下，你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的。”

    “那我是否该多谢你？毕竟你给我省去了一场冲突。”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隐含的意思却表达了明远不怕公司的袭击，“省去一场冲突”。

    加尔很久没听过有人这么评价神荒公司的行动了。

    那可是夜之城的龙头公司啊！

    银行、法律、安保这三项业务，保证了神荒公司在夜之城的地位。

    这世界所有人都需要银行，所有纠纷都需要法律服务，危险的夜之城中谁都需要安保公司。

    而这些只不过是神荒公司明面上的业务。

    暗地里，神荒掌控了整个夜之城的政界，能与他们角力的只有军用科技公司这一方势力，其他公司要么站队，要么中立，没有第三方势力存在。

    也正因如此，在夜之城，神荒公司拥有的强大支配权，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

    敢于反抗他们的，也只有夜之城的“边缘人”。

    字面意思，他们拥有都是边缘人，势力虽然强，却无法在明面撼动公司，在公众里不具备话语权。

    “我觉得咱俩是一路人，除外靠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不是吗？”

    加尔用这番话，结束了明远的疑问。

    虽然很不充分，毕竟为了这个违抗老板的命令，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然而对方不愿意多说，明远也不再强求。

    驶入夜之城后，七彩的灯光直冲天际，摩天大楼上的灯光象征了这座城市泡沫般富裕。

    这座不夜之成，曾经也是为了人类更美好的生活而建造，却是事与愿违。

    成为了罪犯的集聚地，以及公司攫取利益的温床。

    所有肮脏的交易都能在这里完成，所有不可告人的资金流动都可以在这里进行。

    在明远盯着夜之城上空的摩天大楼群发呆的时候，加尔不知何时抽起了烟。

    也不怎的，话也多了起来。

    “你了解这座城市吗？这座在星空中依旧耀眼夺目的城市。”

    没有等到回答，加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仿佛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想得到任何回复。

    “夜之城可以分为三层。上层是居住豪华别墅在摩天大楼肆意观察虫子的大人物们，他们过着上帝般的生活，不，上帝也许都没他们奢华享乐。”

    “中层是那些超级公司的公司狗，为那些上层人士流血、流汗、流泪，为了释放压力，他们被准许下面人耀武扬威，你的父母就是这一类。”

    加尔的阐述一直很平静，直到最后“你的父母”开始，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

    露骨的表达出对这类人的不屑，这和刚刚开朗地自称“铁臂加尔”的男人完全不同。

    “下层，就像是粪池，所有人都是粪堆里挣扎的屎尿！”

    “至于这个华丽的马桶外面，就是我们这些夜之城郊外的恶土人！我们是这个粪池满溢出来的屎！”

    加尔说话间，语气从羡慕到嘲讽再到愤恨，表情却没有大的变化，似乎是习惯了这种说话的方式，对现实无比麻木。

    他羡慕，羡慕那些大人物有享受不尽的财富、地位、女人、暴力甚至军队！

    他嘲讽，嘲讽那些公司狗，不遗余力地将那些大人物推上世界的制高点，而自己依旧是条听话的狗。

    他愤恨，愤恨自己不过是最底层挣扎的卑微小丑，无论如何反抗都没有用。

    “这样的居民持续上百年了。”

    “虽然曾经有一位传奇‘V’，夜之城永远的传奇。她干翻了当时权力最盛的超级公司！”

    “简直帅爆了好吗？我从未想过一个女的没去做婊子，而是真艹翻了公司，一个人杀上了荒坂塔！”

    听到这里，明远也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笑得十分认真。

    万万没想到，前世游戏里的人物，居然在这里发生了重叠。

    而那名叫V的传奇，就是前世玩的游戏赛博朋克2077的主角，想起自己操作着她在夜之城扬名立万，成为大名鼎鼎的V。

    明远也不自觉笑出了声，幻想照入现实，原来是如此美妙的感觉，难怪那么多人想要穿越。

    一加尔看到副驾驶座上人很客气的明远笑得如此开心，以为对方也是V的粉丝，又生出了一丝好感。

    两人听着音乐，车辆一路驶过荒废的小路，转了又转，在各种温室大棚与废旧房屋中游走。

    最后停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屋，几名男子似乎是加尔的同伴，打折招呼将车上的货物搬了下去。

    还有人报告，说是买主一会儿就到了，要做好准备。

    这准备自然是一些枪械武器，虽然有中间人的担保，但没人会那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黑吃黑的情况在夜之城每天都要发生几十起，不想死的话，必须要谨慎小心。

    一路上，加尔很热情的招待了明远，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明远心里一直有一丝芥蒂，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尽管疑惑加尔违背中间人的企图，也疑惑为什么让自己观看这场交易，但明远也只是在心里想着，没有选择暴力胁迫对方说明。

    因为他觉得自己也许能就此交到一名朋友，这对于刚刚来到陌生世界的明远来说，是一种作为人类本身的渴望。

    人是群居动物，若是自己在世界上孤单一人，不曾有亲人、朋友、爱人那将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人生？

    直到观察到一个细节，明远放弃了这种幼稚想法，哪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啊。

    加尔的同伴，一行7人，看见自己的到来十分冷静并且和加尔一样热情，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来。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零食与酒水，明远的心里有些微凉。

    今天他杀了很多人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杀人了。今天见过的尸体也很多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在见到了！

    加尔搂着明远的肩膀，向他一一介绍自己的朋友，这是非常好的兄弟才会做的动作。

    然而明远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如果真的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待会这些人都死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他将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一种负担，明远不想这样。

    而且一想到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获取自己的信任，明远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

    刚刚话，多少真多少假？中间人想要害自己？还是眼前的加尔？

    加尔看着明远越来越冷的面容，心里发怵，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或者说他觉得这一套流程非常完美。

    一名学生，面对这样掏心掏肺的对话，不应该是兄弟情熊熊燃烧的吗？

    像这样一套话加入帮派的小年轻，整个夜之城每天都会有几十个。

    刚刚本来很顺利的，怎么下车就完全变了。

    “加尔，这个房间是为我准备的吧？”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加尔的思绪，其余几名同伴闻言后表情阴寒，不自觉地走动到方便射击的地点，以极小的动作调整着手中的枪械，为了关键时刻能够准确命中目标。

    “你...说什么呢？当然是为了迎接你，我们是朋友啊！”

    加尔依旧在挽回自己的形象，却被接下来的话语浇了一盆冷水。

    “这里所有人好像对于多余的我表现的异常平静，接下来你们是有交易，应该更谨慎对待任何一位陌生人。”

    “若是中间人事先安排，按照计划我应该和公司的人打起来，就算有所决定，也不会让我干预下一场交易。”

    “而如果是你安排的呢？加尔，你告诉了自己的同伴，如此一来，之前所有的安排就是为了我亲自踏入这里。”

    “无论是违背你老板的命令，还是对我表达善意，还有这房间里如此全副武装的同伴。”

    “如果这一切都是针对我，自然也顺理成章。”

    加尔原本热情开朗的表情，随着明远的话语逐渐变得冰冷，身边的同伴也都摆出了战斗架势，只要一个暗示，他们就会出手。

    却听见加尔不急不躁的声音，似乎并不介意出现的小意外。

    “你猜到了，为什么还跟着我进来？”

    “有几个小问题想要了解，车上的货物，你是如何瞒过神荒公司的？按照中间人的计划，强森本人都没有自信能够瞒过去。”

    加尔闻言，得意炫耀着自己的手段：“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边检站要的不就是钱吗？满足他们就好了。”

    “值得吗？贿赂他们的钱，也许超过了货物的价值。”

    明远的反问，换来的却是一阵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看来你还是一点没看明白啊！这些付出自然是有目的啊，你猜猜是什么？”

    明远对这一点也是很不确认，但从一切推算来看，加尔一系列的行动都是为了自己。

    无论是瞒过中间人，还是贿赂边检站。

    “你是为了我，可这是为何？我身上没有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的东西。”

    加尔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坚定说道：“我知道你如何让强森答应与你的生意，那种手段可不是一个义体覆盖率极低的学生可以做到的。”

    “我很确定！你身上有秘密，而那就是你力量的来源！”

    明远一怔，似乎理解了什么。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超凡能力并不是超凡能力，而是被隐藏的义体。

    毕竟之前展现的能力是用手完成的，并没有用能量之力挡住子弹，在旁人看来不会往超凡者方面靠。

    夜之城是赛博科技的世界，对于超凡者他们看过影片，但没有直接接触过，若是要怀疑，第一怀疑的肯定是义体。

    没等明远回答，加尔继续说着，和刚刚一样，自己要说的话，不一定需要回复，单纯的表达欲望而已。

    明远依旧平静着回应：“那你应该清楚，你老板都没有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你觉得你能行。”

    加尔抄起旁边的酒瓶灌了一大口，似乎是打算做什么大事情前的决心。

    “我一直决定我是特别的，强森老了，不敢抢，只会让公司的人试试，但我不同，我敢！”

    “原本打算套你话了解你的义体，没想到你发现了，不过这也好，大家都轻松的不少。”

    闻言，明远再也没有任何疑问，可是加尔的表现欲出奇的强。

    强到疯狂！

    似乎明远是一位合格的听众，这一切都能和对方倾诉，如果可以的话，加尔的内心是真的有些许期待，做朋友的期待。

    “还记得刚刚说的夜之城传奇V吗？我很高兴找到一样喜欢这个故事的人。”

    “但是！V这样人物的存在从她消失后，近百年不曾出现了！”

    “她曾经摧毁的公司，也浴火重生了，而且越来越强！虽然早被收购了，领导人换了，制度换了，上下翻新一遍，名字从荒坂改成神荒。”

    “这不是一个家族的姓氏，因为那群人现在是多个家族控制公司，这样能证明他们愿意分享的决心。”

    “可是，夜之城呢？经过短时间的春天，夜之城还是成为了婊子养的妓女！被各大公司轮流艹！”

    说着，加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口中不断咒骂着污秽之语。

    似乎这样才能表达出自己高昂的情绪。

    “而现在！”

    “我，加尔·汉德这个名字将要成为夜之城的传奇！”

    “我！会摆脱这狗屎一般的命运！”

    “凭什么那些蠢笨的垃圾能享受那一切？我们这些努力生活的却只能捡他们扔的垃圾！”

    明远看着面目狰狞的加尔，和刚刚在车上友好和善的司机判若两人。

    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你说的那些与我何干？我不曾干涉过你的命运。”

    因为平时磕药过多，说到兴奋处就有些情绪失常，加尔用厚实的手掌扶着布满青筋的额头，缓缓拂过脸颊，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看见你出手了，不管是什么义体，我都会得到它。”

    “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了，谁叫你落单呢？”

    “抱歉，别说，我还挺喜欢和你相处，你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傻子，懂得学习懂得谦卑。”

    “我相信，若是换个场景，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

    “但是，现在，麻烦请你去死吧！”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明远的脑袋，军事科技生产的M-76马洛里，半自动【动能级】双动手枪，以高火力著称，射击造成的破坏力不逊于霰弹枪。

    加尔抬枪的瞬间，声旁几名同伙也都同时开枪，房间角落架设的自动机枪启动发射，黑夜中，开枪时子弹与枪管的摩擦造成了闪光，短暂的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周围的陷阱现在全是为了控制明远的准备，掩体？压根不存在！

    这是一场早有准备的杀局！